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顺风车
滴滴滴，扣扣消息音。
简亦用毛巾擦着头发从浴室走了出来。
他上半身穿了件简单的白色长t，水珠顺着发丝淌到脖颈、锁骨。
听到声音后，他随手将手里的毛巾搭在椅子上，点开了闪动的头像。
是以前的同学袁静发来的。
对方发过来了一个网址。
南栀：简亦，在不在啊？今年的卡通漫画大赛开始报名了，要不要参加！听说第一名有机会能保送美院附中。
千屿：我先看看。
2005年全国青少年原创卡通漫画大赛，他的指尖缓慢地在鼠标上滑动着。
截稿时间2005年1月31日，他侧眸看了一眼电脑旁边的日历，看来还有几个月准备时间。
南栀：哪时候上来红拂市说一声，到时候一起吃个饭。
千屿：好，先不聊了，还有作业没做。
简亦拿毛巾擦了擦头发，要画些什么呢？
顿时，脑里浮现出一些画面，他快速拿出画板，沙沙地画了起来。
雪白的纸上，出现了一个穿着向日葵连衣裙，正在摸瞎子的小女孩。
————
修车铺前。
程嘉树踩着气筒，用力地打气，这个气筒有点老旧，打起来很费劲。
在她的不远处，有一个熟悉的身影正推着车子朝这边走来，正是简亦。
“师傅，我这后车胎没气了，你帮我看一下。”
修车师傅在补车胎，他望了简亦一眼，随手在身上擦了擦，走了过来，“打不进去气，车胎可能哪里漏气了，这个要把车胎取下来才知道。”
“这多久能修好。”
“明天中午放学你过来取车吧，我这会手里还有几个急活，只能明早给你修了，你要是着急去市场那边也有几家修车的。”
“不急，那我就明天过来取，多少钱？”
“明天你取车再给钱吧，要是只是个小洞，五块钱就够了，要是洞大了，就要换新胎了。”
程嘉树捏了捏车胎，取下气筒卡，拎着气筒朝这边走过来，由于简亦是背对着她的，她并没有注意到，“叔叔，谢谢了哦，我把气筒给你放这了。”说着把气筒斜靠在旁边的台阶上。
简亦闻声转了过来，看向她，“程嘉树。”
程嘉树原地一愣，竟然没有看出来，她往后退了两步，双手扶在车把上，“学长，你有啥事？”眼睛在他身上来回打量，心里有些发毛。
“你的车能带人吗？能不能搭个顺风车。”
简亦侧头望向他的车子，“我的车坏了。”
你自己的车坏了，跟我有啥关系，还好意思说能不能搭顺风车，真是脸皮厚，反正我是做不出来跟一个不太熟的人说这话的！
她勉强挤出了笑容，“带人倒是可以，不过，只是带过小孩，而且吧，我这个车子毛病多，你肯定也坐不太习惯。”
“我又不是古代王孙公子，哪有那么多毛病，上来我带你。”说着，简亦把书包放进程嘉树的车筐里，抢过她手里的车把。
“”
程嘉树的车座是根据自身腿长调整的，处于最低限度，简亦一米八几的个头，坐上去，双腿完全伸不直。
“你这车座也太低了吧。”简亦笑道，将车座调到最高限度。
程嘉树没有理会，狠狠朝他后背瞪了一眼。
都要饭了，还嫌饭馊了！
深秋的风有点冷，程嘉树把校服的领子立了起来，在经过了一条凸起振荡标线时，她没注意，被这突然一颠，重心不稳，整个身子倒在了简亦的后背上。
简亦立即停下车，扭过头，“你没事吧。”
“没事。”程嘉树镇定回答。
“你可以拉着我的衣服。”简亦微微侧过头，语调平静，似乎不带任何感情。
“不用，我扶着车座就好了。”
她伸长着脖颈，身子微微后仰，与他的背保持着一定距离。
————
快到粮食局附近。
简亦停下车，用脚支在地上，他的腿长，双脚一落地，自行车就稳稳地停在了路边。
程嘉树也随即跳下了后座。
“我到了，谢谢了。”说着，他低下头欲把车座调下去，不料怎么也扭不动了，“奇怪，怎么下不去了。”
