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改邪归正却遭横祸
只见老爸惊愕地看着电视上的熟面孔，大喊一声；
“呀！这不是老黄吗？”
我赶紧端着碗走过去一看：电视上的人我也认识，他是百香果果园的黄叔叔。
黄叔叔是我和老爸前几年在钓鱼的时候认识的朋友。黄叔叔是个北方人，年轻的时候在某个沿海的旅游城市当过在歌厅混的古惑仔，很讲兄弟义气。后来歌厅被扫黄打黑后解散了，他就跟着老板抛家弃子地独自到这边来闯荡。之后老板又因事逃去了东南亚，只剩下他自己在这里过活。
由于为人肯吃苦，黄叔叔这个时候也很想安定下来，他就来到了这边的山上帮人看果园。由于厌倦了打打杀杀的日子，黄叔叔非常低调，很少跟外人往来，整日钻研技术，没多久居然还被他钻研出了一门独门绝技——可以让百香果长得非常漂亮！因此他就被本地的农场主提拔聘请为了果园的技术顾问。平时黄叔叔就独自住在有果园的山上，时间久了也寂寞得很。所以每次我和老爸经过果园去钓鱼的时候，他都会非常热情地跟我们聊天，还主动提供饭菜。
然而这次新闻上的黄叔叔却没有之前那么有精神，他显得落魄极了，满脸的愁苦。原来就在一夜之间，他满山的百香果树都被人砍坏了。
“太混蛋了！谁那么无耻？上周老黄还跟我说，这批百香果这周就会有人来收购。现在砍了他的果树，要叫他怎么活啊？也不知道他的东家会不会罚他的款。”
老爸看到新闻后坐不住了，立马就要给黄叔叔打电话问问情况。之前老爸跟我说过：作为技术顾问，黄叔叔的收入是跟百香果的产量紧密联系起来的。他的基本工资不算多，主要的收入就是靠卖百香果时拿的提成。他的提升要按照实际卖出百香果的斤数来计算。眼看辛苦了一年，不仅果子被打落，果树都被人砍伤，这样下去黄叔叔几年的收入都没有了，他肯定受到了很大的打击。不过谁会这么缺德，要在别人的收获前夕毁掉别人的劳动成果呢？
我第一个想到的嫌疑人就是黄叔叔的同行。毕竟他们那一片山头的果园都是种百香果的，同行之间应该竞争非常激烈。黄叔叔的百香果长得又大又光亮，卖相比别人家的好很多，每斤都可以比别人多卖一些钱，所以同行因为眼红他即将到手的收入，而故意从中使坏也是有可能的。
但是老爸打完电话后回来就否定了我的这个推论。因为黄叔叔告诉过他，附近的果农们都不想太辛苦地劳作，他们看到黄叔叔的果子种得比较好之后，就想干脆把果园都承包给他，自己乐得光拿地租不用干活儿。在发生砍伐事件之前，黄叔叔和他东家都跟附近的果农们谈好了来年租赁果园的价钱，大家谈得都非常愉快，所以不可能是同行的果农在破坏黄叔叔的果园。
如果不是同行间的嫉妒，那么就需要从黄叔叔的人际关系开始分析，看看他和什么人结过仇。但是黄叔叔是只身一人来到这边的，常年都待在山上独自生活。由于经常没有跟人说话，他第一次见到我们的时候都激动得结巴了。除了附近的果农，他都不认识什么外面的人，又怎么可能与人结仇呢？所以我想从黄叔叔的人际关系上入手找犯罪嫌疑人的计划也落空了。
那么既不是同行之间因为妒忌而搞破坏，黄叔叔在这边又没有什么仇人，到底是谁那么无聊，要花掉一整个晚上，漫山遍野地砍伐别人的百香果树呢？
老爸和我都百思不得其解。
“不管了，我们两个在家里干想也想不出来，不如去那边直接看看吧。”
老爸说完就准备起身。
“坐下！”
老妈突然从厨房跑了过来，揪着老爸的耳朵说：
“你想去钓鱼就直说，找什么借口？闺女刚刚从学校回来，还没有休息好，你就拉着别人去钓鱼，晒黑了你负责吗？”
