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猎人与猎物
“第一、二、三小组的御灵协会成员请注意，一楼酒吧出现了紧急情况！请这三个小组的成员立即前往！重复！请第一、二、三小组立即前往一楼酒吧！”
耳机里传来的队长的声音，但这并不能让矮个子男人松一口气。短短二十多秒的交锋时间，他体内的灵力已经寥寥无几，身上更是多了好几条或浅或深的伤口。这些自然是吧台旁那个男人所为，可他从始至终都未曾离开过吧台一步。
矮个子男人蹲伏在吧台不远处的地面上，大口喘着粗气。伸手摸了摸脸颊，然后盯着手上的一大片血迹。
他的脸色苍白得如同刷了一层白漆，大量失血是一层原因，刚才这一下是绝对可以把他的脑袋一分为二的，可是对方没有这么做。
他并非没在生死边缘走过，只是每一次都成功逢凶化吉，但这次，他的好运似乎用完了。他根本看不到正面击败那个男人的可能。自己在御灵协会保镖队伍里的实力已经算上游了，如果那个男人动真格的话，来三个小组恐怕也不够看。
得让队长把所有人都叫过来！矮个子男人的心中传来一个声音，但他随即否定了这个想法。
“你的同伙已经朝沈浩去了，所以你要做的就是拖时间，对吧？”
“那不是你正在做的事吗？”男人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咧嘴笑了起来，“而且就算我是在拖时间，你又能有什么办法呢？”
“灵法·裁业之枪！”同样是四根铁链出现在矮个子男人身后，不过这一次，铁链的一端出现了尖锐的枪头。在灵力的驱动下，以吧台旁边的男人为目标，狠狠地刺了过去，速度极快！
像之前一样，铁链在接近男人之前，就被轻易地尽数斩断，随后化作灵力消散。但这并不是无效的攻击，只要被斩断的铁链足够多，男人那边残留的自己的灵力也会逐渐多起来。
灵力的炼化需要安静的环境，对于不同的灵修者而言要求可能不尽相同，但在战斗中炼化灵力，还不曾有人做到过。所以一次战斗中，一名的灵修者能使用的灵力是有限的。哪怕是十分微小的一点灵力的分配，也可能决定战斗的走向。在这个灵力匮乏的年代更是如此。
正所谓好钢用在刀刃上，一名成熟的灵修者发动的每一次攻击，都会在不影响威力的前提下，尽可能精简灵力的消耗。空气中残余的灵力越多，就越显得施术者相当之业余。
只有一种情况例外，那便是施术者想要控制体外的灵力。
要控制体外的灵力绝非易事，这个行为本身对灵力的消耗就十分巨大。因为暴露在外界的灵力很容易逸散，需要消耗额外的灵力去维持它“已炼化”的状态。此法对灵力的掌控度要求也相当之高。有这能力，去控制灵力的消耗往往要实在的多，也用不着操太多心。
除非你本来就没打算靠自己赢过对手，就像矮个子男人现在这样。只见他伸手在空气中一抓，吧台周围属于他自己的灵力随即开始流转。寒芒闪烁，无数道尾端挂有铁链的尖枪头从四周的墙壁里钻出，直指一个目标而去。
“你体内的灵力已经所剩无几了，这就是最后的挣扎了吗？”从灵力流转到形成枪头，中间很长一段时间男人都可以离开吧台，但他并没有那样做。像这种枪头，接四个与接几百个对他而言并没有什么区别。
但当他察觉到异样时，脸上轻松的表情荡然无存。
体内的灵力运转突然变得相当迟缓，像是从流水变成了泥浆一般。他对手的灵力在体外流转而成的刻印，绝对不止制造枪头这么简单。
挺不错的小把戏，不过真觉得这些枪头能伤到自己？
来不及将灵力送至体外，男人直接将其用来强化身体的防御。金属碰撞声不断响起，男人很快便被扎成了刺猬。
“可惜，你这玩意连衣服都划不破呢。”正如男人所言，他刻意分了点灵力护住了身上的休闲服跟沙滩裤，毕竟这一套还挺贵的，而且款式他挺喜欢。
“你不会跟你老婆上床的时候也这么无力吧？”男人笑着嘲讽对手的同时，枪尖化作灵力消失，铁链随之延长，并且在男人身上绕了好几层。如同蛛网里被裹成茧的猎物，不过蛛丝被替换成了铁链。
男人并没有因此而慌乱，体内的灵力重新以正常的速度开始流转，他可以很轻松地将这些锁链尽数毁掉。不过他现在很在意一件事：有一支枪尖并没有消失，而是笔直地刺进了他头顶正上方的天花板。
