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七.神通术，妖魔道
承天殿内
原本蜷缩在御座上小憩着的大天突然睁开了眼。
西海边
正当结缘还在惊于祸殃这句话时，西南上空突发天象异常。身旁的刀痨仙似乎也感应到了什么，单膝伏在祸殃的面前。
“来了，对方察觉到先行开始动手了”祸殃说道。
结缘不解问着“什么来了。”
“厄星。”
话毕，祸殃顾不得结缘一脸惊愕的神情，从怀中取出一枚令牌递给了刀痨仙，匆促下令道：“你带着我的神令，速召其他三灾即刻赶赴到厄星的预计落世点，先行斩断那一片的祸脉，替我封死那颗厄星。然后等待上界的帮援。”
刀痨仙听完皱眉道：“我若去了，便无人在你身边当值了。”
“你不用担心我的安全，结缘神在我身边，怕是不会有人造次。”祸殃回应。
结缘虽对此事还是云里雾里，但听到自己被祸殃提及，响应地拿起千思万念剑往肩上靠了靠，表示自己定会护佑祸殃。
刀痨仙见状朝着结缘行礼道：“有劳结缘神了。”
说罢，转瞬消失赴往厄星的落点。
祸殃也一刻不耽搁，拉起结缘便飞往西口镇的方向。
在赶赴西口镇的途中，祸殃尽可能向结缘解释清大天对自己的秘密安排，以及自己由龙女一事产生的诸多疑点。
结缘听完则是恍然道：“你是说顾青莲和陈伯翰此世姻缘的中断与大业二重身有关？”
“我仅仅也是猜测。单单七世良缘，我起初并无在意。但你刚刚提起七世善人，却是点醒了我七世良缘、七世善人同在一人身上，这意味着此人命格具备封祸之能。龙女充其量只是背后人用来迷惑我们的一步棋，若是没有发觉，你我便可能止步于此不再查下去。”祸殃回道
“背后人究竟在西口镇想谋划些什么？”结缘不解道。
“厄星已降，恐怕他们在等待大业二重身的入世。由于大天早一步在此方天幕施展了俗世往生咒，其若通过天幕进入此方天地，必会以□□凡胎形式降生。”
结缘听后喃喃道：“凡胎降生需要时间，而他们费这么大功夫就是想争得这些时间”
“此外大业降生，其身处祸脉必会因此异动，刘西禾这么看来不过是为了掩我和四灾仙的耳目。”祸殃回道。
结缘突然疑惑道：“若是对方催动星象移位，上界占星司明明能借这个机会掌握施术者的位置，为何此刻无一点反应。”
接着又问道：“需要我用传音咒联系一下天守司的人吗？”
祸殃打消了结缘这个做法，并且回道：“你我自越过穿界门，行踪便被对方时刻掌握着，你不觉得其中有问题吗？”
结缘立刻心领神会祸殃的意思，但为了以防万一，祸殃还是借结缘传音咒，让自家二哥哥亲自前往承天殿告知大天‘西口镇或有异变’一事。
结缘施完传音咒，前方便是西口镇，两人落地进镇后，西口镇内人声鼎沸，形形色色的商贩在街道上来回地吆喝，茶馆酒楼都坐满了人，好生一番热闹。祸殃和结缘走在西口镇的一条街道上望着来来回回的人往，发现与两人先前预估的情况大相径庭。
“太平静了，让人有种说不上的感觉。”结缘不禁说道。
一旁的祸殃倒是融入其中道：“不妨先到处看一看，或许此处并不如我们想的糟糕。”
他路过一个卖花的女孩处，顺手取钱拿下一支花赠给了结缘，然后借此向女孩打探道刘员外宅府的住处。卖花的小姑娘却道小镇上并无刘姓的员外。
祸殃和结缘起初并无在意，待又问了几人后，甚至越过另一条街，都无人知晓，两个才开始感觉到不对劲。结缘当机立断，让祸殃跟着她去往此地的红庙，等见到红庙中的地上红仙，一切自会明了。结缘带着祸殃一个瞬步站在一座酒楼的高处屋檐上。两人放眼望去，发现了一棵枝干上系满了红布条的老树，那是红庙庭前姻缘树独有的特征。
两人当即来到红庙前庭，结缘在祈求姻缘的人群中见到了值守的神婆。她上前装着也向神婆寻求一根姻缘签，神婆见到她第一眼，便神色大变。待到后续的几位都求完签后，她引着祸殃、结缘二人来到庙宇偏僻的一处，摇身一晃露出真身，她便是结缘所说的地上红仙。
