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她逃,他们追,她插翅难飞
“别追了,哥们,别做贼了,做个好人吧。”
声音由远而近,气力声嘶力竭缠着几分颤音,头不敢回,忙不迭地继续跑路。
仲夏夜之星熠熠闪烁,虫鸣声不绝于耳,粗犷的喘息声步伐凌乱,枯叶踩碎在脚下,一道倩丽之影穿梭在灌木荆棘之间。
狂奔的中,一根突然拔地而起的手腕粗细的藤蔓系住脚踝,倩影首先护住头,猝不及防摔到在地,下巴不偏不倚地磕在了碎石末上,细小的血珠从伤口绽出。
她小声痛呼,顾不上下巴的疼痛,手忙脚乱爬起来,寻了另外一个方向拔腿就跑。
没想到径直跑到了一处陡坡,自个儿来不及刹住脚步,依照惯性冲了出去,从山坡上直挺挺地滚了下去。
身后紧追其后的人见状,伸出藤蔓拉住都没来得及。
这一摔把她摔得七荤八素,头庆幸没有破口子,人昏涨涨,顾青在心里破口大骂,这些个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人贩子的八辈祖宗。
今天出门没看黄历,要知道今日遭此劫呢,她铁定不会出门爬山,铁定!
她忍着疼痛,一言不发,眯着眼透过眼缝扫视那高高在上的六人,呲目欲裂,狠狠磨了磨牙齿。
“你别跑了,跑不掉的,相信我们,我们不是坏人,是请你帮我们一个大忙。”
坏人会说自己是个坏人吗是她脑袋被驴踢了,还是这眉清目秀的哥们脑袋不好使。
“荒郊野岭,哪来的正常人追我跑”你们能算正常人吗,看看你们穿的比那孤魂野鬼就正经半分。
见他们大气都不喘一下的,顾青飞快思考从哪跑更合适,她小心试探了一下自己的双脚,能动,还行,可以跑。
嘴里面细小的沙子泥土草根儿阻碍顾青想说的话,她“呸呸”几声,这样一边干吐,一边发泄着她心中的不满。
惊慌、恐惧、畏惧都被求生欲替代,惹恼他们对自己没好处。
一个子高挑的男生劝解:“你跟我们走,我们不想伤害你,我们可以解释现在的情况的。”
鬼想知道现在是什么情况
她,顾青,十八岁未满,根正苗红的大好青年。
历经千辛万苦的痛苦高考之后,终于迎来了自己的完美假期时间。
未成年家里人就没打算喊她去学车,跟自己冤种闺蜜约着一起去湘西的老家过生日,没想到这半路把自己鸽了。
抱着来都来了的想法,她一个人独自回老家度假。
她刚出生,父母就离开这片土地,这也是她第一次回到这里。
她出生那天,湘西某处下了整整一个月的雨。
愿雨涤尘埃,落定濯往事。
从医院迎来她的第一声啼哭开始,滂沱暴雨一下子结束。数道弯弯彩虹立挂于蔚蓝苍穹,万鸟盘旋在医院上头,盘旋了一个小时多,不幸被鸟粪砸中的人不计其数。
那天,给她接生的医生探着脖子看,说:这还是头一次见着场景。
鸟粪不偏不倚落他头顶,竟大笑三声说她是个有福气的人。
这话,说早了。
刚把自己生辰八字送到家里,家里的老人不假思索断言,她是个说活不过18岁的女孩子。
自此,父母被狠狠打击到,生怕说孩子是个带了病带了疾来的,连夜跑到大城市给她来了个全身检查。
战战兢兢的等了半天,医院证明书上写到她全身正常。
她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强大的预言背后的心理作用,父母打心眼里极其不放心她。一家人连夜便搬离那里,来到大城市生活。
就连她的名字:顾青,是万古长青,福泽尽显。
对外人只言是青草的青,所谓的贱名好养活。
在大城市的每一年,她都要做一次全身检查,全身指标一直以来都很健康。
这么多年了,她早就淡忘了这些事情,可父母依旧耿耿于怀。
她是独生子女,即便她劝说过很多次不要相信封建迷信。可为了给他们点安慰,会听从家里的安排乖乖做检查。
这次她是瞒着父母准备回自己的老家看上一眼,再带上自己的闺蜜游玩一圈山水。
毕竟18岁的生日马上就要到了。
如果真的活不过18,可以留下很多美好的回忆,不留下遗憾,不枉此生。
本来一切都是计划内的,人算不如天算,她刚刚和一群驴友约定爬上山顶看星星,刚爬到半山腰,突然忽起一场森森浓雾,雾霭中漆黑不见五指。
只有这么一条大路,她顺着路走还怕走不出去。渐渐的人声嘈杂如光影斑驳,恍惚未闻。
她和那群人走散了,顾青心里一颤,不信邪地走了很久,兜兜转转,一个来爬山的人影都看不见,手机信号也没有了,那一刻,就好像她和世界被分离了一样。
她是她,世界依旧是这个世界。
自我安慰最差不过是鬼打墙,忽然转角撞见几个莫名其妙出现的人。
夜深露重,他们带着一股湿热的潮气,自言等候多时。
打扮着一身古服白衣,文绉绉的,跟个鬼无异。有的人提着个红灯笼,好似讨命鬼差,其余几人穿着未知朝代的古服,口中念叨带走自己,自说自话一堆东西。
这他个大头鬼,不是人贩子还能是什么
现在做人贩子不玩高科技了,玩起大半夜吓人诛心,她承认他们赢了。
手机零信号,时时刻刻的警告着她,求救是痴人说梦。
所以,发生了刚刚那一幕。
她逃,他们追,她插翅难飞。
清理完嘴里的异物,气咻咻地扫视这些怪人。她垂死挣扎一下,“我不会和你们走的。”
几人互相对看,其中一人轻盈如燕,从有三米高的陡坡上跳落下来。
这是三米呀!
