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这是我一个人的风月
这几日，军中似乎整治了一番，未曾看见有什么插科打诨之人，悉数身着整装，拿起兵器操练着。
沈星沅几乎整夜住在军帐中，郦城军的口号喊的响亮：
应天命，诛暴君；救民生，立新帝。
郡守府上下寂静异常，近乎一半的奴仆被遣散，换下面色冷硬的些许侍兵，静静地把在郡守房门外。
名为保护，实则囚禁。
上一次恭恭敬敬被请进去的人此刻却被拦截在门外。
云衍未曾计较，默默收了收衣袍打道回府。
四人也察觉出了今日城内的不对劲，心里大概知晓最后一战兴许是要开始了。
“顾时韫已经被看管起来了，轻易不得见人。前奏已经奏响了……”
“我有一办法可见到郡守。”
“公主有何指教？”
南宫汀窈并未说话而是将眼神投向了院中安静吹箫的美少年。
“他？”
“他呆了这么久，如今也该回府了。何况若是这个理由，那些侍卫没资格阻拦。”
“没想到当初把人带回来倒不失一个良计。”
一刻钟后，精致如画的少女易容成脸上疤痕遍布的丑仆携着顾青辞的手去了郡守府。
门外的侍兵脸臭的很，也不看来人便将大刀横交叉，“铛”的一声似乎想吓退来访者。
她丝毫不惧，貌丑如盐的脸上写满了懊恼和不满，“大胆！公子回府，尔等也敢阻拦。”
左边的小喽喽示意了一下对面的兄弟，心中打着暗号：“咱放人进去不？”
“你傻呀，校尉只说不让郡守大人出来，不让别人进去。顾公子是个残疾，又是大人的血脉，出了事你我都得负责。”
二者的视线交汇完毕，右边的喽喽看了眼南宫汀窈，而后不堪入目的眼神移开，清了清嗓子威严的说道：“公子进去可以，你不行。”
女孩还未答话，娇弱的少年却开了金口：“我不认识路，若是不慎摔了，你们的头颈即可分家。”
“是是是，姑娘请……”
又熟悉的踏上了回院的路线，只是此时此刻心境截然不同。
顾青辞故意放慢了步伐，温柔道：“窈窈。我以后，还能再看见你吗？”
南宫汀窈配合着他的步调，一路相对无言。
至院门口时，他停住了步伐如何都不肯再进一步。
她看着他，无奈的摇了摇头出声：“顾青辞，这是我第一次叫你的名字。我希望你记住，这一生很长，有幸成为过客，已然很好。”
“是么？”
可是我不愿，只自私的想霸占你的风景。
“我能最后再摸摸你吗？”
少女沉默了片刻，而后点了点头：“嗯，你摸吧。但以后，就全部忘掉吧。”
那双冰凉的几乎白的透明的手，克制着情绪却依旧颤颤的，触碰至少女的脸颊，温柔细致的多抚摸着每一处角落。
他将手覆至女孩的双目上，不动声色的垂首轻吻自己那带着些许寒意的手背。
这样便很好，我看不见。
因此，我吻过你了，顾青辞和窈窈有了肌肤之亲。
这是我一个人的风月。
垂下手，少年推开那道孤寂萧瑟的门走入院中，未曾说半句道别的话。
……
见他消失在曾经相伴的庭院中，南宫汀窈才转身离去。
她去膳房端了碗茶盏，而后自然的端至主人的寝房。
门外守着的婢女只当是送药的，更未伸手进行拦截。
房内，顾时韫疲摊于太师椅上，看着来人将茶端进来皱了皱眉，只怕又是什么让他听话的药吧。
他方伸手去接，这个婢女却忽的端起茶倒出了些许水在地上。
她迅速蹲下，利用水渍‘挥墨’书写着：大人，稍安勿躁。
提不劲的男人倏的睁大了眼睛，他试着挣扎起身未能起到作用，又竭尽全力般张嘴依旧发不出半个字。
他辛苦的用唇瓣拟声，幸而女孩聪明看懂了他的暗示。
她又蘸了蘸水在地上比划着：‘请耐心等候，自会派人来营救你。’
年尽五十的人点了点头，眼眶中的热泪纵横。
离开时，南宫汀窈用脚将方才的痕迹悉数抹去。
端起木盘行了个礼退出房门。
……
她又特地提了菜篮假意去采办东西这才顺利出府。
疾步走至无人的角落她将篮子一把丢至一旁，开始迅速奔跑起来。
若是……那些人反应的快的话，只怕她此刻就已经被抓起来了，看来她演技还不错。
……………………
“殿下总算平安归来了，府上的情况如何？”
“不大好，如云兄所言，郡守已然被囚禁起来了。而且还被下了药，说不出话。”
“幸而我看懂了他的唇语，大意是樊千户今日子时会号召郦城军先攻至荆州。”
“他的目标竟是荆州，此地难守易攻，又物质丰盛，倒是有心了。”
沈星沅愤愤的锤了锤桌子，没想到此人官位低微，野心不小。
“或许…是他背后的那个人所授意的……”
“无论如何，必须趁着叛军出发前阻止。”
“诚然这些时日他拐了不少兵粮，可是兵风涣乱，有如一群散沙。那些唯利是图的莽汉，不必威胁利诱，只需吓唬几声便树倒猢狲散了。”
云衍眯了眯眼眸，将这局棋盘的楚河汉界划的泾渭分明。
“不过还得劳烦七殿下开个金口。”
“什么？”
“请重渊楼第一杀手去救个人，应当不费劲吧？”
景胤被点到了名也没什么太大的反应，只如往日般不咸不淡的说了句：“公主吩咐，我必遵从。”
“那你去将郡守带出来。”
“遵命，公(娘)主(子)。”
——
当夜子时，集合的哨声果真奏响。
火把近乎将半座郦城照的灯火通明。整个城门口是苍黑的万头攒动，一条路弯弯的直竖起来，矗立在红色的天空里，蝇头蠕蠕动着。
云衍和沈星沅隐匿在其中，和军中的侍兵一样身着齐装。
紧紧盯着城门口，在心里默数着动静。
樊千户骑在骏马上，威严的喊出口号：“众将听令：应天命，诛暴君；救民生，立新帝。即可出发去荆州！”
“是，将军威武！”
整齐的声响传彻城池。
然而下一刻，熟悉的声音响起，“且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