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第18章
早上，陆凌是在寒气中醒来，他抱着被子坐在床上瑟缩一下，不敢把手露在外面，这一到严冬，起床变得好艰难。
他绵了好一会儿，才伸手去拿放在床边的衣服。
“阿凌，起来了吗？”陆姑姑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醒了，姑姑。”
“那我进来了。”陆姑姑推开门，看头发凌乱错落，伸手给他捋了捋，“怎么睡得这么乱，来，先把衣服穿上。”
她递上一套保暖衣服。
陆凌腼腆地笑了笑，接过衣服，暖意传遍指尖手掌，这才察觉衣服是暖呼呼的，他不由惊讶地抬起头。
“放在暖炉旁烤了会儿。”陆姑姑得意地挑眉，随后又微微皱眉，“也不知暖气怎么回事。”
雾城暖气1—3月都通着，昨天夜晚却不知怎么突然断供了。
“没冷到吧？”她摸了摸陆凌的脖子，又仔细看看脸色，确认正常后松口气，这个天气生病，可要老命了。
“行，你赶紧把衣服穿上，免得感冒了。”陆姑姑轻轻带上门。
“好。”
皮肤触及到暖和的贴身衣服，陆凌眉头不由舒心一展，趁着温度还在他又加快速度套上一件又一件的衣服。
等穿上后整个人都重了几斤。
突然骤降的气温令他有些担心，便拿起放在床头柜上的仙人掌，看了看，从绿油油的刺头到靠近泥土的根部，没有发黑变黄的情况才放心下来。
他低垂着眉，静静抚摸一下仙人掌，尖锐的刺在掌心划过，带来浅浅的痛。
奇怪的是，以前从来不曾把这东西放心上，现在却要靠它睹物思人。
所以当人不能任性后，自然而然地就会变得乖觉。
他敛下忧郁的眼睛，抬头看了眼时间，转身走到窗边推开窗，眼神怔怔地看着窗外。
窗外的街道高楼被覆盖成大片大片的白，天地间彷佛除了白色，别无二色。
陆凌这才发现原来是下雪了，怪不得今天格外地冷。
以前没见过雪，他扶着窗户静静看了几秒。直到感觉到鼻子被冻得呼吸困难，才回过神，低头用手扫了扫窗台的雪。
这一扫，就扫出一层厚雪。
他把凌乱微厚的雪推挤在一起，忽然起了心思，心血来潮得捏出一个小小的雪人模样，纯白的雪人让他心情渐渐好了起来。
却没注意只是这么一会儿就让他的骨节冻红，这红点缀在白皙的手指，显得异常的好看，像染了红色的白玉，叫人忍不住想摸一摸。
他只是兴奋地抓起堆好的小雪人，看个不停。
“哥，你起床没？”
“来了。”
直到骆繁来叫，才恋恋不舍地放下雪人，给它摆了一个姿势，让它能够安稳继续留在窗台上。
—
这场大雪来得猝不及防，下楼后道路两旁堆满高高厚厚的雪，索性柏油马路只有一道道印迹，不影响行驶。
陆凌穿得很厚实，寒风吹得他眼睛都睁不开，更别提呼吸。等到了起始站，他艰难睁大眼睛，看到公交车轮胎上了铁链，不禁奇怪，这样还能开吗？
事实证明不仅能开还很稳当，只是时间上比以前晚了十分钟，陆凌差不多是踩着铃进的教室。
一进教室，他这裹得严实的模样就引起大家的注意，可能是已经习惯这样的温度，其他同学相对穿得没那么多。
江衍简单穿了一件深蓝色的羽绒外套，细腰大长腿一点不臃肿，简直就是温度风度样样俱在。
这样一对比，更显陆凌的夸张了。
因此，他惊讶地看着裹得圆滚滚的陆凌。
虽然知道他怕冷，但没想到这么怕冷！
陆凌抬头眼睛鼻子冻得通红，呼出的气成一团白雾，他打了声招呼：“早!”