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男人此时的心情就像第一次看到飞蛾扑火的孩子，无法理解它们这么做的理由，但理由肯定是有的。
答案很快揭晓，一道光柱瞬间破开一楼和二楼间的天花板，将男人所在的“茧”吞噬。光柱的热量很高，矮个子男人的铁链只在这光柱下坚持了半秒不到，便尽数被熔断。
看到计谋得逞，矮个子男人总算松了一口气，但他并没有放松警惕，对手的强大，亲身体验过的他相当清楚。
光柱并没有维持多久便原地消散，二楼的施术者正瘫在地上，脸色煞白，大口喘着粗气，看上去已经接近虚脱。她已经按照矮个子男人的要求，对着枪尖垂直往下全力轰击，体内已经一丁点儿灵力都不剩了。
在光柱的轰击下，“茧”已经完全消失，但里面的男人却半点事都没有。这次也一样没能伤及他身上的衣服，它们跟男人一样完好无损。
灵力屏障！
矮个子男人心头一沉，能掌握这种高阶灵法的，跟他这种半吊子高手完全不在一个层次，而且他现在已经没有自诩高手的勇气了。
“你是什么时候把计划告诉同伴的……让我想想……哦，是救那四个保镖的时候，对吧。”男人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他已经看透了对方的想法，“通过在他们身上残留灵力来把消息带给其他灵修者……我比较好奇的是，在那么短的时间里，你能计划出多少方案来对付我，不会就刚才那么一种吧？”
矮个子男人刚想说些什么，第一个字还没吐出嘴巴，一张大手就已经抓住了他的脸。
这速度……根本就察觉不到！
绝望，男人的双眼中只剩绝望，甚至连呼吸都忘了，就算想反抗，体内的灵力也已经枯竭。这一刻他根本来不及思考太多，但有一件事他很清楚：只要这只手稍微发力，他的脑浆就会溅满这间酒吧。
“其实你们把那妮子准备的饭吃了，睡一觉起来，屁事都不会有。但既然选择了过来给自己找事做，那我就奉陪到底咯。”
话音未落，男人的手掌开始发生变化，黑色的毛发逐渐增多，长长的爪子从指尖长了出来，最终完全变成了一只野兽的爪子。
……
“喂，你怎么还蹲在这里？咱们得赶紧过去帮忙！”
阵阵激烈的打斗声正从楼下传来，二楼过道的一角，小雨蹲在墙边，浑身上下一直在微微发抖。额头上早就汗如雨下，她已经用毛巾擦了一遍又一遍，但始终有冷汗在往外冒。
“我……我……”小雨脸上满是恐惧，眼角还有泪滴，连说话的声音都颤抖了起来，“他们都解决不了怪物……我进去的话……会死的吧？”
“你是……在害怕吗？还抖得这么厉害？”
男人的不可思议很快变成了嘲笑。他见过不少御灵协会的新人，第一次与妖兽对抗，害怕是正常的。但怕成她这样的，男人还是头一次见。
“我……我在发抖吗？”
男人又拍了拍了小雨的肩膀，除了想给这个新人一点鼓励以外，看到长相可爱的柔弱女孩子害怕成这样，男人的保护欲已经拉满了。而且要说起来的话，他都快二十过半了还单着，万一这就是段姻缘呢？
“放心吧，现在的华夏已经没多少厉害的妖兽了，就算有，也不会出现在梓阳这种小城市的。更何况咱们有这么多人呢！走吧，先去看看发生了什么。”
“真的？”
小雨还是有些不相信，但发抖的症状已经好了很多。
“没事儿，到时候打起来了你躲在哥后面就行了，哥罩你。”
“谢……谢谢……”
两人赶到一楼酒吧只花了两分钟，里面已经横七竖八躺了十几个人，不知是死是活。他们都是沈浩在御灵协会聘请的保镖，身上全都有着触目惊心的抓痕，无不血肉外翻，深到可以几乎看见骨髓。残肢断臂更是随处可见，血腥味早已经盖过了酒味……
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是一个高达两米，有着狼的特征的人形怪物，像极了电视里的狼人。这种兽人化妖兽在曾经的华夏很常见，介于人类与野兽之间，却能同时利用二者的优点，能发挥出更强大的能力，也更具威胁。
