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4章
夜深人静，殿内点了一盏香薰灯，珠珠猜想那香薰灯里应该加了些助眠的药物，因为一闻到这舒缓的味道，浑身就松软下来，舒服的让她只想躺下来好好睡一觉。
不过看到躺在那的落尘，她强忍着困意，想再等他多睡一会，趁着这个机会杀了他，大约过了小半个时辰，约莫着他应该是睡熟了，才拿簪子悄无声息地走了过去。
又极为小心爬到了床的一侧，冰床上彻骨入寒，不明白他为什么要睡在这冰冷的寒床之上，而睡在这寒床上却还额角冒着冷汗，真是个奇怪的人。
他脸色苍白，鼻梁弧度很挺，而鼻头上长了颗小小黑痣，看上去竟有些禁欲的味道，两片薄薄的唇紧紧抿成一条线，他此时虚弱的样子与他杀人不眨眼的模样迥然不同。
她紧紧握着簪子，手不受控制的颤了颤，只要一簪子下去，他就会死在她手里。
而此时他忽然就睁开了眼，手比脑要快，她忙将簪子藏到了腰后。
落尘眼里还带着几分朦胧的睡意，透着些许迷茫。
她握住簪子的手心出了细细密密一层冷汗，为了尽量不让他发现自己的异常，她屏住呼吸不动。
而他的目光从她的脸一直往下移。意识到他看的是哪里，她忙空出一只手来护住胸口，同时凶狠狠的瞪了过去。
她如今是一条鱼，没穿衣，虽然会有鱼鳞的保护，可总觉得浑身光溜溜的极为不自在。
这死魔头，居然还如此不正经，看哪里不好，偏偏往人那里瞧，真想拿簪子戳瞎他眼。
但此时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先和他要件衣服来穿才是要紧事，她比划一番，又扯了扯他的衣角，也不知道他能不能懂她的意思。
落尘恍惚坐了起来，看着那只柔软白皙的手正扯着他墨黑色袍子的一角，那手看起来柔弱而纤细，他抬眸问：“要件衣裳？”
她点点头，就看到他传了张通讯符，不过一会，两人提了个笨重的箱子屁颠屁颠的走了进来。
各自从箱中拿了条裙子，裙子上绣着各色各样的花纹，华丽的让人移不开眼，她摇摇头，实在不想穿得这样显眼。
两人又接连拿了十多件，可一件比一件华贵，她又摇了摇头。
小凤想了想，从箱子底下找了条月牙白的长裙，在她面前晃了晃。
她这才点了头，又看向一旁的落尘。
落尘会意走了出去，再回到殿里时，身穿月牙白的少女安安静静坐在他那张床上，长长的裙摆遮住了她的鱼尾，清冷的气质从她周身散发出来，如一株亭亭玉立的兰花，空远的让人抓不住。
明明长了张明艳动人的脸，却有一种冷若冰霜的气质，一个人的性子和长相会相差这么远吗？
这就是她拥有了灵智的样子吗？与她之前天真的模样又有些不一样，他慢慢走了过去，在她身旁坐下。
殿中幽蓝色火焰忽明忽暗，四周的寒气向两人靠拢，沉默片刻后，落尘问道：“可能听懂我的话？”
她点了点头，很想要离他远一点。
他道：“一百年了，你到今日才有了灵智。”
“我期盼，却又”不敢期盼。
拥有了灵智的人鱼大概会远离人人惧怕的魔头吧！
“你喜欢这吗？”落尘斜睨过去，漆黑的瞳孔犹如幽深的寒潭。
珠珠不自觉惧怕这样深沉的眼神，怕被他这双眼吸入进去，然后就是无底洞，永远也上不来，她能说不喜欢吗？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一只柔软白皙的手又扯了扯他的衣角，一张明艳动人的笑脸比初春的阳光还要夺目，桃花眼弯如新月，眼里的光芒似乎能瞬间感染他人。
心口间似有柔软发胀的情绪，揉了揉她乌黑的发，他清冷的声音又响起：“这里寒气重，你要不要换一间房。”
换一间房吗？她确实是想，不过和他分开住，那不是少了很多杀他的机会吗？于是摇了摇头。
