第25章 余波
或许是因为三人长久以来配合出的默契，又或许是因为双胞胎兄弟也跟自己做出了相同判断。总之连鬼藤自己也没有想到，他的指令在脱口而出的第一时间，便得到了执行。
每一枚白点都是一个漩涡，将周围的灵力与空气汇聚并压缩起来。白点最开始在十分剧烈地抖动着，其中的能量明显很不稳定。但很快，抖动平息了下来，刺眼的闪光如同破茧般，争先恐后地从白点中涌出。
一连串的爆炸随即出现，火光将接近一半的广场吞噬其中，爆炸的震动传遍了整个梓阳市，连正抱着杯子在店里打盹的筱清，都被这异常的动静给弄醒了。
烟尘很快被风吹散，原本由石质地板铺的平平整整的地面，出现了一个个大小各异的土坑，这些无疑都是刚才的爆炸造成的。
鬼藤和双胞胎兄弟都躺在地上，一动不动。身上的衣物因为刚才的爆炸而破损不堪，还有几处烧焦的皮肤裸露在外面，模样十分狼狈。
同样狼狈不堪的，还有不远处的柳咏泉。为了将所有白点都引爆，双胞胎兄弟将引爆的时间集中在了一点。当时还在地面上的柳咏泉，或者说控制他的女孩，似乎没有信心将两兄弟同时击杀。所以选择了退到女孩身旁撑起灵力罩进行防护。
爆炸的威力是挡下来了，但柳咏泉体内的灵力也已经见底，长剑插入地面，倚着剑身跪在地上，因为灵力枯竭而失去了意识。女孩已经无法再驱使他跟那三个御灵协会的灵修者对抗，不过似乎也没这个必要了。
追兵是解决了，但有个令人不安的问题仍然困扰着女孩——如果追兵这么容易解决的话，那个能召唤大钟，而且能破解她幻术的男人为什么不亲自追出来？都布置如此重兵围剿自己了，总不可能只是走个过场吧？
要解决的问题还有很多，自己是怎么暴露的？天玑组和御灵协会都已经知道了她的存在，接下来的行动该如何继续？还有那个突然闯入他藏身处的男人，要是再次对上他的话，自己该怎么办？他的能力就像是专为克制自己而生的……
现在思考这些问题有些为时尚早了，当务之急是找一个安全的地方躲起来。跟同伴取得联系后，留给她思考的时间将会相当充裕。
准备离开的女孩转过身，然后看到了在她身后不远处的小男孩。
男孩不知是何时出现的，身着一袭黑衣，一米四左右的个子，看上去不过十来岁。他脸色阴沉，用一副冷冰冰的眼神盯着女孩，虽然没有开口，但目光已经传达出了他的意思：想逃跑的话，尽管试试。
女孩被他吓了一跳，表情更是像见了鬼一样，她根本察觉不到这个男孩是什么时候出现的，又是什么时候已经离她这么近了。
“记得大姐说了要活口哦，小默。”
说话的并不是小男孩，而是漂浮在男孩身旁，长着一张锯齿状“嘴巴”的黑色小球。它的双眼是简单的两个白色的大圆包着两个黑色的小圆，除此之外，浑身上下都如同煤炭一般漆黑。它的声音相当稚嫩，与幼童没什么区别。
“嗯。”男孩伸手摸了摸小黑球，然后重新将目光投向了女孩。只不过这次的目光中，已充满了杀意。
女孩咬了咬牙，发动能力试图控制眼前的男孩。但男孩显然不打算反抗，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任由女孩随意施展灵法，却什么都没有发生。
他的身上，也有钟臣留下的刻印，女孩的幻术拿他一点办法都没有！
转身，逃跑。女孩的脑海里只剩下这一个念头。她的体内灵力已经不多了，但还足够支持她再跑一会儿。
“到我了。”
男孩没有动身追上去的打算，话音刚落。一股不明的黑色物质便从黑球张开的大口中涌出，向女孩这边扩散开来。如同一只张着血盆大口的鲨鱼，轻轻松松地追上了逃窜的女孩，然后一口将其吞入腹中。
