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梅开二度
第一个出声的是奚茟，她冲虬髯大汉的城主微微点头致礼：“多谢城主好意，但要让城主失望了，我从小被家里人定下了姻亲，此事开不得玩笑。”
“这样啊，”星危城主颇为遗憾地叹了口气，“老夫一时口快，小姑娘别放在心上。”
才刚叹完气，蓦地又转头盯着霍悬柳，精气神又回来了，“女娃子，你呢？你觉得我儿子咋样？”
霍悬柳没有说话，却是默默挪近卞从朝身侧，堂而皇之拽起他的袖子在城主眼前晃了一下。
此时无声胜有声。
星危城主悟了，然后一巴掌拍在脑壳上：“瞧我这记性，你俩这几天都还住一起来着！唉，儿子啊，你的桃花运怎么这么惨啊！”
卞从朝：“？”
“城主慎言，卞某只是在白日帮姑娘治病而已。”
“白日，你那白日基本上就是一整天，我都觉着你晚上都没必要回自己房间。”
“城主请慎言。”
“好好好，我错了，小年轻真不禁逗！”
霍悬柳都傻眼了，这位城主的画风是不是有点过于粗犷了？
低声向新认的大兄弟解释：“卞老哥，帮个忙而已，别放心上。”
卞从朝保持沉默。
“对了女娃子，你昏迷了这么些天，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前几天一直听这小伙子叫你好姑娘好姑娘，我一个大老爷们儿听着都羞！”
堂堂城主，说个话挤眉弄眼，吃瓜吃到人跟前来了。
霍悬柳莫得表情地微笑：“我姓郝，名十六。”
“……”
空气开始沉默，气氛有点尴尬。
就连一直打量两位女英雄的其他人也默默扭头，暗自遮掩逐渐扭曲的嘴角。
城主端起酒杯一口闷，干笑两声：“原来是郝小姑娘，确实是个好姑娘，这姓挺衬你的，呵呵。”
奚茟此时默默看了霍悬柳一眼，似乎有所想法，不过并没有表露出来，只是端起酒杯向她敬了一杯。
某位吃瓜城主尴尬得连瓜也不好意思继续啃下去了，眼神捕捉到奚茟的动作时，便再次将注意力投放过去，企图混过这个话题。
“奚小姑娘，你这姓氏倒是挺有名的，你是四大世家之一的奚家人吗？”
对方点头：“是的。”
“怪不得如此有天分，四大世家就是多出少年天才啊！说起来，奚家本家那位唯一的嫡女和你是同族，算起来应该跟你差不多年纪吧，可惜了，拥有那么好的出身，却是个傻子。”
奚茟沉默。
“你天赋极高，想来一定会被本家用心培养，不过我听说奚家老家主会召集优秀子弟给他的傻孙女做玩伴，耽误子弟修行，而那个嫡女又是贪图好色之人，男女不拒，颇为可怕！”
霍悬柳捧起酒杯，憋着笑，默默吃瓜。
城主苦口婆心，言辞切切：“像你这般好容貌的，肯定逃脱不掉那混爪！你如此天资，若是受了委屈大可离开，我星危城的大门永远向你敞开！”
“多谢城主关心，”奚茟高冷的表情寸寸破裂，满脸透着僵硬，“但城主听说的事情全都是谣传，奚家从未有这种事情发生。”
城主本人并不相信，并且还反过来鼓励她要不畏强权。
“如果你是忌惮奚家势力才被迫维系那嫡女名声，大可不必，我们都是自己人，不会出去乱说，你若是有什么难言之隐，尽管大胆说出来，我们会帮你逃离苦难的。”
奚茟的眼皮是肉眼可见地跳了两下：“城主误会了，真的是谣言。”
“奚家那傻嫡女的名声早就传得人尽皆知，若真是谣言，奚家那么大的家族怎么会不出来辟谣？你真的不必在我们面前如此辛苦维护这点假面子。”
“我说的是实话，因为我就是那个嫡女。”
“噗——”
“咳咳咳咳……”
场内一片喷水、呛水声，众人震惊。
“怎么可能？！”
“不是说奚家那个嫡女从出生起就是个傻子吗？你能是她？！”
奚茟无奈点头：“是的，虽然说起来不可思议，但我的痴傻之症确实已经好了，那些谣言不过都是在我痴傻之时被有心人利用，想要毁我名誉、破坏姻亲而已。”
“这、这这这，奇迹，人间奇迹！”刚还说了人家正主坏话的城主在目瞪口呆中蔫了。
包括那些还附和城主说奚家嫡女坏名声的人，简直尴尬到无所适从。
“呵呵，太令人震惊了，那、那你真是好福气啊，呵呵。”
“确实确实，恭喜恭喜，呵呵。”
在场唯有一人，趴在桌边捂嘴大笑，连眼泪都差点飙出来。
而卞从朝依旧神色无常，心性之强大，此等滑稽的场面也没让他的情绪有丝毫波动，只不过在得知奚茟身份时微微诧异了两秒，仅此而已。
空气再次安静，气氛如此尴尬，造成这等场面的“罪魁祸首”在面无表情中踹了自己儿子一脚，眼神中透着一股名为“父亲”的威严。
少城主接收到这份沉重的“父爱”，缓缓起身，稚嫩的面容上覆盖着成年人的沧桑，道：“菜齐了，大家动筷吧，我敬大家一杯，各位随意，尽兴就好。”
“……哈，哈哈，多谢城主款待，我也干了！”
“噢，额，来！吃吃吃！动筷动筷！”
“喝酒喝酒，我敬你一杯！”
还好，调节气氛这种事情一杯酒就能搞定，城主专注于和自己的过命兄弟划拳去了，坚决不再望往这俩女英雄看过来一眼。
卞从朝侧首低声向霍悬柳问道：“你早就知道奚姑娘的身份？不过她怎么看似与你并不相熟。”
霍悬柳笑得过分猖狂，拍着胸口好不容易才缓过来，喝了好几口水，才回答：“我以前在帝都见过她，不过从来没有说过话，而她那时正是痴傻状态，自然不会认识我。”
他眸中闪过思忖：“她的情况倒是与你些许相似。”
都是遭遇过颇多挫折磨难之人，而未来却都无可限量。
“你要这么想那就错了，她只是痴傻了十多年，但一直受亲人疼爱，现在病好了，无论是样貌家世还是天赋运气、样样不缺，而且她本人又勤奋又努力更有毅力，怎么看都比我强多了。”
卞从朝扬眉：“你对她倒是评价颇高。”
霍悬柳耸肩：“我只是在阐述一个事实罢了，你好好看看，对比我这个凄惨的人生，她哪里与我相似？”
堂堂女主怎么可能和别人相似，美男子也能看错眼，啧。
而对方听罢认真想了想，最终点头，他被说服了。
“也对，你遭受经脉破损，又被家族抛弃，从云阶跌入泥里，如此遭遇却依然不屈不挠地活着，仅凭这一点，你比任何人都强，你确实与她不同。”
对，霍悬柳才应该是真正的天道之子，他不会弄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