嘴角的弧度不自觉微微翘起，他低声道：“为了方便，从今日起，教你习字”
他让人拿来了笔墨纸砚，放平在桌案上，用笔沾了墨望向她：“这样握笔，会吗？”
她从他手中拿过笔，学着他的样子，拿的有模有样。
“先从名字写起。”说完落尘没有急着动笔，转而道：“第一次见你，就觉得你如无暇的珍珠一样。”
是吗？以后大概是不会了，她可不是原身，听着他的声音，却想到了另一人的声音，师尊好似也说过类似的话：“阿珠，你是我在这世间唯一能找到的那抹亮光。
他滚灼的手心包裹着她的手，带着她一笔一划的写着“珠珠”二字。
她和师尊都很少这样近距离的接触，殿内昏暗的火焰下，池子里还冒着冰冷的寒气，此时居然会有一种岁月静好的感觉，她慌乱地悄悄拉开了一些距离，然后用手比划着，最后指了指他。
落尘很能会意她的意思，在纸上落下自己的名字——落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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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接连练了十日的字，平常的对话勉强都可以应付了。
第十日，她歪歪扭扭写下了一行大字，“落尘，谢谢你这一百年对我的悉心照顾。”
他看到字时，微微愣了愣，但很快就恢复神情，看似随意的折叠，却小心的放入了储物袋里。
珠珠每日都要练到很晚，这一日，都已经过了亥时，她才将笔放下，转过头，发现他睡得正熟。
本来有些困意的她立马来了精神，此时是个下手的绝佳机会。
她走了过去，这次决定要速战速决，拿着簪子对准了他的胸口，就在离他胸口的最后一寸，他又睁开了眼，把她整个人压在了身下，双手被他禁锢在头顶，手腕瞬间传来一股刺痛，她觉得这次一定完了。
心突突跳着，两人就这样对望着。
看到她手里握着一根发簪，他眼神清明了些，眼尾微挑：“今日练完了？”
她僵硬地点点头，落尘的目光来回在簪子上瞥，最终还是问道：“给我的？”
她跳到了嗓子眼的心突然掉落了下来，随即附和着点了点头。
从她手上把发簪拿了过来，他狭长的丹凤眼微微闪烁着，嘴角微微往上勾起。
她往旁边挪了挪，不明白他此时忽然的好心情是因何而来。
“你知道送我这发簪的意思吗？”他眸光定定望着她，清冷的眸中似开出了一朵妖艳的花。
她觉得他的样子有些奇怪，想了想还是点了点头，此时要说不是送给他的，那么可能会让他心生疑虑。
她才点头，只见他用更加奇怪的眼神盯着她瞧了很久，久到她心里发毛，觉得他是在考验她的耐心，可此时除了忍耐也别无他法。
他道：“那我先收着。”
不就是一只普通的簪子吗？他干嘛多此一句问两次。
送他一支簪子，他就能那样开心，这人鱼在他心里的位置与份量着实不低，那要是不让他去决战，他是不是会听？
要万一他真听，那么师尊就会免去一场灾难。想到这，她坐不住了，来到桌案前写下一行字：“你能不要去与别人决战吗？”
落尘来到她身后，看着她歪歪扭扭的字，心里倏然一动，似是不经意问道：“你希望我不要去？”
她急切地点点头。
落尘：“你担心我？”
她配合的从眼中透露出一抹担忧来。
心狠狠一跳，忽然而来的雀跃突突的，他也会有人关心。
好久好久他才轻声道：“有些事你不懂，若这次不去，那修真界就会没完没了。别担心，我不会有事。一定会尽全力杀了对方。”
落尘用肯定的眼神给予她安慰。
珠珠心里哀嚎，她会担心他吗？她这是担心他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