知夫莫如妻，老爸的花花肠子老妈一清二楚。我们都知道他是个钓鱼发烧友，想打着去看望黄叔叔的名义去果园那边钓鱼。但是闲着也是闲着，我确实也想看看黄叔叔现在怎么样了，以及那边会不会有线索。所以这次我就替老爸说了些好话。在我们父女俩软磨硬泡了一番后，老妈终于松口，同意了我们出去钓鱼，但是要求在天黑之前就必须回来。
得到准许后的老爸开心得像个孩子，立刻非常利索地收拾好了钓鱼需要的用具，然后把我用防晒衣紧紧地裹了起来，我们就一起开车出发了。
经过了一个多小时的车程，我们终于来到了黄叔叔的果园。和以往欣欣向荣的场景不同，今天果园的门都没有锁，进去后可以看见到处都是百香果树的残枝，地里散发出一股腐败的百香果的味道，真是满目疮痍。
老爸带着我摸索到黄叔叔住的小屋前，透过门缝，我们看到黄叔叔像是生病了一样，一脸病容地躺在床上，旁边放着一碗饭菜，但是他都动没动。
“老黄，我和闺女来看你了。”
听到这句话，黄叔叔强撑着从床上坐了起来，挣扎着过来开门。开门后老爸一把拉住他的手，扶着他坐下，示意我把准备好的牛奶和茶叶拿到黄叔叔的床头。
“老黄啊，听说你身体不好，我们就过来看看你。你现在感觉怎么样啊？”
虽然黄叔叔从我们严严实实的装扮上一眼就能看出我们两个是来钓鱼的，但是对于我们的慰问，他还是觉得非常感动。
“我的身体还好，就是我的果子啊”
黄叔叔说不下去了，一双粗糙的大手捂住了他的脸。没有泪水，但尽是沧桑。
看到黄叔叔这副样子，老爸和我都感到十分心酸。为了避免他在外人面前落泪尴尬，我们两个说了几句安慰的话之后，就逐渐退出了他的屋子。来到湖边，老爸一边和我钓鱼一边跟我聊起了此事。
“老黄这次真的很惨啊，你看看这满山头的果树，今天光果子的收入就起码损失了七位数啊。”
“七位数！”
我真的没想到，黄叔叔的百香果居然可以卖这么多钱。
“那当然了，他家的亩产很高的，听说去年就卖了一百二十万。今天如果按照他早先跟收购商谈妥的价格，肯定能卖得比去年高。那些破坏果子的孙子真坏！”
老爸替黄叔叔感到忿忿不平。毕竟黄叔叔没有家人，他把全部的心血都倾注在了果子上，甚至付出了自己的健康，这从他被晒得黢黑的皮肤上就能看得出来。
“老爸，这附近就没有什么监控吗？”
“在大门那儿有一个，但是做坏事的人很鸡贼，没有从大门进来，所以什么都没有拍到。”
坏了，这里都是山区，家家户户离得比较远，如果没有监控的帮助，怕是很难抓到坏蛋。虽然知道帮黄叔叔找出残害百香果树的凶手很难，但是老爸和我都想帮黄叔叔尽一份力，毕竟改邪归正很不容易，他现在又是那么热情淳朴的一个人。
眼看钓到的鱼数量已经够回家交差了，老爸和我就赶紧收起了渔具，准备去问问住在黄叔叔旁边的果农们有没有在事发的时候发现过什么异常。距离黄叔叔的果园最近的果农是在他山脚下的兰叔叔，我们去的时候兰叔叔刚好在家，他正躺在几棵树下的吊床上休息。老爸知道兰叔叔喜欢喝酒，就让我从小车的后备箱里抱了一箱啤酒，然后热情地上前跟他打招呼。
“老兰！今天没有去果园里巡查吗？”
看到我们两个，兰叔叔显得很高兴。他灵活地从吊床上翻身下来，有些武短肥胖的身躯在落地时摇晃起了身上的赘肉，显得有些憨厚得可爱。看到我们之后，他有些腼腆又热情地上前了几步说：
“老月啊，你们爷俩又来钓鱼了。今天收获怎么样啊？”
“一般般，只是刚好够熬一碗汤。”
老爸不假思索地回复道。钓鱼人总是这样，无论收获多少，都喜欢说自己的鱼获很一般。但是兰叔叔却把这话当了真，他赶紧把自己早已在水池旁杀好，准备当晚饭的几条肥鱼递给我们，要我们拿回家清蒸着吃。
“不用不用，我们今天钓的鱼已经够吃了。”
老爸不想占兰叔叔的便宜，但是奈何兰叔叔是个一根筋的老实人，非要把鱼塞到我爸的手上，老爸最后就不得不收下了。
