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弱小才是原罪
鲤龙变果然深得吴里京喜欢,直接给了丰厚的打赏,主舞的周翠儿得到了百纹银币,副舞的齐得二百纹,而晨风独得五十纹。
“一个瞎子能够弹奏出如此曲意,闻香阁果然名不虚传。”吴里京望了望晨风的双眼,遂转头对柳闻香说道,“倒是费心了。”
“哪里哪里,夫子能够光临闻香阁,这才是奴家的幸运。我敢说明天这把椅子都像开光似的,七宴镇的男人疯狂地抢着坐呢,谁不想沾沾您的福气。”柳闻香媚眼如丝,一边倒酒一边恭维地说道。
“哈哈,果然伶牙俐齿。”吴里京满意地扫了柳闻香一眼,“若不是我家那位管得紧,我都想把你纳过去,天天开心多难得。”
“哟,瞧你说的,奴家快找不到北了。”柳闻香流露出夸张的表情,“庭里芙蓉无意看,野外蔷薇一株香。夫子喜欢,就常来,要不挨个椅子坐坐,都沾沾光。”
“哈哈~你倒是鬼机灵。”吴里京开怀大笑,明明并不比柳闻香长几岁,偏偏摆出一幅长者姿态。
趁着吴里京高兴,柳闻香使了一个眼色,一旁的丫环连忙端着墨宝走了过来。
“听闻夫子大才,一定请赐墨宝。”柳闻香亲自接住墨宝承托,然后恭敬齐眉。
“好。”吴里京也来了兴致,并未推辞,随步来到书案前,深思少许后落笔。
吴里京一袭青衫长袍、齐发顶冠,面白肤嫩,一副文雅模样,却不想运笔如龙、苍劲有力。
十步不看花,千里有闻香。
柳闻香大喜,小心翼翼地接过墨宝。这句诗文虽然不算精致,但胜在十分契合与应景,而且隐喻赞美之辞非常意重,相信它日仅凭此句即可让闻香阁更上一层楼。另外,有了吴里京的这一文,无形中又为闻香阁上了道隐约的保护锁。
“君子爱美,但情之以礼。走了。”吴里京挥了挥手,一群人跟在身后笑声中下楼。
故意落后半步的城主孙大蒙悄然向柳闻香竖起大拇指,柳闻香将吴里京伺候得开心,也让他的公事会变得顺畅不少。
人如其名。美色当前,有欣赏无涩意。
吴里京年未四十而成为夫子,果然也是有原因的,无论是诗才剑术,还是品德修行。
吴里京今天很高兴、城主孙大蒙很高兴、柳闻香很高兴,晨风亦是很高兴,因为他今天收获了整整五十一枚银币,这可是过去差不多小半年的家庭开支。
望着收拾停当准备离开的晨风,柳闻风原本笑吟吟的脸庞突然一板:“十五天!”
“是。”晨风躬身致礼。
柳闻风冷冰冰望着晨风出了闻香阁,随即恢复兴奋神色,小心翼翼地捧着那幅诗句左看右瞧。
放了学的晓艳早已等候在门外,看到晨风后露出笑容,上前一把搂住少爷的手臂,让闻香阁里不少咨客驻足张望。
“小丫头这么俏丽,可惜了。”柳闻香倚栏张望,轻轻摇了摇头,“早知道就不送到望月学府了,不如收做徒儿,多好的苗子。”
一路急行,不少恶意袭来,更有甚者往两人身上丢些残羹剩饭,虽说晓艳天赋不错,习得力气与武艺,但架不住多人同掷,最终弄得两人一身狼狈。
好不容易离开七宴镇,最严重的考验才刚刚开始。五里路说多不多,说少不少,足够一些纨绔布局了。
如今晓艳是望月学府的弟子,因为天赋出众,师从落花掌武师蒋纯梅,绝了大部分男人念想,但并不妨碍他们因此而迁怒于晨风。
年轻人的胡闹,只要不过分,对弟子就是一种修行,一般老师也不会管。如果受欺辱的是晨风,那么更是无关紧要。
这战乱纷起的时代,没有多少人会奢侈良善与怜悯。
故意绕了一个大弯,没想到还是没有避开,临近北山村的小路上,张猛带着三个家丁得意地拦住两人。
“你想干什么?!死胖子。”晓艳挡在晨风身前,怒视着肥胖的少年。
张猛实际上算是晓艳的同学,也在望月学府就习,不过他师从铁臂武师刘冬,不是一个班。
“听说吴明忠那杂碎今天都踢了你两脚,我怎么也不比他差。你过来,让我也踢上两脚,不,是十脚,我就放你过去。”张猛贪婪地扫了一眼晓艳,随即望向晨风。
晨风轻轻推了推晓艳,向前迈步。晓艳重新拦住他,气愤地瞪着张猛:“你要是个男人,就跟我打一场,欺负一个瞎子算什么本事?”
