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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1.白日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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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偷偷倾心》

    舒糯/文

    2022年夏,晋江文学城首发

    —

    霞光渐隐,天色缓缓暗下去。

    一场暴雨浇透整座城市,冲淡初夏的闷热。

    教室灯光循序亮起,空调嗡嗡吹着冷气,窗外啁鸣和交谈声混杂着,万分热烈。

    姜吟从考场回到教室,将笔袋搁在桌上,指甲刮开桌洞的胶带封条,捏着一角缓缓撕下来,指腹揉着团成半透明小球。

    她起身扔掉,把课本从桌洞拿出来,整齐摆在桌面上。

    同桌吴知瑶推开后门走进来,一股掺着潮湿的热气涌进来,带着雨后的泥土味儿,不怎么好闻,还有些钻鼻子。

    姜吟曲起手指,下意识顶了下有些泛痒的鼻尖。

    “呜呜,吟吟我完蛋了!”吴知瑶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抱着姜吟的胳膊就开始呜囔诉苦。

    “我还沉浸在端午节的快乐里,脑袋空空,啥也不会,呜呜这次成绩出来我要挨揍了!”

    这是钟山中学的一贯传统,每逢短假,开学必考试,说是放假,但大家每天心口都悬着把小锥子,一放松就猛地一刺,提醒开学就考试啦,别放松。

    放松的后果就是此刻生无可恋的吴知瑶。

    姜吟松开手指,将水性笔放平,思绪从试卷题目抽离,柔声安慰,“没关系的,只是一次月度测验,代表不了什么。”

    她努力想安慰吴知瑶,可她实在不会安慰人,词汇匮乏,只能搬出冠冕堂话的呆板话。

    吴知瑶撇撇嘴,丧丧道,“要是我爸妈能这么想就好啦。”

    她也不是想听姜吟说辞藻华丽的安慰话,只是想发泄心情,一想到成绩出来后的血腥风雨就头大。

    姜吟翘睫微顿,嘴角微弯的弧度滞了几秒,微微咕哝的声音染上落寞,“家长都这样吗……”

    “吟吟,你说什么?我没听清。”

    “没……没什么。”姜吟掩唇,眼神有些闪躲,含糊其辞否认。

    吴知瑶也没追问,笑着问,“吟吟你考的咋样?”

    姜吟如实说:“生物答的不算好,其他还可以。”

    还可以被吴知瑶翻译过来就是很不错,毕竟学霸标准不能通俗理解。

    她们同桌半年多,在吴知瑶眼里,姜吟就是典型集美貌与智慧于一身的美女学霸,还是飘着仙气的那种,该众人追捧走花路,追求者排到法国。

    只是姜吟性子慢热又话少,光芒被一遮再遮。

    久而久之,旁人提起她,也只会评价一句“哦,学习好的乖乖女嘛”。

    吴知瑶托腮长叹,“哎……吟吟你说世界上怎么会有你这样的女生啊!”

    姜吟微愣,“啊?”

    吴知瑶凑近仔细瞧着姜吟,妥妥小芙蓉嘛。

    一张巴掌鹅蛋脸,下巴小巧,鼻头精巧圆润,微微小招风耳,衬得脸蛋更加娇小。

    明明是单眼皮,却有一双圆圆大大的眼睛,眼周带着一圈浅浅的粉色,让人瞧着像春日柔粉的桃花。

    吴知瑶伸手戳戳姜吟脸蛋,细腻奶油肌,“长得漂亮,人又聪明,性格还好,最主要的是还能把数理化生玩转!”

    她手捧脸,故作茶里茶气,“我好酸呐!”

    姜吟被逗笑,唇边抿出笑意,“我做题很多,你跟我一起多做题,成绩会提上来的。”

    “但愿但愿!”

    吴知瑶没再纠结考试的问题,“这次考试结束,咱们该换座了吧,也不知道老张咋想的,居然让我们月月换座,他难道不知道换座就是搬家吗!要人命!”