结缘当即向红仙询问刘青禾住处，然而地上红仙接下来的话让二人的心彻底凉了半截。只听她破天荒地反问道：“刘青禾是何人？”结缘震惊之余道：“就是我与你所说的顾青莲第七世，他的父亲是当地的刘员外。当时不是你回禀我她同王暮二人俱”
红仙看上去并不像说谎，对结缘的反应也是一脸惊讶，但她再次肯定镇子上的确没有刘姓员外，她也未曾听说刘青禾。
听到这里两人已然发觉到问题。祸殃向结缘眼神示意后，结缘当即施出简单“缚”咒，将地上红仙的周身行动给禁锢住。祸殃眼疾手快在红仙惊慌之中，掌心隔空对上她的眼前。片刻之后，祸殃茫然地朝着结缘道：“她没有中术的痕迹。”
结缘听罢，心一横当即结印施展出三十三神通术中的‘凌波’。此神通可让施术者将自己神识覆盖方圆数十里，在此范围内任何风吹草动，幻象遁形皆能被即刻感知。
祸殃望着以结缘为中心，‘凌波’一术的波动正向四周散开。被缚身的红仙在一旁不知所措地看着二人。结缘此刻双目紧闭，正聚精会神地细细感知周围。半晌过后，等她睁开眼，祸殃刚想问道，只见结缘面色凝重地摇了摇头。
眼看无计可施，祸殃试探地问了问道：“顾青莲这一世的消息不会错吧。”
“绝无可能，她们二人这一世皆是我在轮回殿查得的。”结缘回道。
听完后，祸殃不免陷入沉思。他想起先前在王家村，村民对他所说的‘赶集两手空空’一事。原本去往镇上购得物资的人，回了村后却莫名发现自己的手中变得一无所有，这种类似于鬼打墙的道听途说逐渐让祸殃心中生出了一个可怕的猜想。
就当两人再次面面相觑时，祸殃犹豫地朝着结缘说道：“你有没有考虑过或许原因就在我们自己身上。”
结缘不解，示意祸殃继续说下去。
“我的意思是，有没有一种可能便是你我二人都中了某个强力的幻术。”祸殃说道。
结缘听完当即否定道：“不可能，若是真的身中幻术，在我刚刚施展‘凌波’之时，便应察觉出。”
“若是困住你我二人的幻术也位列三十三神通术之中呢？”祸殃面无表情地问道。
“香从灵坚垄上发，味自白石源中生，所思皆为所现，所想俱为所在。三十三神通术----南柯一梦。”结缘恍然道。
说罢，两人心中多少都触了底，若是困住他们的真是三十三神通术中的‘南柯一梦’，那便意味着整件事的背后有其他尊神参与。祸殃抬首望了望天，此时艳阳天下，晴光高照，但也许下一秒这样的好天色不经意间便可荡然无存。
“没时间了，靠人不如靠己。我接下来会维持你的神体，虽然只能短短一瞬，但足够让你神魂走出体外。只要脱离了神体，纵使身在‘南柯一梦’也足以在那一瞬看清。”
祸殃朝着结缘说道。
结缘虽说担心祸殃神力不支，但眼下除了试用这个方法，再无其他破局之处，待她向祸殃点头示意后，祸殃走到了她的身后。只见祸殃双指并拢在面前，凝聚仅剩的周身神力，缓缓将另一只手的掌心抚在了结缘的身后。结缘这时双手结印，两人四周散发微光，但就在结缘闭上眼的短短一瞬，四周微光瞬间消散，
祸殃顿时松下了手大喘着粗气，问道结缘如何。结缘此刻站在前方却一言不发，她面色沉重地看向自己祠堂中的神像。祸殃从结缘面色上大致能猜出其中情况可谓糟糕。
结缘这时伸出手，指着神像前方的供桌，缓缓说道：“刚刚那一瞬，我看见了红仙的尸骨，她就横挂在那供桌上。”
听完后，祸殃心中那个最坏的猜想果真发生了。对于这种结果，两人心照不宣也无需什么慰藉的话语。此刻只有一边不能动的‘红仙’听到了结缘所说后一脸震惊，她不淡定地想引起结缘二人注意，大声道：“尊神大人，您都在说什么啊，我不是在这好好的吗，您看看我，我就在这安然无恙的啊”
结缘没有勇气回头看着被束缚的红仙，只能默默地低下头不断地道歉着：“对不起”祸殃则是走过来，一脸坚定又饱含温柔地看着红仙，代替结缘缓缓说道：“你一直以来都做得很好，你做的已经足够好了。”
