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沉香卷 上元
上元节热闹，可书楼里小厮们都放假回了家，只留下姜年与宋晋阳。
宋晋阳给她递了一杯石榴梅子热酒，烤着荔枝木炭火上的鸡翅道“今儿个热闹的上元节，怕是咱们无福消受咯”
姜年吃着炸元宵，奇怪地看着宋晋阳“咱们不正吃着元宵么。”
挽着紫金发带的青年熏着烟火，墨色的眼眸暗不明的情绪。“那你觉得我是你的什么人呢？”
隔着烟火，姜年望着他有些出神，大卫有个不成文的规矩，只有上元佳节，待字闺中的女孩子可以与喜欢的男子一同游玩，也可带上家人一同游玩。上元节宵禁到子时，官家今年也会在西城门点上新年的祈福灯。所以今年难得的热闹。
她犹豫了一会说道“我把你当哥哥。”
宋晋阳愣了愣，嗤笑道“噗嗤，这就乱辈分了。”
姜年烤着小橘子，解释道“你想出去玩我可以陪你，反正现在书楼没什么客人。”
宋晋阳顿时眼睛都亮了，灿烂得好像个开花的向日葵。“真的吗！我去拿斗篷！”
说完便快步冲上楼，不见了踪影。
姜年“……”她觉得可能是宋晋阳骗她出去玩。
到了大街上的确如此。
通往西城门的是护国官道，街道上灯火通明，
印有白木香花的纸灯笼透着暖橙色的光，绵延不绝的挂在了官道两侧的屋檐下。街上到处是卖灯笼的摊贩。上面写有不少诗歌与灯迷。歌阑酒肆，正传出游人们的欢声笑语，杂技艺人在表演着喷火花，围观的人们都在为此喝彩。孩童们提着各色的灯笼嬉闹着。有鲤鱼灯，月亮灯，兔子灯，南瓜灯。卖灯的小贩叫卖着，说着什么“有奖竞猜花灯”，因此吸引了一圈路人在此驻留。姜年觉得热闹，拉着宋晋阳赶上前去，站在了几位簪着花的小娘子旁。小贩仍在说着如何有奖竞猜。这旁的小娘子却突然说了话。
“姜年？”一旁的小娘子惊讶又欢快地看着她道。
她转头望去“盛月姐姐！好久不见”
紫色罗衫，头上簪着浅黄色牡丹的少女激动地握起了姜年的手。
“是啊是啊，五年了吧，自从你去观松山读书。咱们就没见过了。你瞧我，差点没认出你来。”
姜年也笑了笑“一别多年，我也是差点没认出姐姐。”
盛月身旁的几位小娘子在不停地偷瞄着，说着什么“好帅。”
盛月这才注意到了一旁的青年。“诶，这位公子是？”
青年身着雪青织银云纹长衫，衣缘用金丝滚了一圈。他束着嵌合紫金冠，墨发如缎。腰系着一个鹅黄色的鸳鸯游水香包。面若鹅蛋，眉目如画，凤眼如含星月，让人沉浸其中，鼻子高挺，却似有微小的起伏。唇若伏鸥背脊的线，薄而不缺。
定是蹭到了什么，唇才会像女子般娇红。
盛月看到了一旁的姜年，她梳着好看的流云发髻。左右簪着缠花做的杏花。后压定着的长流苏上的琉璃珠闪耀着灿烂的光辉。身着这粉色羊绒的连帽斗篷，里面不难看出是一件金红织金八仙大袖衫。上襦是橘色团花衫，下裙是朱红色烧花牡丹纹齐胸裙。少女神采飞扬。好看的杏眼与远山般的眉毛相得益彰。如一江春水，盈盈其间。直挺的鼻子下是一口樱桃般的小嘴。
她注意到了姜年口脂上的颜色，不禁得脸上一红。“这位郎君，定是妹妹的钟意之人吧？”
姜年愣住了“啊他……”话未说出，便被盛月用团扇示意打住“诶~妹妹不必解释。姐姐们就不打扰你们了。”说完便与一旁的几个小娘子相视一笑，打趣般的走了。
姜年“……”
宋晋阳也很是不解“你朋友怎么没等我自我介绍就走了？”
“他们以为咱俩是一对呢。”
宋晋阳吃惊，好像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话一般“不可不可，乱拉郎，这不兴来啊”
姜年白了一眼他“怎么，你刚才不是骗我出来时装得很像吗？”
宋晋阳这时揽过了她的肩膀道“诶，咱们谁跟谁啊。”
姜年冷笑，她终于知道了，这货一直都想当她爹。
“再说了，咱们出来也符合规矩嘛，咱们是一家人。”
姜年来气了，拿着小折扇一下又一下打向宋晋阳“谁跟你是一家人。”
宋晋阳吃痛，撒腿就跑。“姑奶奶，别打了别打了。”