    这话一点不夸张,进入高二,新知识基本学完,陆续进入复习状态。

    平时上课,各科老师有时讲着讲着必修一,忽然就穿插进必修五的知识点,为了保险起见,大家就把所有课本都带到学校,但学校的柜子又是稀缺资源,最后只好人手几个收纳箱。

    所以说,学生时代的换座位,如同搬家。

    姜吟抬眸瞧着前面两排的座位,视线落在那件搭在椅背上的校服外套,她忽然心悸,缓缓抿紧唇角,指尖捏住试卷一角,不受控制地在指腹间揉成圆弧。

    细风吹过空心小圆筒,纸面微颤,如同少女含羞隐秘的心跳。

    吴知瑶抬手往姜吟面前一伸,晃了两下。

    “吟吟想啥呢?”

    眼前指影轻晃。

    姜吟下意识扑了下长睫,身子跟着后躲,微惊地“嗯”了声,她指尖忽地松开,小圆弧簌地弹开,回卷几下后,缓缓停下。

    视线落在试卷边角的卷边,如同她努力掩藏的心绪,蜷缩卷起,努力不为人知。

    她回神,歉疚抿唇,“抱歉知瑶,你刚刚跟我说什么了吗?”

    吴知瑶重复,“我说换座真的很烦人啊!”

    身子往前一趴,脸颊贴着桌面,全身细胞都排斥换座。

    冷气扑过来吹散碎发,姜吟指尖卷几圈发丝,别在耳后,眼睛很浅地弯了下,嗓音有些空又有些柔,像飘在半空。

    “我觉得……还挺好的。”

    尾音带着不易察觉的愉悦。

    吴知瑶:“……果然仙女跟凡人之间是有壁的!”

    晚自习下课后,夜幕漆黑,如墨泼下,由浓至淡,与路边夜灯的暖黄相融。

    姜吟跟吴知瑶结伴出校,因为吴知瑶不习惯走右边,所以姜吟一直走她左手边。

    忽地想起什么,她说:“知瑶,我现在都不习惯走右边了。”

    以前姜吟走哪边都可以,直到上周跟陈芳菁出去逛街,她发现自己竟然不习惯走右边了。

    时间总是很奇妙,不知不觉间,让人悄然习惯某件事。

    一如她开始不习惯走右边,一如她不自觉悄然追随的目光。

    吴知瑶捧脸笑,“哇!那我可真荣幸,你这辈子都忘不了我啦!”

    一起回家的路上,大多数是吴知瑶叽叽喳喳说,姜吟安安静静听。

    每每走到校门口,吴知瑶都一脸惋惜,不满抱怨这段路实在太短了,好多话都没有说完,好烦啊!

    姜吟每次都温温柔柔地笑,说那留着明天讲给我听。

    不仅是那时,就算是后来遇见很多人,吴知瑶也忍不住感叹,姜吟真是她见过最温柔的女生了。

    她不清冷,只是话少,稍稍靠近,就会被她温柔如水的性格吸引。

    大约是独生女又频发社会新闻的缘故,陈芳菁坚持在校门口接姜吟,风雨无阻。

    姜吟朝陈芳菁走过去,抬手挎上她胳膊,“妈妈。”

    陈芳菁笑着哎了声,回去路上不免问起考试情况。

    “还可以,发挥正常。”

    “那就好,马上高三了,学习上要抓点紧,现在落下功课,后面就不好追了。”

    姜吟点头,“妈妈,我知道的。”

    陈芳菁笑了笑,没再多言,女儿在学习上向来自觉,她一贯点到为止。

    “过两天要换座位了吧?在倒数第二排看得清吗?需要妈妈去找班主任说一下吗?”

    姜吟忽地紧张起来,蜷缩起指尖压进掌心,指缘泛出青白。

    她下意识反驳,声调都比平时高半分,“不用了妈妈!”

    话落,她有些心虚地咬唇。

    生怕陈芳菁怀疑,又赶紧解释,“妈妈我看得清,每个人都会坐到倒数几排,我不想搞特殊。”

    “好,妈妈知道了,要实在看不清,到时候带你去配一副眼镜。”

    姜吟轻微近视,平时不影响上课,她又不习惯戴眼镜,所以到现在也没配。

    她悄悄松了口气,点头应好。

    周五大课间。

    下午第三节课结束后,班长高青林把u盘插进主机凹槽,遥控打开投影仪,把老张排的座位表给投影到屏幕上。

    歪着身子看着一旁的投影幕,鼠标挪动座位图,调正。

    调整好,他拿板擦拍了拍讲桌,“安静点!”