在他俩对着那几条肥鱼互相推拉的时候，我很乖巧地把啤酒放到了兰叔叔的吊床旁边，他看到之后还觉得很过意不去。
“哎呀你们太客气了，你们能来看我我就已经很高兴了，还带什么啤酒啊。”
“天气热嘛，你们平时在山上买东西不方便，喝些啤酒好解暑。”
老爸的这些话简直是说到了兰叔叔的心坎儿里去了。兰叔叔平时没有什么爱好，就是喜欢喝一杯。至于是喝什么酒，他都无所谓。
据说兰叔叔无儿无女，也没有什么技术，更不喜欢外出打工，按理说很难找到工作糊口。但好在他的亲妹妹非常勤劳能干，承包了很多田地，所以就雇佣了他帮自己看果园。虽然兰叔叔的工资不高，但是胜在工作清闲，时不时也有朋友来看他跟他喝几杯，还可以在旁边的湖里捞几条鱼下酒，所以他对自己现在的生活还是挺满意的。
不过兰叔叔果园的经济效益就远远不如黄叔叔的果园了。一是因为黄叔叔对于种植百香果有着自己钻研的独门绝技，果子卖相好价格高。二是因为兰叔叔天生性格就比较懒散，没事儿就喜欢躺着，无论天热天冷，他都有躺着的理由，因此他就不怎么起来监督工人干活儿。久而久之，他家果子的产量也就不如黄叔叔家的多了。但是兰叔叔也有优点，就是他的耳朵非常灵敏，有他看果园就不用担心有人半夜敢来偷盗。
我们今天就是想来“测测”兰叔叔的专长。所以聊了几句之后，老爸就把话题逐渐往黄叔叔家的果园被砍伐的话题上引了，想问兰叔叔在事发的那天晚上有没有见到过什么异常。
只见兰叔叔咕噜咕噜地一口气喝了大半罐啤酒，打出了一个深深的酒嗝，然后擦擦嘴，眯缝着眼睛像是要睡着了。当然他不是真的要睡着了，熟悉他的人都知道，这是他要讲事情的前兆，这副样子平时很难看到的。果然不一会儿，兰叔叔就开始慢悠悠地开口了：
“那天晚上啊……”
我和老爸装作不在意，但是都竖起了耳朵。
“我喝多睡着了。”
我们两个的积极性瞬间被浇灭。兰叔叔这种酒鬼，一旦睡着了就像是被打晕过去了似的，雷打不动，别指望他能听到什么动静了。
“但是哦……”
兰叔叔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我们不禁又把心提到了嗓子眼儿。老爸小心翼翼地问道：
“你看到什么异常了吗？”
“没看到。”
兰叔叔摇摇脑袋，老爸都快无语了。但是兰叔叔又开始回忆道：
“但是哦……”
估计老爸当时的心理活动跟我一样，都在呐喊着“但是什么？但是什么？你快说啊！”但是我们实际上什么都没有说，只是屏着呼吸，微笑地看着兰叔叔，像是在鼓励一个牙牙学语的奶娃娃继续说话一样。兰叔叔仿佛很喜欢我们这样的反应，终于决定继续说下去了。
“但是我在半夜的时候有起来上厕所。”
“你发现什么动静了吗？”
老爸在问兰叔叔这句话的时候非常搞笑。他像是在努力克制住自己的嗓音，故作淡定地降低音调，这使得他的声音听起来像是从丹田里发出来的，乍一听挺像播音腔。
“我听到了有货车经过的声音。”
“货车！在哪个方向？你看到了吗？”
“没有看到，我就是听到那边的路上有货车行驶的声音。”
兰叔叔指了指事发当晚他听到过声音的方向，我们知道那条路会经过兰叔叔和黄叔叔的果园。兰叔叔继续说道：
“因为这个季节来拉果子的货车比较多嘛，所以我闭着眼也能知道肯定是有人开过来拉山里面那一家的果子了。因为那家的果子总是比我们的先成熟。”
兰叔叔一边说一边抓了抓肚皮上的痒痒：
“不过这么晚来拉果子还是挺少见的，你们可以自己去问问诺，他们家就住在这座山的后面。”
有线索了！难道罪魁祸首就是那个来拉果子的货车司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