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 问娘子
以前女儿只追着楚安宏跑的时候，还不至于这么忙到不见人影。
现在女儿弃楚安宏如敝屣，改和崔府、谢府等清贵官宦人家往来，他不仅更提心吊胆，能见女儿的时间也更少了。
“学到了很多。”姜鸿如实回道，“阿父，邱大掌柜、陆大掌柜和黄大掌柜他们人都很好，是真心想教女儿的，因此女儿学到的都是最实用的。”
“没错！” 姜民富笑着点头，他也没有想到经过总米行一事儿，琰琰能迅速博得三大掌柜的好感与支持，真不愧是他姜首富的闺女！
父女俩用过晚膳，姜民富终究是有了年数，在前院书房忙活了一整日，虽是驾轻就熟，精神也消耗了不少，吃饱喝足，他便有了困意。
“下午怎么不见你身边的珠圆和玉润？”
“她们被我派出去办事儿了。”
姜民富点点头，没再多问。
姜鸿看着阿父歇下，她便从阿父的院落出来，直回自己的千弓院。
珠圆和玉润已经回来了一会儿，也快速用过晚膳了，两人都在珈南堂廊下候着，一见到姜鸿回院，二人便迎了上来。
姜鸿打算回寝屋沐浴，示意她们边走边说。
“女郎，刘琇已经回来了，是被刘夫人身边的毛妈妈亲自去千环寺带回来的。”珠圆先行禀道。
玉润随着禀道：“女郎，应明月也回应府了，是在刘琇之后回来的。”
“都是刚回来的？”姜鸿更进一步问道。
在等姜鸿时，她们就先通过气儿了，知道谁先谁后，由珠圆回道：“都是刚回来的，一前一后，回府的时间差不离，刘琇在先，应明月在后，应是在刘琇离开千环寺之后才下的山。”
刘琇先回，以是被毛妈妈带回的来看，那便是朱氏不想让刘琇继续和应明月一同呆在寺里，这才让毛妈妈走的这一趟。
应明月后回，当是见刘琇回城，以为城里发生了什么事情，又或者不想一个人呆在寺里，才随后跟着回城。
姜鸿思考着走进寝屋，沐浴后身着寝衣，披了件厚实的紫狐毛披风坐在罗汉床上，侧坐着靠着大迎枕，双眼望着窗外。
珠圆跪坐在榻上，拿着帕子轻柔地给姜鸿一点儿一点儿地绞干湿漉漉的长发。
玉润进屋，走进罗汉床边：“女郎，郎主已经睡下了。”
“好。”姜鸿说着转身，拿过珠圆手里半湿的帕子，“我的头发已经差不多干了，不必绞了，你和玉润都是歇着吧。”
“女郎……”
“知道，我一会儿也要睡了的。”
姜鸿知道珠圆想要啰嗦什么，索性截在话头打断，表示她也很快会歇下。
尽管珠圆对姜鸿此话不是很相信，但在玉润的拉扯下，两人还是退出了屋子。
“昨晚睡下的时候，你不是还跟我说了女郎在马车里同你说的，那番让我们不必担心的话么。”待走了几步，玉润压着声音对珠圆说道，“女郎既然说了心中有数，那我们就应该相信女郎，坚定地跟着女郎的脚步就行。”
“嗯。”珠圆不是不明白这个道理，就是还是会忍不住担心女郎又要熬夜了。
姜鸿不是不想睡，是她睡不着。
按理说今日看了那么多账本，听了那么多关于商号的事情，加上前世她实打实也掌管过多年姜家三大产业，结合阿父与三大掌柜所言的各个紧要重点，她学得颇为容易，掌握要领很快。
纵然如此，这么一整日下来，也是很费精神的，如同阿父那般，饭饱便会想要安睡，她却不同，反而精神得很。
但她也知道，她并非真的很精神，只是心里藏着太多的事儿，沉甸甸的，压得她困意尽消。
到了亥时三刻，经过一阵脑子发空，姜鸿总算有了疲惫感，她伸出双手，想关了敞开的窗台，然后去睡觉。
没想到其中一扇窗门拉到一半便被卡住，她用了用力，还是没能如愿把两扇窗门合上，此时也才发现被扇卡住的窗门上，有一只手！
“啊……唔！”
姜鸿差点儿尖叫出声，及时被卢扬飞捂住了嘴，总算没惊动任何人。
“别喊，本郎君就松开！”卢扬飞压着声音，低低地在姜鸿耳旁说道。
姜鸿别无选择，只能点头。
他一松手，她便喘了两下大气儿，一双美目瞪着他。
卢扬飞讪讪地笑：“也不是故意要吓你，就是凑巧。”
“倒是稀奇！郎君竟能从卢府凑巧到我姜家来！”姜鸿口气儿不善，好不容易酝酿起来的困意，经这么一吓，又尽散了。
卢扬飞听出姜鸿话里反讽的意味，知道他惹她生气儿了，有些无措地挠了挠后脑勺：“也不稀奇，我是专程来问娘子一句话的……”
“郎君可知眼下是什么时辰了？”姜鸿指了指榻几上的滴漏，“这二更天都快过了！郎君不好好在府里安寝，跑我这儿来吓我作甚！”
真是越说越火，她更用力地瞪他。
卢扬飞本来瞧了眼滴漏，便觉得是他不对，不该这么晚跑来扰她好眠，谁知回眸就看到姜鸿把一双丹凤眼瞪得有如铜铃，不觉噗哧一声笑出来。
“笑什么笑！郎君如此不知礼数，随意欺辱我一小小女娘，难道在郎君看来，竟是一件好笑的事情！”姜鸿一恼火，声音瞬间提高。
惊得卢扬飞往左右与后面看了又看，见没引来人，他松了口气儿回头：“我不是这个意思，你别恼，小点儿声！”
“问吧。”姜鸿平复了下心火，“问完郎君赶紧走，以后也别来了。”
“怎么不能来了？”
“还问不问了？”
卢扬飞被赶，还被下了以后不能再来的逐客令，他哪里肯罢休：“往后我再来，我日间来，不再夜里突然进来吓你，不就好了么，你何苦这般小气儿，还直接不让我来了。”
姜鸿真是被气笑了：“你到底还问不问了？”
问。
当然问。
“我就是想问问你……”卢扬飞自来脸皮不薄，可到底是头一回亲自问女娘这种事儿，他有些不好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