红仙这时才意识到或许两人知道着自己无法理解的事情，而他们是对的，自己也许已经死了。她不再慌乱，而是朝着祸殃和结缘的背影侃侃道：“还请二位尊神离开这个幻境后不要为我悲伤，将我葬在这颗姻缘树下就好，这段旅程我很知足了。”
话毕，两人心里都不好受，但紧迫的时间感容不得二人继续在这幻境中徒增伤感。祸殃叫了声结缘，结缘则是尽量调整好自己的情绪。
“要想破此神通，我们得需找到其中的破点，然后在此基础上施展逆向的‘南柯一梦’，利用反轨相杀之法，才能让自己离开这个幻境。”祸殃在一旁解释道。
结缘此刻却回道：“我们耽误太久了，既然是如此神通，必不可能轻易地透露出破点，既然如此又何须再浪费时间，直接撬出一个便是。”
话毕，结缘下意识托起了千思万念剑，接着她仿佛又想到了什么，朝着身旁的祸殃说道：“从此刻起，你须半步都不离于我”
说罢便释出剑上的神力，顺势带着剑鞘一招注入脚下的大地。
刹那间，祸殃仿佛听见了一阵撕裂声，接着先是正温情向他们道别着的红仙，然后逐渐蔓延至四周景象，如同海上蜃楼一般全都变得虚无缥缈起来。此时周遭的人和物开始慢慢由实化虚，接着又由虚渐渐浸染成了一片黑，待到这片漆黑越聚越多，多到将祸殃结缘二人整个包围时，结缘此刻缓缓伸出右手两指并拢，配合言灵之力，无形之中聚敛出一抹神光，然而就在祸殃眨眼之间，这抹神光随着结缘的忽然抬手，直接洞穿了眼前的黑幕。
随着一个明显缺口的产生，南柯一梦的破点也就此被结缘硬生生地凿了出来。
祸殃此时也动起了手，尽管自己神力薄弱，但以结缘周身释出的神力作为媒介，再辅助结缘施展反向的南柯一梦，这点他还是能够做到的。
此刻祸殃、结缘背靠背站着，结缘双手结印不断提升神力释出，正构建着反向‘南柯一梦’的框架。祸殃则是双指捻拢，聚拢周身四散神力凌空刻咒，呈添砖加瓦之效，加速着整个神通术的形成。随着反向南柯一梦的施展，西口镇原本覆盖的神通开始与之发生剧烈的排斥，此刻二人身边大有地动山摇之势，围绕在周围的一片漆黑，也逐渐有了碎裂迹象。
由于破点的存在，再加上同一种神通术的正反相冲，黑幕到底是没撑多久，便如兵败山倒之势整个破碎开来，随着对方南柯一梦的彻底消散，结缘和祸殃这边也即时收力。紧接着映入两人眼帘的便是真正的西口镇。
西口镇的一处庭院内
天玑突然意识道：“南柯一梦被人用反轨相杀之法给破了。”
“说到底还是被他俩找到这了，要我去收拾一下场面吗？”玉衡毫不惊讶。
“不，南蛮化尸还需要你来维持，你在这里守着，我和开阳去处理他们二人。”
另一边
祸殃终于看见了结缘那一瞬所见到的真正西口镇样貌。此刻天空再也不见晴空万里，到处都是乌云压城，整个地带的祸脉也如激狂了一般的汹涌膨胀，两人所在的红庙也不再是刚刚的岁月静好，而是蒙上了破败之势，唯有庭前的那颗姻缘老树此刻还吊着一口气。
结缘走到了红仙的尸骨旁，祸殃也不动声色地跟了过去。
红仙生前应该是经历了一番搏斗，整个身躯共计五处大伤，最后致命一击应是颈骨被人折断了。结缘蹲下双手合十，闭眼祷告了一番，做完后便准备同祸殃离开，去追查背后之人踪迹。至于红仙的尸首，她准备等一切结束后再
专门为其葬了。
然而结缘站起身时，祸殃却迟迟不起，依旧蹲身仔细观察着。
结缘试探地道了声：“祸殃？”
祸殃没有回应结缘，而是从红仙的尸体上捻紧了一样东西递到了结缘的面前。只见结缘眯着眼认真看了好一会儿，也没看出个所以然。祸殃让结缘伸出手，捏着手指在她手掌上轻轻放下。
“是一根透明的丝。”这是结缘接触到此物的第一反应，这也难怪她几乎没有察觉到。
“这是？”她皱着眉头问道祸殃。
祸殃此刻拉着她又蹲了下来，接着从死去红仙身上的各个关节部位，依次抽丝剥茧一般，取出了数道细丝放在了结缘的手上。直到祸殃从红仙口中取下最后一道细丝。
“妖魔十八部族，尸行戏命蛛一脉所承载的操尸术吗？”结缘明了后冷冽地问道。