他轻飘飘的像只翩跹蝴蝶一样落下,落地的时候只发出了很细微的声响。她浑身发冷,大夏天,平白无故冒了一身冷汗。
这是正常人能做到的吗
顾青下意识屏住呼吸,等他靠近了才发现自己屏气,惊慌地之余镇定呼气几口,书中所描写的心都快跳到嗓子眼儿,也大概不过如此。
此刻她一言不发,他信步而来。
怒目而对,还没反应过来他什么时候走进,脑海一片空白,那人就眨眼拉住她的小臂。
顾青:“你……”什么时候过来的。话还没有说完,失去意识昏死了过去。
去你的,能不能等我说完呀!
等到她微微睁开眼,昏昏沉沉,饥肠辘辘,嘴唇干裂,饿的她不能集中注意力去思考。
她很快意识到自身处境,四周是一个昏暗废弃的仓库,坐在一个干干净净还垫着垫子的木椅子上。她扭动僵硬不适的手腕,安放在肚子前的双手被一条粗布捆绑。
看来他们对自己所处的环境非常自信,看不起她,连她的双脚都没有被捆住。
顾青下意识地看向四周,没有人看守自己,小心翼翼起身走动几步,更没有人出现。
顾青咬解开了绳子,舔了舔发颤的牙龈,轻手轻脚地随便挑了一个昏暗的方向。
不知道空间,不明确方向地跑了很久,一刹那她停下了脚步,几米之外是刚刚她被绑的地方。
这是……第十次回到这里。
她可是个唯物主义者。
这一天中,把一辈子,可能遇见地光怪陆离的事情全让自己碰见了。
不是没想过翻窗户跑,是这压根没有窗户。
照理应该是伸手不见五指,浓稠漆黑一片才对。可就是那种昏昏暗暗,看的见一点又不清楚的状态。
她疲惫地瘫倒在地,汗珠趟进了干涩的眼睛里,极度不舒服,她赶忙擦去。跑女子800米都没这么动力十足。
不出意外,一个鬼打墙,一个不管自己从什么方向,最终都会跑回来的神秘空间。
他们哪是对自己自信呀,还说看不起,压根就知道她毫无机会跑出去。
“你们想磨损我的体力让我把自己耗在这里,然后逼我,把我拐到深山老林卖了换钱,没门,noway。”
大话好说,可该怎么办,她傻眼了。
手机没电,不知道过了多久,逐渐摆烂的顾青,透过眼缝看见头顶聚拢的几道黑影。
中年男子:“你说她怎么心那么大,在这里躺着都快睡着了。”
稍年长的老者说:“你看这小姑娘模样就知道,不死心的跑了很久。”
清脆的少年音带着询问:“爷爷我们喊还是不喊?”
顾青默默无言的气呀。
你们这个声音,根本不加掩饰,用得着说喊或者不喊这个问题吗?是个人都被声音吵醒了。
战五渣,她恨!
战五渣·顾青默默睁开眼,淡然又安详地看着他们。
在另外几人看来,她的睡姿恰到好处,双手交叠,自然锤放在小肚,配合那无语至极的眼神,仿佛一个快安息的人,垂死挣扎睁开眼。
我觉得我还可以再活个几百年!
神不知鬼不觉的冒出来的几个人,全是一身黑衣,面带奇形怪状面具,见她眼神闷不吭声。
是鬼吗脚步不声不响的
别以为年轻声音的那个,你戴了个面具她就认不出来,不久前刚刚抓她,那几个人中的之一。
他抬头瞧见老者一个眼色,优雅摆出请的手势,很绅士,很风度“请”(胁迫)她往这边走。
顾青无语至极,良久没有动作,年轻的小伙子血气方刚,马上没了耐心,“请跟我们走一趟。”
“大哥呀,不是我不想走,是我实在走不动了,你们把我劫过来,好歹考虑一下我要吃喝拉撒这个问题。”已经饿得快睡着了。
他一征愣,被身边的老者一脚踢在了小腿,中年男人恨铁不成钢,“我就说小辈做事,有待考虑,若出了什么事,你们担当得起吗?”