另一头，盛月拍了拍自己红彤彤的脸庞，试图冷静下来。一旁的小娘子问她“姐姐，为何咱们急着走呢，我还想与那公子认识呢。”
盛月无奈道“妹妹，你就死了这心吧，那位公子定是姜年的小相好。”
绿衫小娘子愤愤道“姐姐怎就知是相好，倘若是亲戚呢？”
“你有没有注意到他的唇色。”
绿衫小娘子点了点头道“注意到了，好漂亮的颜色。”
“他的唇色与姜年的口脂一样。”
“一样嘛，那又如…”绿衫小娘子似乎是反应了过来，脸上爆红。
“姐姐你是说，他们亲……”
“嘘。”盛月连忙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带你们去吃好吃的。”
一旁的酒肆旁，一只如玉般的手握紧了筷子，墨色的桃花眼如寒潭般，浮动着晦涩不明的情绪。一旁的小厮看着脸色深沉的玄金华衫的男人。冒着冷汗道“相爷，这菜是不是……”
“你下去吧。”冷冽的声音响起，小厮却仿佛得到了赦免一般飞快退了下去。
他可不敢得罪这尊大佛。
姜年追不上宋晋阳，气喘吁吁地找到了一家人山人海的小摊上挤到了一个座位坐着。
她喘息着，上气不接下气道“小二给……给我……来杯茶。”
小厮拿着茶水上了桌“哟，姑娘可是累坏了。”
姜年点了点头“给我来份蟹子云吞。”
待到她安缓下来，宋晋阳却自己走回来了。
青年眼睛闪着光看着她碗里的云吞道
“哇，蟹子云吞！”
姜年瞪着他，狠狠地咬了一口云吞。
宋晋阳也不客气，径直坐到了她对面看着她道“快要子时了，咱们去西城楼看点灯吧。”
她摆了摆手，皱眉道“不去不去。”
“去嘛，咱们出来不就为了看点灯仪式吗？听说万家灯火时许愿最灵哦！”
看着他一脸期待的表情，姜年心中叹了叹气。“真的吗？”
青年猛地站了起来，摇了摇折扇道
“诶，君无戏言！”
姜年抽了抽眼角“……最后相信你一次。”
西城楼
西城楼下人山人海，嘈杂吵如早市一般，温馨又热闹。城楼上下都驻守着官兵，维护着战场的秩序。不少百姓围在城楼下，拿着天灯等待着天子点灯。
城楼上，谢龄与宋贵妃向城楼下的百姓们微笑示意。
“楚毓”谢龄侧身看向不远处的青年道
楚毓收回了神色，快步流星地走向谢龄，把压印着白木香制成的纸灯笼恭敬地呈给谢龄“陛下。”
谢龄拿起灯笼，看到了上面用鎏金写的“永昌”夸赞道“字进步了。”
一旁面容华美的女人轻笑道“陛下谬赞了。”
楚毓一看来者，行了行礼道“微臣参见贵妃娘娘。”
她笑吟吟道“免礼免礼。”
谢龄接过太监给的香烛道“待会仪式过后，你们姑侄好生叙叙旧。”
楚毓神色淡淡“是，陛下。”
女人却欣喜地笑道“臣妾谢过陛下。”
谢龄的天灯放起来了，天灯缓缓的向上飞起，在夜空中也极为醒目。接着，城楼下数千盏灯也如同约定一般都放飞了起来。
姜年和宋晋阳看到后立刻双手合十闭眼许愿。
宋贵妃侧身一看，她的好侄子楚毓一直看着那处，脸色还不是特别好。她顺着望去，是一对一同许愿的男女。她眯了眯浅色的眸子，若有所思。
他们不知道是哪里得了天灯许愿特别灵的消息，别人都在仰望千万灯火时，他们却双手合十闭目许愿。
她又仔细打量了两人。嗯，长相极佳。都是俊俏美丽的少年人，在人群中显得特别鹤立鸡群。
她缓缓走向楚毓道“怎么啦，认识他们呀？”
楚毓看了看她，点头闷声道
“嗯。”
她看着城楼下有说有笑的两人，浅笑道“他们挺聪明的，知道天子的天灯很灵。”
宋贵妃见侄子那么闷闷不乐，也就猜到了十之八九。她眉头一皱，抽泣起来
“哎呀，我真命苦……呜呜呜……这四五年没见了，侄子也与自己疏远了。如今难得一见，竟不知道与我说什么。”
楚毓转头疑惑地看着宋贵妃“姑母何出此言？”
宋贵妃咳了咳看向了城楼下“你那点小心思我还不知道？”
她悠悠道“诶呀，还是你们小年轻话题多哦。”
楚毓笑了笑，眼神里也温柔了几分“我知道了。”
青年说完便跑了下了城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