“好。”张猛咧嘴一笑,“我已经中阶武徒了,这不是找虐吗?放心,不会下重手的,我只会占你便宜,哈哈~”
“你!”晓艳为之气急,同时心里万般无奈。
家境不同,起点不同,像张猛这样的官二代、富二代,早在少儿时就被迫接受家庭熏陶,打下了扎实的根底,不是晓艳这种半路出家可以比的。
尽管晓艳已经被老师蒋纯梅喻为天才,但起步晚,想要追上来还需要不少时间。
实际上,晓艳自小就有跟随胖虎爷爷习武,那时候主要是为了长力气好伺候身体虚弱的少爷,以及在必要的时候可以保护他。但胖虎爷爷虽然身手不错,教导能力一般,另外似乎功法也不适合晓艳,进步缓慢,倒是力气惊人。
晓艳连武徒都不是,就算力气大也如何对付不了中阶武徒。
晨风再次绕过晓艳,空洞的双眼转向张猛:“今天吴里京来到七宴镇。”
“跟我说这个干嘛,谁不知道。”张猛不屑地摇了摇头,“我父可是治安司司主。”
没有理会张猛,晨风继续说道:“今晚他们在城主府设宴,你父亲负责安防工作,据说有意提点一下七宴镇的青年才俊,如果你去晚的话”
“什么?你不要骗我?!”张猛心里一惊,有些狐疑地望着晨风。
“如果宴席已开,见不到你,我想以你父亲那脾气”晨风继续说道。
“等等!”张猛打了一个寒颤,“你怎么知道这么清楚,你一定是骗我。”
“今天他们在闻香阁观舞,吴里京一高兴应允了城主的邀请。”晨风淡然一笑,“我不正好是琴师吗,还得了五十纹赏钱。”
望着五十纹赏钱,张猛信了八分。这点钱纨绔看不上,但也知道穷酸的晨风仅靠弹琴半年也难以获得。
“如果让我知道是假的,我会杀了你。”张猛恶狠狠地说道。
“可以。”晨风点了点头。
“但还是要踢两脚,不,三脚。为了今天这局面,我可是绕了不少路,还赶走了不少竞争对手。”张猛转身走了三步,突然回头说道,“瞎子,我答应不重。”
“好。”晨风无奈地转身,并死死拉住一旁的晓艳。
“砰砰!”两脚确实不重,但污辱性强,借力将晨风踢了一个狗吃屎。
晓艳反应很快,想要扶住晨风,但张猛似乎早料到这一点,顺势勾手下滑,肆意地摸了小手一把,得意地扬长而去。
银币散落一地,晨风爬起来在地上摸索。晓艳愤怒地痛骂着肥胖的背景,连忙上前帮忙。
“少爷,你痛不痛。”晓艳心痛地望着晨风。
“张猛虽然纨绔,但不算恶人,没用什么力气,恶作剧而已。”晨风拍了拍灰尘,随意说道。
“真是太可恶了,总有一天我会揍他一顿,还有那些欺负你的人。”晓艳目露寒光地说道。
“好了,不要说这些了,把后面三个月的学费都交了。”晨风数出三十纹银币交给晓艳,然后又往鞋子里藏了十五枚。
晓艳的脸庞上流露出一丝愤怒与悲伤,仔细藏好银币,默不作声地搀扶着晨风继续前行。
果然,家门口或站或坐着五个大汉、三个妇女带头的是一个面貌慈祥的中年人,正慈祥般地望着晨风与晓艳,满脸慈祥的笑意。
“今天收获不小吧,听说来了贵客。”中年人搓着双手,两眼放光,“你看,在我们村,自小就照顾你们两个小兔崽子,多不容易啊。”
“照顾?!”晓艳一下子炸毛了,愤怒地指着中年人,“你这个村长当得跟土匪有什么两样?自胖虎爷爷死后,你们无时无刻地搜刮我们两个小孩子。”
“怎么能这么说?”一个老妇白了晓艳一眼,“我们可是一把屎一把尿把你们拉扯大的,你小的时候还上我家吃过饭呢?”
“那是我爷爷用三张兔皮换的!”晓艳气得浑身发抖,“你们可真是不要脸了,我现在就读望月学府,总有一天我会毕业,你们真的贪婪到不顾后果了吗?!”
老妇人顿时吓得不敢说话,转头望向村长。
“咳、咳,你看这就不对了。”中年村长面色也有些犹疑,但最终还是咬了咬牙说道,“望月学府也不可能不讲道理,你们住的可是北山村的房子,至少到现在为止我们也没有收过房租吧,交点生活费这很正常,毕竟这村里房屋、卫生、修路什么的,都是村里出的。”
“可你们三天两头”晓艳气不过准备继续争辩。
晨风拉住了晓艳,伸手亮出六纹银币,顿时一群人双眼发光,贪婪如盯着骨头的饿狗。
“只有六纹,五纹贵客赏的,一纹老板娘赏的,三纹给你们可以,但两个月不要再骚扰我们。”晨风冷冷地说道。
“三、三纹就想打”那个老妇人贪婪地望着六纹银币,眼里充血。
晓艳突然松开晨风,恶狠狠踏前一步。
“行了,行了。”中年村长急忙拉了一把老妇人,“三纹就好,三纹就好,嗯,算是赞助村里修路了。”
“修个屁路!”晓艳愤怒地望着村长,“哪条路是你们修的!真要把我们逼急了是吧。”
“好了,好了。”中年村长后退几步,连忙向几个村民摆手,“走了,走了,该回家睡觉了。”
望着一行人走远,晓艳突然蹲下身子呜呜哭了起来。晨风缓缓蹲了下来,摸索着搂住少女的双肩。
“记住,你还年轻,要想改变这一切,你就要快快强大起来。”晨风轻轻擦去晓艳的眼泪。
弱小才是原罪,这该死的世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