很快她的待遇360度旋转陀螺转变,先是蒙着她的眼睛带到一个五脏俱全的院子,别问她为什么这个仓库里面有院子,见怪不怪了。
她赶紧跑到茅房解决五谷杂粮的轮回事,又奔至主屋坐等开饭,三菜一汤,连点肉末星子都没有。
顾青先是看了一眼老者,“你们都不吃荤辛的吗?”
老者顿足,又是踢了一脚小年轻,小年轻不敢言,忿忿不乐地看了眼她。
三道荤菜陆续端上,临走前还不忘威胁:“这时候了还敢吃,也不怕我在菜里下毒。”
顾青瞅着他的背影,“那当然,伸脖子一刀前也要做饱死鬼,真是辛苦你做的饭菜啦。”
若是不看到她的表情,定会让人觉得她这番话说得诚恳至极。
她饿得快睡着的时候想明白了。不伤害自己也不怕人自己跑,联想他们掳走自己说话的客气程度,完全就是把她拿捏得死死的,下意识肯定这群人是想让她活,没想让她死。
吃饱喝足,她一言不发跟在小年轻后面,左右前后被一群人围着,男男女女,老老少少,都有。
深怕自己能跑掉似的。
从一个昏暗的仓库,被带到了另外一个明亮点的地方,顾青左顾右盼,搜寻着自己逃亡的路线。
乌泱泱的一群人,鬼怪的化装舞会?她内心挣扎着从哪跑都是死路。
真的是叫天天不灵,叫地地不应。
若是挂的不明不白,她好不甘心,好怨恨如此绝路。
陡然,几个火堆骤然点亮,她遮住眼睛适应了再拿开,周围本就看不真切,恍如虚幻。
她现在一个人站在中间,人群突然一拥而散,走了大约20步远。
场上仿佛只剩下她一人,如砧板上的一尾鱼,赤果果的放在中央。
他们到底想干嘛看阵势她第一个念头是x教的祭祀仪式,氛围渲染的环境,比电视剧的还要逼真。
一道洪亮的声音,从右手边一个老者发出,“起。”
话音落,整个人就如一只轻盈的羽毛被周身微风卷起,身姿离地,轻飘飘地漂浮起。
不论她怎么晃动,离地面是越来越远。
她震惊地看向自己的双脚,一股难言的感觉从脚底心流传到全身,全身的经脉被打通。
陡然,顾青不适地垂下头,弯下腰捂住心脏大口呼吸,心脏钻心的疼,头不合时宜的刺痛起来,头痛剧烈,她痛苦地大喊出声。
她那一刻,是溺水的人,悬浮在水面上求生,疼痛像一阵阵惊涛骇浪拍打自己,击破自己的每一根血管,像一阵阵疾风骤雨,翻滚自己,敲打着每一根筋骨。
她不知道自己叫喊了多久,只是嗓子到最后都喊不出一丝声音,声嘶力竭,气管拼尽全力只发出“嘶嗬”气流声。
顾青不明白,她从不是什么十恶不赦的人,也从未做出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为什么她要承受这些痛苦。
为什么?!
疼着她一遍遍昏过去,醒过来,不分日夜,不知时间,直到整个人麻木不堪。
等她在清醒的睁开眼,浑身不再有疼痛,那一切仿佛是一个梦。可视线里是猩红腥臭,地上一片狼藉,残肢和断臂,是血海,是一个不真实的自己。
她站在尸横遍野中,浓郁到令人作呕的血腥味中,她回过神,不知道该捂住自己的嘴还是鼻子,下意识尖叫出声。
一声再熟悉不过的清冷声音,幽兰如魅,带着薄怒:“吵死了,给本尊闭嘴!”
她捂住自己的嘴,几番呕吐,没吐出来什么东西,只有一些酸水,胃痉挛的疼痛,她抬头看向在场唯一一个活人。
是……她自己
那自己是谁?
顾青惊慌失色地摸了摸自己的脸和身体,没错,是自己。
那这个和自己长的一模一样的人是谁思绪混乱,脑子思考也慢,自己是在做梦还是在现实
“吵。”
‘她’抿着唇,撩起来自己额前的碎发捋到耳后。
曾经谁见了都夸赞的唇形,可现在自己看着‘自己’。
两目相对,那么诡异和惊恐。
‘她’薄唇轻起,绽露出一个诡秘的微笑,特意指了指自己,顽劣又邪佞:“我就是你。
顾青惊恐地连连后退,顿感不妙,脚下一个组织的软体,不敢往下望是什么,马不停蹄向唯一的活人跑去。
“可真胆小。”嫌弃的口气。
听见‘自己’说自己胆小,她已经没什么心思反应了。
不自然挽着‘她’的胳膊,拼命往唯一一个活人怀里钻,这是她的救命稻草,既是她的良药。
‘她’嫌弃的把她拉到身后,“怂什么,胁迫你的人,都已经死光了。”微眯着眼,带着讽刺的看着这一切。
顾青忍住呕吐感,忍不住的身子打寒颤,牙齿摩擦的滋滋作响,面皮痉挛,“这、这都是……都是你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