狼人通体都是黑色毛发，只有背上的几撮是暗红色。它的武器是手上那双巨大的、沾满了血污的狼爪。一爪四趾，每一根上面的爪刃都长约半米，有小孩胳膊那般粗细。毫无疑问，那些躺地上的人身上的伤口就是这恐怖的爪子挠出来的。
看到那妖兽后，男人脸上的轻松已经不见踪影。但小雨并没有变得更加慌张，因为男人路上说了很多安慰她的话。
“大……大哥，咱们御灵协会出任务的时候，经常对付的……就是这种妖兽吗？”
男人一时有些答不上来，他总不能告诉女孩，自己也是头一次遇见这种妖兽吧？虽然这是实话，但他好不容易才帮人建立起来的自信……
“别在那傻站着！过来帮忙！”
一位正在与狼人交战的御灵协会保镖朝这边喊道，下一刻他的腹部就被开了一道口子，倒在地上哀嚎起来，好在看上去没有伤及内脏。
恐惧袭遍全身，男人的腹部一凉，仿佛刚才那一爪刺穿的是自己的肚子一般。他也发起抖来，但一旁的小雨抖得比他还厉害。
“放心，咱们人还没来齐呢，你要是打架帮不上忙的话，就看看能不能救几个伤员吧。”男人安慰着小雨，同时也是在安慰自己，“我得去帮帮他们，你自己小心点！”
说完，男人冲了出去，留下小雨一个人在原地瑟瑟发抖。她直接往后退了几步，到那狼人看不见的位置，别说什么救伤员，她没直接开溜已经算是对男人的信任了。其实她是想溜的，比起委托的酬金，还是自己命更重要。只不过看到酒吧里的这般场景，她的双腿已经软的走不动道了。
灵力在双手汇聚成球形，再被一个小火星点燃，两个火球出现在了男人手中，随即被扔向狼人！
带着一条笔直的尾焰，火球正中狼人的背部，产生了一次不小的爆炸，但连狼人的毛都没能烧焦。
牵制住狼人正面的，是两名持剑的御灵协会成员。但在狼爪的攻势下，他们的剑已经出现了好几处卷刃，情况岌岌可危！
男人又开始搓起了火球，两名剑士也一时与狼人打得难解难分，直到一声巨响从楼上传来。
所有人都愣了一下，那动静实在是太大了，整栋楼都在随之颤抖。但就是这分神的瞬间，狼人抓住了两名剑士的破绽。
一人连防御都来不及，直接被狼爪在胸口上开了一道口子，伤口不深不浅，虽然不至于危及性命，却足以让他失去战斗能力。另一人反应了过来，连忙横剑于身前，勉强挡下了这一击。但爪刃击中了剑的侧面，恐怖的力道直接将其折断。若不是那人后退及时的话，胸口的伤估计不会比另一人浅多少。
“好像时间已经过了呢……他们那边还没解决吗？”
狼人站在原地自言自语道，用的是人类的语言。
一个体型娇小的御灵协会成员抓住了这个机会，手握一把匕首，离开了潜伏已久的沙发，以极快的速度冲向狼人！
她的速度很快，快到狼人都没反应过来，身形压得极低，匕首正中狼人膝关节后方韧带的部位。经过她的观察，那里是狼人防御最薄弱的地方。
但匕首的力道不够，即便她用尽全力也还是不够，匕首根本就割不开狼人的皮肤！
两个火球在这时飞了过来，她意识到这是有人在掩护自己撤退，但身体还在因为惯性而向前。在停下来之前，她握刀的手已经被狼人一把抓住，整个人直接被提了起来。那两个火球更是直接被狼人一爪打散，连爆炸都来不及便化为一阵青烟消失。
“墙上的钟被你们弄坏了，这位小姐，你带表了吗？”
女人根本没心思回答，她在拼命抽回被狼人死死抓住的手，但完全挣脱不了！
她咬了咬牙，另一只手从腰间抽出一把匕首，但不是挥向狼人，而是挥向自己那只被狼人抓住的手。
一时鲜血飞溅，狼人还抓着她的手，但女人已经一个后空翻与它拉开了距离。
“有必要吗？我只是想问个时间而已。”
女人的手上并没有表，狼人一脸失落地将其丢掉。然后转瞬之间便来到了还在搓火球的男人身前！
“你手上好像有表，给我看看。”
男人吓得说不出话，狼人身后，之前剑被折断的那名剑士捡起了同伴的剑，与另外几名拿着各色武器的御灵协会成员一并冲了上来。
但狼人根本连头都不用回，以在场所有人都看不清的速度挥出几爪后，现场还站着的人，只剩下男人一个。
男人手中的半成品火球逐渐消散，实力的差距摆在眼前，他已经放弃了抵抗。脑海里剩下的只有恐惧和后悔，要是自己不在那女孩面前逞英雄的话，是不是还有逃跑的机会呢？
“听话，让我看看!”