祸殃静静搓捻手中细丝，皱着眉头答道：“没这么简单，红仙之前给你报过刘青禾的平安，怕就是被人用这细丝所驱使。既然连口能择言，间接施展传音咒这种事都能操纵，不仅仅是简单的操尸术了。”
结缘看着祸殃投来的目光，心里已所了然。
“妖魔道传承----三歼六诡九煞。传闻六诡道之一的万牵天傀，若是习得大成，一线便可操之全身，摄其心魂。尸行戏命蛛一脉的操尸术也不过是由其中一部分演化而来。由此可见背后人里除了一位尊神级别的人物，还有一位袭承大妖。不妙。”祸殃如此说道。
“我们还要继续查下去吗？”结缘担心祸殃问道。
祸殃回应：“开弓没有回头箭，既然走到了这个地步，若是阻止不了，也起码暗中摸清他们的位置好交给来援的武神。”
“如果真遇上了什么我对付不了的事，你到时想都不用想只管逃便好，”结缘随后补充道。
祸殃微微一笑，劝道结缘放宽心。
两人出了红庙后走在空旷的街道上，比起先前的人来人往，纷纷攘攘，此刻的街上已然没了活人味。自南柯一梦被解除后天色也一直昏暗着，厚重的云层下不见半点日光。结缘本想再次施展神通术凌波感知一番周围，却被祸殃当即阻止。
“现在出了南柯一梦，凌波虽能即刻探查到对方，但也会同时暴露我们的位置，到时我们恐怕不好脱身。”祸殃解释道。
“那当如何，难不成悄悄一户一户地排查？”结缘问道。
“大业二重身的俗世降生必然通过有孕之人，你我只需寻得这镇子上稳婆房中，那些这几日待产之人的名录便可。然后借助名录上的住处再一一排查。”祸殃回道。
说罢，两人决定先行前往前面的酒楼，找一处隐蔽之地施展遁身潜行术先隐去自己一身踪迹，再去稳婆房中取名录。
面前酒楼大门紧闭，结缘抬手便施了个法，待到酒楼大门顺势而开后，两人皆被眼前所见震惊地倒叹一口凉气。
映入眼帘的是一片上吊着的尸体，这些尸体似乎是被红仙身上同样的细丝吊死在了酒楼房梁上。此外，无论男女老少，每具尸体都还挺着一个圆鼓鼓的大肚子，全都像极了身怀六甲，足月待产之人。
身后的结缘看见这一幕，不由地闭上了眼，等到自己在心中默念了一段往生咒后，才又睁开双眼不得不面对现实惨状。
房梁处的一众尸体并不一般，结缘在底下观察到，明明红仙的尸骨已日渐腐败，而这些尸体的体表上不仅毫无尸斑，甚至还诡异地透出点红润。但眼前的整片尸体要数最渗人的还得是他们的腹部，房梁上如挂着腊肠一般的一干人等，无论是谁，其随重力下垂的腹部都将肚皮上的筋络硬撑地清晰可见，这种场面不禁让人怀疑，或许下一秒肚皮就会因不堪重负而破裂，其中的内脏将向整个周围喷涌而出。
就在这时，结缘突然指着一处向祸殃问道：
“你刚刚看见了吗？”
承天殿内
天守司的几位神司正依次跪在地上，赐福神站在一旁多少有些阴沉着脸，但出于此处是承天殿，他也只能冷冷地看着跪在地上的众人。
大天此刻正一边无所事事地修剪着早已整齐的草木盆栽，一边向天守司的几位神司问道：
“何时发生的事？”
其中一名神司硬着头皮出列答道：
“差不多一个时辰之前。”
话音刚落，几乎整个承天殿内供养的盆栽全在这一刻尽数爆裂，天守司的一干人惊得立马把头重重磕在地上，浑身紧绷着。而站在一旁的赐福神却是对此眉头都没抬一下。
此时唯独大天手上的那一盆草木，承天殿内已经没有其他完好的盆栽了。大天走到了众人的面前，将手中剪秃了的草木盆栽留在了众人俯首的前方。随后转瞬间又回座道：
“在我对你们还有一丝忍耐心前，给我查出整个占星司十四名仙官身陨的原因。”
说罢，跪在最靠前的一名神司立即起身小心翼翼地捧起了留在地上的秃顶盆栽，下一瞬便同其他众人消失在原地。
此刻的殿内除了御座上的大天，又只剩下了站在一旁的赐福神。大天这时窝在御座上多少有些失神。
“被摆了一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