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第一个清欢（52）
晋国的第二年冬，又是一连几天的鹅毛大雪，望着窗外的满目纯白，清欢略带愁意的摸着迟迟未送到爹爹手上的兔毛裤子，轻轻的叹气，她一定要找个机会出宫，亲手把这份心意交给许军山。
乐正炎踏进殿内，看到就是小丫头愁容满面的样子，见她抚着的衣物，那用料，走线，都和自己身上穿的一模一样，但裤脚尺寸却比自己的宽大许多，心下明白，应是做给许军山的。
想到自己一年前曾许诺清欢，带她出去贺许军山封爵之喜，但因为国事繁忙，如今还未实现，遂有些愧疚的上前，道：“清欢，明个我带你出宫去见岳丈吧。”
她想事情想的出神，才发现乐正炎的到来，“好啊！”听他这么说，她欢喜极了，一口应下。
乐正炎望着她莞颜笑意，忽然想起两人的初遇，她为自己打抱不平时机敏的样子，犹记得当时她背对着漫天的孔明灯，立在不远处，声音清脆的与人辩驳，当时也不知是哪里吹来的‘流水’萧声，伴着她的声音，只仿佛是听到了仙乐，如此动人。
后来，她说她是御史家的嫡女，吓退了那些喽啰，他心中犹如小锣敲鼓，咚咚作响，她朝着自己走来，温柔的半蹲询问自己，他不是不想回答，只是他只要张口，就会被她发现他因为紧张，气息全乱的颤音，再后来，她给了自己赢得的灯谜彩头，一个不算精巧的并蒂粉莲灯，却有着自己这辈子从未见过最美的灯骨。
乐正炎觉得，如果说自己前十几年是生，救父残废后是死，那么从遇到清欢那一刻，才叫活。
晚上，清欢忙前忙后的收拾明天早上要带给许父的东西，春娘几个跟着陪嫁来的大丫鬟也开心的不得了，终于可以回府和父母一聚了！
清欢把自己亲手做的毛裤包了又包，叠了又叠，激动地放在一眼就可以望去的桌上，睡觉前，还时不时支起身来看，侧边软塌上的乐正炎闭着眼耳朵一动，便知道她在做什么，控制不住的往上扬了嘴角。
半年前，乐正炎发觉清欢对自己有些男女好感之后，便明白在清欢未完全明确心意之前，自己不能趁人之危，便随便找个由头，拔了昌明宫中皇后的眼线，自此以后再未与清欢共塌，而是在殿内置了个软塌来安眠，这样既离得近，能随时保护清欢，又不会因为亲热过密，而使得她烦心。
第二天一早，二人就着便装，带了几个武艺高强的侍卫抬着厚礼，以及春娘、莹儿、夏荷、秋来四个丫鬟，简便的出了宫。
许军山直到看见女儿，还不可置信，本来以为入宫便是永别，未曾想这辈子还有能再见面的一天，他像个老小孩一样抱着清欢就放声大哭，清欢从来没见过许父这样子，心里酸涩，一时间也滴滴答答的落下圆滚滚泪珠，紧紧抱住许父，直哭的许父肩膀头湿了一大片。
春娘几个见状，也都个个泪眼婆娑，低头拭泪。
乐正炎担忧的望着清欢，本想着不必相劝，父女哭一会子也就止了，但见许父直哭的声音嘶哑，还不止歇，清欢哭的也两眼红红肿肿的，乐正炎便上前道：“岳丈大人，父女相见是喜事，切勿忧心啊。”
许军山这才回过神来，见自己一哭，女儿也哭的抽抽搭搭，方后悔起来，忙用宽厚的手掌给女儿揩泪，打趣道：“清欢，你都这么大人了，还这么哭，也不害羞。”
清欢按着许父的手，不住的拿头拿脸去拱手心，一边哭一边说：“爹爹还说我，你还哭的像小孩嗝”
哭着哭着的一声嗝倒是把许军山逗笑了，他哈哈一笑，清欢自己也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许军山这才忙让下人备菜，他要好好招待殿下。
趁着下人备饭的时候，清欢在自己带来的箱子里翻找，扯出来一个缠的紧紧的包裹，递给许军山，自豪道：“爹爹，这是我给你缝的兔毛裤，御寒最好了。”
许军山也顾不得乐正炎在场，忙打开来看，见针脚虽然不算密，但是摸着十分厚实暖和，想到清欢在家里从不动针线，如今竟为了自己缝补这个，感动之余又多了一分心酸，一会儿摸摸裤里面，一会儿摸摸裤外面，真是喜欢的不得了，不住口的赞道：“冬日里寒冷，就缺这个呢！就缺这个呢！”
下人备饭齐全，来问是否现在传膳，许军山听后，竟连几步路都不想离开女儿，直接置了一张圆桌在正堂侧后，先请乐正炎置主位，自己为左，清欢则挨着自己坐下，许军山除非给乐正炎敬酒，其余时刻都一手紧紧牵住清欢，另一只手一直给清欢夹菜，盛汤，也不多说什么，偶尔清欢询问什么，他一开口，就控制不住的哽咽。
清欢听许父的声音，也控制不住的落泪，父女二人一会哭，一会笑的，好不热闹。
“女儿，来，你最爱吃的红烧鱼。”
“还有这个佛跳墙。”
“再喝碗鸡汤。”
清欢低头只是吃菜，眼泪落进碗里，混着饭菜一齐进了她的肚子里，清欢现在才知道，什么金碧辉煌的皇宫，什么锦绣绫罗的衣裙，什么千金难寻的步摇，都不如现在，自己坐在家里吃的这口饭，她不想回宫了，她想永远的待着家里，陪着许父。
等清欢许父平复了下心情，两人又聊起来清欢进宫之后发生的趣事，清欢说起来就说个没完，许父津津有味的听着，时不时地插话进去询问，清欢为了让许父宽心，把宫里夸了个十二分好，什么峥嵘轩峻的厅殿楼阁应有尽有，蓊蔚洇润的树木山石数不胜数，前头说的还是这个样，后面越说越夸张，什么七彩琉璃的墙壁，玲珑白玉的床榻，白银打造的书桌
【你咋不说你的粑粑拉的都是金粑粑？】系统听她越说越假，实在忍不住出声。
‘一边去。’
乐正炎听清欢越说越不像个样，忍俊不禁，便手握拳放在嘴边‘咳’了一声，装作清嗓的样子，笑着看了清欢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