“我回去叫我爸弄就好了，你快回家吧，再说我家也不远，我推着就回去了。”程嘉树平静地看向他，本来这个车子就时常出毛病，她早已习以为常了。
“这怎么行，今天一定得给你搞好了。”说着简亦蹲下身子捣鼓了起来。
“真的不用了。”程嘉树叹了口气。
“要不这样吧，我家就在前面，用工具修起来比较快。”说着，简亦跨坐在车座上，踢开了脚撑。
“不用了，我”
没等程嘉树说完，简亦脚一蹬，车子朝前驶去，他骑得很慢，足以让她跟上来。
这时，程嘉树见奶奶提着一大袋垃圾走向五十米外的垃圾桶。
垃圾看上去有点沉，上了年纪的奶奶步履蹒跚，拎得蛮吃力的样子。
“奶奶。”程嘉树快步迎上去，顺手拿过奶奶手中的垃圾，“你在这等一会，我去给你丢。”说完跑向不远处的垃圾桶。
“嘉树啊，放学啦，来跟奶奶进屋，拿点豇豆回去，今天刚从菜地里摘回来的，可嫩了。”说着，奶奶一脸宠溺地拉着她的手。
“奶奶好。”简亦笑着说道，上扬的嘴角斜着余晖，阳光极了。
奶奶只顾着跟孙女说话了，要不是简亦主动搭话，还真没注意到，“你是？”说着奶奶侧脸望向程嘉树。
“这是我，我的同学。”看了一眼身旁的简亦，迅速回过来。
“这小伙子，长得真好看，要不要去奶奶家坐一坐，喝口水？”奶奶笑脸盈盈地看向简亦。
“不用了奶奶，我家就住在前面。”
“你先在这等我一会。”程嘉树扭头朝简亦小声说道。
临近大门口的时候，程嘉树不由得放慢了脚步，轻声问道，“爷爷在家吗？”
“他在睡觉，没事。”说着，奶奶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方巾，从里面抽出十块钱塞到程嘉树的手里，“拿着，马上要过生日了，买点好吃的。”
“奶奶，我不要。”程嘉树说着把钱塞回了奶奶手里。
奶奶皱了皱眉，嘟着嘴道，又塞到她手中，“快拿到，傻孩子，奶奶给钱都不要，你等着，奶奶给你拿菜去。”
“奶奶，你们还有没有，别都给我了。”
“多着呢，我们两个老家伙哪能吃的完哦。”说着奶奶走进了院子。
程嘉树没有跟着进去，奶奶的家，她虽然经常来，但都是坐坐就走，若是哪天爷爷出门打牌了，她才会多呆上一会。
不一会，奶奶就把她的车筐塞得满满当当的，除了豇豆还有两个圆茄子和几个洋柿子。
这时，爷爷背着手从屋里走了出来，刚还跟奶奶说笑的程嘉树，瞬间止住了笑声，变得拘谨了起来，“爷爷好。”
爷爷面无表情地看了她一眼，没有应声，扭头看了奶奶一眼，“晚饭吃啥饭？”
奶奶撅起嘴，一脸不耐烦地朝老头挥了挥手，“就知道吃”。
“嘉树啊，骑车慢点，要看路，别骑的太快。”奶奶轻轻拍了拍程嘉树的背。
“奶奶你快进去吧，外面风大，以后出门扔垃圾穿厚一点，现在天气冷了，虽然离得不远，但时间长了容易感冒的。”程嘉树握住奶奶的手说道，见爷爷走了过来，“奶奶我走了，爷爷再见，有空再来看你们。”
虽然脸上还挂着笑容，但心里却还是有点酸酸的。
‘嘭’地一声，爷爷关上了门，程嘉树盯着红色的铁门愣了好一会儿。
简亦推动自行车，“那是你爷爷？”
听到简亦的声音，程嘉树才回过神来，她转过身，抿了抿唇回道，“嗯。”
“你爷爷有点耳背吗？”
程嘉树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顿时鼻尖一酸，眼眶逐渐湿润，她睁大了眼睛，努力抑制住了。
她嘿嘿傻笑了两声，淡淡道，“人年纪大了嘛，听力就不太好。”随即余光瞥见了一个骑三轮车接孙女回家的老人。
程嘉树满眼羡慕地望着，直到那辆车消失在拐角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