黑色物质组成了一个巨型屏障，像是一个大碗倒扣在了爆炸留下的坑洞上，将柳咏泉跟女孩一并罩在其中。黑色屏障将所有光源都挡在了外面，里面只余下一个黑暗的空间。很快，柳咏泉从“大碗”里飞了出来，重重落在一旁的地面上。
这样一来，里面便只剩下女孩一个人了。
女孩满脸惊恐地打量着这个伸手不见五指的空间。直到刚才，她还在想那个男孩是什么时候追上来的，以为接下来又只是场追逐战而已。但现在，她迫切地想知道怎么从这里面出去。这片空间像极了自己对钟臣使用的杀招，但自己可没有做足准备。
可惜没等她想到出去的办法，无数条由灵力构成的尖刺便同时从黑幕中伸出，整齐划一地刺向还愣在原地的女孩。女孩第一时间便注意到有什么东西从四面八方刺了过来，但她根本没有闪躲的空间，刚往后退了一步，无数尖刺便就已经从身后贯穿了她的身体。甚至连血液都来不及飞溅，身前和头顶的尖刺也随之而至。这具站在爆炸中心也完好无损的身体，如今已是千疮百孔。
“不是说了要留活口吗喂！”小黑球用责备的语气对身旁的男孩说道，它知道里面正发生着什么，也知道男孩一向以来专攻要害的习惯。
“我知道……”
如果是人类，哪怕是强大的灵修者，被戳成这样也不可能活下来。但对于化形成人的妖兽不一样，这样做只会将其灵力消耗殆尽。想要直接杀死化形的妖兽，必须摧毁其化形丹。而尖刺数量虽多，却全都在男孩的控制之下，一旦发现化形丹就会避开。只是对方的运气似乎很好，这么多尖刺，没有一根碰到化形丹。
有点不对劲？男孩的眉头微微一皱，尖刺已经让女孩身上没有完整的部位了，却还是没有发现化形丹。
女孩没法再维持人形，满是伤痕的身体化作灵力，汇聚成一颗珍珠大小的灵力球，然后毫无征兆地炸开，最终化为一缕青烟消失。并没有如男孩所想的那样，在原地变回本体或是化形丹。
“还说你没下死手！”
面对黑球的指责，男孩只是脸色阴沉着，并没有回答。
“这只是个分身，把暗域关掉吧，小梅。”
“钟大哥！”
钟臣在男孩后面一步赶到了广场，并且注意到了躺在地上的三名的灵修者，召唤出了一口梵钟，仅凭手指就敲出了一阵平和的钟声。这钟声带有微弱的治愈能力，但至少能暂时缓住地上三人的伤势，让他们不至于死在这里。
按照钟臣的指示，小黑球张开它那张血盆大口，用力一吸，所有黑色物质很快便被它吸回了体内。
“分身……怎么可能呢？那种威力……跟化形丹自爆没什么区别啊？”
小男孩的声音中带着委屈和懊悔，是他给了对方自爆的机会，他认为自己把事情搞砸了。
“那只狐狸把所有灵力都集中到分身上面了，自爆的威力当然很大。”钟臣推了推眼镜，分析着目前的局势，“她的本体应该在逃跑的过程中就溜掉了，只要她身上一点灵力不留，你们的注意力又全在分身上面，自然发现不了她这招金蝉脱壳。”
“欸？可是钟大哥怎么这么肯定呢？你已经抓到本体了吗？”小黑球一边说着，一边绕着钟臣飞了一圈，想找出他藏在身后的猎物。
“哪有那么简单。”钟臣苦笑道，只要对方一点灵力都不留在身上，即使是他也无法通过灵力波动追踪到本体的位置，“幻狐有一种家传的，名为‘魅影’的灵法，用途就是创造真假难辨的分身。如果是我的话，也会找一个追兵的视野死角，恢复本体躲起来，再用全部的灵力制造分身吸引你们注意力。这样只需要控制分身逃跑就行了，等分身被追上时，本体所在的位置早就安全了。”
“但……她这样子本体一点灵力都不留，想要恢复化形应该很麻烦才对吧？”小黑球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白色的缝，像是在努力思考着问题，“也就是说，咱们们接下来要派人全城搜捕狐狸吗？”