看到一动不动的男人，狼人不耐烦地抓起了他的手，看起了他手腕上那块男士腕表。
“这是……我妈送我的……”
男人下意识说道，他在这时想起了自己的家人。
“表还不错，就是我戴的话小了点。”
狼人一脚踹在男人腹部，在落地之前，男人就已经晕了过去。
一旁几名刚赶过来，还没来得及参战的御灵协会成员，以及还能动的伤员们看到这一幕，当即做鸟兽散，争先恐后地溜了出去。
“已经到饭点了啊……”
狼人用鼻子在空气中嗅了起来，它的目光最终落在了酒吧的出口处，身体也很快到了那里。
“猎妖协会已经沦落到雇佣小屁孩来当保镖了吗？不过也算有进步，他们以前都是用小孩来当饵的。”
看着面前高大的狼人，小雨的脑海里一片空白。她只知道自己又做了错事，但这一次家里人没机会责罚她了。
“虽然玩弄食物不是个好习惯，但你试着反抗一下呗。”
狼人用爪尖勾掉小雨的墨镜和口罩，抵住她的额头。爪尖已经刺入皮肤，在上面弄出了一个小血洞。只要它稍微用点力，小雨的头盖骨上也会留下同样的洞。
“我想看看你的能力，看看现在猎妖协会……对了，它现在好像改名了，是叫御灵协会对吧？让我看看御灵协会的门槛有多低。”
疼痛将小雨拉回了现实，她的能力……她的能力。
满头冷汗的小雨举起抖个不停的右手，伸出食指指尖。灵力在上面汇聚，很快，一阵细小的水流从中喷出，滋在了狼人身上。
“没有穿透力，也没有毒性的水流，你的能力就是……用手指喷水？拜托，我随便找个女人弄两下，喷的水都比你这猛。”
小雨脸上的冷汗越来越多，她听不懂狼人在说什么，但她确实只会这个而已。能在选拔中击败对手也只是因为运气好，她的对手用灵法的时候直接把自己的假人烧了。她才能通过面试。
不过现在看来，这可不是什么好运气。她可没想过要直面妖兽，只是陈老说这个委托可以捡漏，才来试试而已……本来以为能挣大钱。但现在钱没了，命也要丢了。
想到这里，小雨大声哭了出来，眼泪混杂着汗水，她的脸上直接出现了几道水流，连狼人都有些吃惊。
“该怎么形容你这种人呢？”狼人收回爪子捏着下巴，露出了一副思考的表情，“多……汁”
“多？多汁。”小雨这辈子被人说笨，说懒，说脑子进水……还是头一次被形容“多汁”。
“对，多汁。不过我也不介意啦，你吃起来应该会别有风味。”
狼人伸出爪子，爪尖抵住了小雨的左胸。
“就从心脏开始吧，这是我最喜欢的部位，看看你的心脏是不是也会流汗。”
真正面临死亡时，小雨的身体反而不抖了。或者说她感觉不到身体在抖，因为她已经失去了身体的知觉，只知道汗还在流个不停，因为视线是模糊的。
自己该反抗吗？该怎么反抗？没人教过自己反抗，自己也从来没有反抗过……
小雨闭上了眼睛，她想起小时候挨打的时候，闭上眼睛就不会那么疼。看不到狼人的爪子，她也不会那么害怕。
但是她刚闭眼没多久，一股困意就席卷而来。她昨天晚上熬夜工作没怎么休息好，刚才站岗的时候也有点打瞌睡，但自己明明很害怕，明明马上就要死了，为什么会困呢？
带着这个问题，小雨进入了梦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