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错？（一）
仓佘县，原先沈家商队停留的宅邸内。
林夕把沈歆瑜交给沈家的下人后，便在安排下住进了宅邸的客房中。
林夕曾经有很多机会，亲近自己的女神，可惜他都一一错过了。只不过，这一次，不是因为纯情、没种，而是因为不忍心。
少女的眉头那么一皱，便皱出了万般无奈，几多愁绪。这和她之前的端庄、高贵截然不同。
到得这个时候，林夕的心忽然就柔和了下来。
——［她，也只不过是个身不由己的丫头而已。］
享了家族带来的福利，就必须为身后的家族牺牲自己，这就是世家女的悲哀。然而，在这世上，却有着无数的贫苦人家的女儿，比世家女更加无可奈何，更加身不由己。
好一点的，送入富贵家中做丫鬟，成为那最低贱的下人。若是留在家中，也是食不果腹，苦一辈子，这碗里，也不见几回荤腥。
青楼、妓坊，无外乎是，那一道道倩影，说不尽这吃人的社会。
这一刻，林夕的心突然有所触动。这一刻，他第一次正视这个世界，把它从‘游戏’，转换成了人生。
沈歆瑜睡了很久，直到太阳落山，这才让下人请林夕三人客厅用餐。
再见沈歆瑜，她的脸色好了些，那些姜汁伪装，也早已洗掉。她身着罗裙，得体端庄，头上的珠钗，代替了头绳，严肃，而又不失活泼。
“林大哥，请坐。”
沈歆瑜热情相邀，没有给人距离感。真应了那句话——
赵世杰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
抛开商人善结交的特点，也可以看出，沈歆瑜和赵世杰的关系，是真的很不错的。
她愿意因为林夕是赵世杰的朋友，而在一定程度上，给予林夕信任。
齐、魏两国礼教严苛，贵族奉行着‘食不言’的餐桌规矩，沈歆瑜在家时，也是要守规矩的。
只不过，沈歆瑜是商人，在外边应酬时，一些规矩也就顾不上了，就比如今晚的饭局上，沈歆瑜就借着吃饭的时间，大致介绍了一下河清县内的具体情况，以及自己的安排。
对此，林夕频频点头，表示赞成。
之后，餐桌上沉默了一段时间。沈歆瑜还是在犹豫中开口了。
“林大哥，你还有个妹妹？”
“是，在望江，战死了。”
秦晋之战，现在已经收尾，相信不久，就会传来结果。林夕虽然相信自己的直觉，但也不敢保证妹妹肯定没事，索性顺口胡咧咧。
“抱歉。”
沈歆瑜装作哀痛，致歉道。
“不打紧！”
“对了，怎么突然问起这个”
“啊!”
沈歆瑜‘啊’了一下，这才像恍然大悟般，解释。
“来的路上，听了说书先生的故事，对令妹舍身赴死的精神很是钦佩，这才有此一问。”
“嗯——”
“我吃饱了，去院子里溜溜，消消食。”
林夕长长呼出一口气，他觉得胸口气闷，实在难受，便离了饭桌，去了花园中散步，只留云丫头、老邪陪着沈歆瑜。
他知道，这股气闷，不是因为沈歆瑜，而是因为他灵魂深处，剑圣的那一部分。
“喂！我说林哲宇，你应该听得到我说话的!
你听好了，林哲宛是你妹妹，也是我妹妹，你听到她的消息激动，我能理解，但你不要弄出反应来好不好。
我发誓，我保证，我一定会帮你找到她，活要见人，死要见尸那种，现在满足了吧！”
花园中，月色下，林夕自言自语，不知所谓，若是让别人见了，肯定认为是见了鬼。
好在，林夕这般的保证，果然是有用的，因为，在话音落下后，那股闷气的感觉消失了。
作为一体一魂，现在的林哲宇，更像是影藏在意识深处的第二人格。记忆相同，却又人格独立。
自从来到这个世界之后，林夕发现，自己不会再做梦了。精神休息以后，他的灵魂便会回到意识空间之中。
没错，就是剑圣所在的那个意识空间中。
这些天来，林夕会和剑圣侃大山，会啥也不做的躺平，也会向剑圣询问一些剑道上的心得体会。
虽然，这些东西，在林夕的记忆当中都有‘备份’。
但实际上，林夕在乎的，只是和剑圣多说几句话，拉近一下关系而已。
无论是林夕，还是林哲宇，在自己原本的世界中，都活的不大如意，也没什么朋友。
如今难得和另一个自己这般知心，又怎会真的不在乎
再说河清县，不知为何，今夜突然冒出了一帮小混混在街上斗殴，最后还打伤了人。
这下子，河清县县衙就不能坐视不管了，只能把这些个闹事小混混抓了，丢进了大牢中。
只是，县衙老爷们没有注意到的是，这些小混混似乎并不沮丧，还暗暗地和一些看守囚牢的狱卒眉来眼去。
也就是在这个晚上，郡里的大人物来了县衙，县令殷切作陪，提审了一身囚服的贺长风。
这期间，发生了什么，其余人不得而知，只知道贺长风回来的时候已经没了人形，血赤呼啦的。
后半夜，借着换班的机会，一个长用破布写的纸条，借着夜色，由一名不起眼的狱卒带了出去。
魏家，一向威严的魏霖远，现在却被自己的儿子给软禁了起来。他凄然一笑，自知有大事发生，且他心底里觉着，此事不妙。
“哈哈哈……”
魏霖远头发披散，老泪纵横，不过一天而已，却像是过了多年，颓废，而又沮丧。
“魏家，竟失于我手，列祖列宗呐!”
“哈哈哈……”
而此时，在魏家前堂之中，身为尧广郡郡守的萧柏松却是大发雷霆，他抬脚猛踹魏长庚这个女婿。
表情凶狠、面目狰狞，就好像要将魏长庚活活打死一般。
而魏长庚的老爹，站在一旁，始终没有上前阻止。
问话，已然没了意义。那些回答，黑风帮大头领早早交代过他，他该说的说，不能说的，便是打死，也得硬挺着。
“爹，别打了！”
侧厅，萧芹终于忍不住了。她满眼泪水，哭喊着扑到了自家丈夫身上。
“你给我起来！”
萧柏松怒喝。
“爹，他是我相公，放过他这一次吧！ 爹他是我相公……”
萧芹求饶着，来来回回就是这几句话，萧柏松怒气不散，但还是没有忍得下手，打自己的女儿。
“芹儿呀，爹这是在帮你啊！”
说话间，萧柏松已是红了眼眶。
萧柏松曾受过伤，此后便不能生育了。他没有儿子，只有两个女儿，因此对女儿是十分宠溺的。
原本，在萧柏松的打算中，是想把两个女儿留在家的。凭他萧家，凭他萧柏松挣下的家产，养活女儿、女婿，不是什么问题。
但，魏家上门提亲了。
魏家门第不低，小女儿也很是中意。那时候，萧芹跟萧柏松是这么说的——
“不要，我才不要招婿，上门女婿就是怂宝宝，你看姐夫就知道了。”
可现在又如何
真的嫁得门当户对，萧芹就幸福了吗？
［如此 还不如废掉这畜牲，让他一辈子只能守在芹儿身边。］
想到这，萧柏松一咬牙，一狠心，便要动作，不曾想，一个福娃娃挣脱了下人的怀抱，颠颠地跑了过来。
“外公，不要打我爹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