江衍走到他身边，本想调侃，看清他的脸后，一瞬间竟有些晃神。
只见他眼角微红，两颊也是泛着淡淡的红，原本冷冽的一张脸，加上些许红色竟看着有些艳丽，漂亮得叫人移不开眼。
“早。”江衍看着他声音低低地应一声，放在兜里的手指蠢蠢欲动地摩挲着，想揩下一点艳丽红色。
陆凌被盯得有些不自在，他抬手擦了擦脸，“我脸上有什么吗？”
“没。”江衍摇头，替他解下书包，看他像个企鹅笨拙认真的行动，又没忍住笑了。
“陆凌，你怎么穿这么多？”陈浩润从后门进来，看见围着绕了一圈，大呼小叫一番。
陆凌看他也穿了一个大棉袄却还笑自己，嘟囔道：“你不是穿得也多。”
“嘿嘿，我里面只有一件长袖。不过你嘛——待会儿暖气热起来，啧啧，你怎么受得住啊。”陈浩润拉下拉链，得意洋洋地露出里面的长袖。
陆凌完全没想到这茬，因为以前的经验，冬天就是纯靠衣服熬过去。他眨巴眨巴眼睛看看江衍陈浩润，又看看自己，开始苦恼一会热起来怎么脱衣服。
“嘿嘿。”陈浩润看他这样贱兮兮地笑了。
江衍看他一眼，唇角上扬，轻轻用肩头撞了他一下，“以后有经验就好了，等会儿桌子放不下，我的抽屉给你用。”
陆凌身体轻晃，听见他的话，明亮澄澈的眼睛望着过来：“嗯。”
这一秒，好像被他莹莹如水的眼睛装了起来，江衍偏过头，说不清此时此刻的心情。
只是觉得全心全意被信赖很好。
—
课上到第三节课时，教室开始变得很热，大家纷纷脱掉厚重的棉袄/羽绒服，江衍桌内塞了一件陆凌的薄外套，他看了眼脸颊热到出现一颗汗珠的陆凌，又看看他身上的单衣问。
“有没有短袖？”
陆凌摇摇头，没想告诉他，之所以很热是因为他里面还穿了件保暖衣。
江衍递张纸给他擦擦，看他脸颊浮现的浅红，刚才是冻的现在是热的，等他回了座位，依旧时不时回头看他一眼。
“陆凌这样好柔和啊。”江衍忽然听到右前方的女生道。
“真的哎！”她的同桌回头往陆凌的方向看了一眼。
两个人开始小声地讨论。
“这样好适合他。”
平时陆凌总是冷着一张脸，只有笑的时候，大家才敢跟他开玩笑，哪怕明知道他很好看，也只是暗中观察。
不像现在，脸颊有着微微红晕的他，看着亲切了许多。
“对吧，对吧，好看又上升一个度呢。”
“我们班的两大帅哥，也不知道以后会便宜了谁。”
“说不定是互相便宜嘻嘻嘻。”
两人突然靠在一起低低笑了。
江衍抬头往陆凌方向看了眼，眼神瞄到他挺直的鼻梁和淡如樱色的唇瓣，以及因眼神专注垂落的浓密睫毛，眼底闪过一丝深色，心想怪不得。
抛却一开始的陌生、望而却步，现在更多人开始注意他、靠近他。
“陆凌，可以请你帮忙看一下这道题吗？”
更是已经借着问题目的理由，班上几个活泼的女生都忍不住跑到他面前。
江衍了解陆凌，他虽然看着面冷，但其实内心再柔软不过。
果真便见陆凌点头接过女生手中的卷子。
江衍眼尾微微上挑，单手支着下巴，心不在焉，地望着他，眼底却带着几分看不清的深沉。
他讲题的时候表情严肃认真，浓密的睫毛像鸦羽般连成片低低垂下，配上表情真是好看又可爱。
也难怪…招人喜欢。
—
第二天早上，轮到他们班去楼下扫雪，体委带着大家先去储物间搬清扫用具。
人一旦坐在温暖的教室就懒得动，但相比上课，反而更想下去扫雪，于是一窝蜂勾肩搭背拿着扫帚簸箕冲下楼。
陆凌衣服依旧穿得多，因为他完全抵御不了路上的寒冷，等他整理好后，教室里只剩江衍。
江衍靠着桌子低头漫不经心看着书，他今天穿着深墨色的羽绒服，侧身优越，修长的一双腿微微屈起，整个看起来如此俊朗逼人。
是陆凌羡慕的英气和恣意。
“收拾好了？”江衍合上书，修长的眉毛微微挑起，抬眸向他看来。
陆凌每次对上他深邃的目光，就像掉了进去的，无端的令他心颤，他不由捂住脸点了点头。
“老大，陆凌，你俩别磨磨唧唧了！”陈浩润拿着扫帚站在门口，大声道。
张鸣则处于一种冷静的状态，他靠在门边眼神淡淡地看着陆凌，只有接触到江衍时才会有表情上的波动。
陆凌有时候觉得他像个隐形的人，有时候又觉得像是一道横沟，哪怕站在一条线上也让他浑身难受。因此他竭力避免和张鸣单独相处，以及走在一起。
就像现在，他在转过走廊拐角，即将插在张鸣和陈浩润之间时，后退一步走在了靠墙的位置。
到了操场，空旷的场地，“咻咻”寒风刺骨刮着，陆凌连忙闭上眼睛。待适应后他步履艰难的拿着扫帚走到分给他的场地开始清扫起来。
很快，满目苍白的场地慢慢露出底下塑胶地板的颜色。
“咻－”忽然一声破空的声音响起，一颗雪球砸在了陆凌脚边，紧实的雪球在落地瞬间像花瓣一样绽开，飞溅的雪花洒落一地，把他刚清扫干净的地方沾满。
陆凌眨眨眼睛，缓慢抬起头，就见江衍站在远处笑得肆意张扬，他手上还握着另一个雪球。
他的背后是一群打雪仗的同学，雪团一个个在空中就散开了，除了陆凌在认真扫雪外，其他人早就已经玩起来了。
江衍眉梢一扬，冲着他就是一个挑衅的笑。
陆凌穿着实在吃亏，等他好不容易攒好一个雪球，身上已经挨了三四个。
江衍看着他像企鹅一样笨重的扭动就想笑，他手一扬砸在陆凌背上，此刻他唇边上扬的弧度，看得人砰砰直跳。
陆凌气愤地双手抓雪，磨牙，给我就等着！
江衍挑眉一笑，应下了挑战。他游刃有余地抓起一团雪，就等着陆凌准备好。
然而，下一秒他身后的战场移到了陆凌的位置，不知不觉陆凌被砸了好多次。
江衍眼底幽幽一闪，掂量着手中的雪球，随手扔在不小心砸到陆凌的人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