    “这是新的座位表,赶快换座位,换好之后开始大扫除。”

    于是在阵阵哀怨和桌椅碰撞声中,开始兵荒马乱换座。

    姜吟扯下手腕上的黑色发圈,拢起肩后的头发,扎成低马尾,接着开始收拾桌子上的细碎小物件。

    女生的零散小东西很多,光便签纸就花花绿绿,不同形状好多种,收拾起来比男生麻烦很多。

    沈时斜收拾地很快,转头看姜吟还没收拾完,便靠坐在桌边等着,拉过赵成溪开了局游戏。

    老张排座位很有意思,几乎不打乱重组,只是小范围调动,大范围是隔几排轮换,每次大家都能把座位猜个八九不离十。

    这次公布的座位图,跟姜吟算的一样,她跟沈时斜是前后桌。

    姜吟忍不住抬眸悄悄看过去,他穿黑白相间校服外套,粗糙的丝光绒面料,肥大没型,全靠他优越骨架撑着。

    明明最普通不过的全校同款,可他穿着就矜矜贵贵,站在柔和暖阳里,如谪仙。

    十七岁的少年,一身肆意,眉眼霁明。

    往后的惊艳皆难胜于他。

    “赵成溪,别打游戏了,过来帮我搬一下,这也太沉了!”

    吴知瑶性格爽快,跟赵成溪打了几次游戏,俩人就混得挺熟,她看着这成摞的书直叹气,只好扯着嗓子喊人帮忙。

    姜吟思绪被打断,心虚地收回视线,故作淡定地继续整理,可微抖的指尖却暴露了她并不安稳的小心思。

    赵成溪吃掉一波兵线,撞了下沈时斜的肩膀,“走吧,帮忙去?”

    沈时斜释放最后一个技能,抬眸朝姜吟那边看了眼。

    那姑娘垂颈在收拾文具,后颈的低马尾随着她弯背姿势滑落肩头,另一侧白皙的颈项笼在碎金的光晕里。

    同班一年多,沈时斜对姜吟没什么印象。

    她实在太乖太静,跟他不是一类人。

    沈时斜平时一散漫娇贵少爷,别说帮人忙了,就连他自己的事情都意兴阑珊。

    赵成溪瞧他没反应,自动理解为嫌累,不参与。

    他暗暗怂恿,“今晚不是要接贵客嘛,就她们俩这龟速,就怕咱们晚自习还得留下来陪着!”

    沈时斜淡“啧”一声,微抿唇角,几分不情愿,几分嫌麻烦。

    他手插在裤兜,慢条斯理地起身,大步走过去。

    曲起修长的手指,骨节在姜吟桌面上轻敲,嗓音低磁地问,“要搬哪些?”

    姜吟第一次见沈时斜,细论应该是第一次听见他的声音,是高一入学后半月,在那个昏暗静谧的楼梯转角,

    那会儿沈时斜晚半月才报道,但他名气实在太大,未见其人就先闻谣言。

    对他消失的这半月,不知哪冒出的知情人,道听途说,谣传五花八门。

    生病,比赛都太普通,倒是显得没可信度,反而是最离谱的见娃娃亲叫人深信不疑,传的绘声绘色,跟赶明儿就能参加婚宴似的。

    姜吟当时拿着几张卷子,越过连廊正要下楼,光影错落间,瞧见一道修长的身影,半倚在楼梯暗角的墙壁上,姿态懒散且顽劣。

    “娃娃亲?我家狗都不订的玩意儿,我会订?”

    纷乱蝉鸣间,清磁的嗓音传来,带着几分讥讽,落入她耳底,就那么毫无道理地拂起波澜。

    自此这人这声音就在她心里落了户。

    后来她还曾经偷偷录过他的声音,就一小段,珍藏在手机里,不敢示人。

    而此刻,同样的光影斑驳。

    姜吟面对沈时斜而站,不再隐在阴影里,这么近地听他讲话,连尾音轻轻的颤,都听得清楚。

    抬眸之际。

    姜吟落进他空静幽深的眼眸。

    第一次,跟他对上了视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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