“不，接下来咱们什么都不用做。”钟臣笑了笑，故意卖了个关子。
“什么都不用做？就这么放她离开梓阳吗？”小黑球不解地问道，语气里有些生气，“那咱们这么多功夫不就白费了？大姐头会生气的……”
“幻狐不会离开梓阳的。”开口的人是小男孩，他顺着钟臣的思路走了一遍，当即便意识到这个男人想要干什么。
“当然。”钟臣向小男孩投去了赞赏的目光，不愧自己把他带在身边亲自培养了这么多年。若是自己有一天不想干或者干不动了，接替自己干部职位的就是他了。
“还记得咱们是怎么收到幻狐的情报的吗？有人在梓阳出售幻狐的制品，沈家派人跟商人接触了，带回来的货确实是正品，幻狐体液。出货的人名叫驰风，虽然目前尚不清楚他的身份和现在的位置，但他跟我们今天追捕的女孩应该不是同一个人。幻狐之所以敢将所有灵力都押在分身上，本体一点灵力不留，绝对是外面有同伙能接应她。这也证实了我们前面的观点——幻狐不是一个人来梓阳的。”
“可是这跟咱们抓她回去交差有什么关系呢？”小黑球的双眼已经变成了螺旋状，显然是被钟臣的话绕晕了。
“如果只是要完成大姐头交给我们的任务的话，这些东西确实没什么关系。”钟臣顿了顿，然后用一副神秘的语气向小黑球说道，“但你真的觉得，幻狐跟她的同伙来梓阳，就只是为了卖点体液，赚点钱这么简单吗？”
“不然呢？那可是好多好多钱呢……我记得黑市里，幻狐体液是有价无市的吧……”小黑球似乎意识到了什么，眼神一亮，“对了，妖兽黑市！他们真想赚钱的话，为什么不把体液卖去妖兽黑市呢？那样就算咱们知道了，也拿幻狐没什么办法……那他们为什么要冒着被抓危险来梓阳呢？”
“除非……”
“除非他们有什么更重要的目标，而且不能被外界知道，不然他们就犯不着用幻狐来吸引外界的注意力。咱们追着幻狐跑了小半个梓阳，那个名叫驰风的男人都没出现，就很能说明问题。就算他是来梓阳卖鸡蛋的，母鸡被人追了这么久，他不可能一点反应都没有吧？”
“呃……我好像稍微明白一点了……”小黑球依旧一脸晕乎乎的样子，又好像并没有完全明白，“所以这就是传说中的……放长线，钓大鱼，对吧？”
“没错，先是幻狐，后是十多年没有人员变动的地方龙组，突然就来了两个新人，然后又是沈家族内局势风云变幻，再加上今天这么大的乱子。梓阳这座不起眼的小城市，似乎有什么大事要发生啊。”
钟臣抬头看了眼天空，像是听到了他说的话一样，原本艳阳高照的天气，随着厚厚的云层将太阳遮住，逐渐暗了起来，一副马上要下雨的样子。这种急雨在梓阳的夏天很常见，往往下不了多久。
“那……既然咱们接下来要以逸待劳……不如去梓阳到处转着玩呗，我听说这里的景点还挺多的。”
小男孩向黑球投去一个“就知道玩”的责备眼神，但钟臣却笑了笑，道，“当然，这几天你想怎么玩都可以。咱们这次打草惊蛇，他们一时半会儿应该也不会露面了。”
有人陆陆续续来到了广场上，最开始是一些附近的居民。很快，救护车、消防车还有警车接踵而至。小黑球似乎并不喜欢被外人看见，在警察走到他们身边之前，它就钻进了男孩的领口里。
即便是御灵协会的人，钟臣跟男孩也得乖乖跟警察回局里录口供。在那之前，钟臣还吩咐了一件事。
“记住，幻狐已经化形丹自爆而亡了。她还活着的事，任何人都不要提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