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卡尔
“这副本的分系统有点凶啊。”孟与堂看着“遗体”，不太在意地用了道具。
［叮！a级道具“我是你的花精灵”已使用！］
a级道具？肖澈的注意力多分了些过去，这还是进入游戏以来，第一个使用时能被播报的道具。
就是这名字……“我是你的花精灵”？
一缕缕的闪光飞动，慢慢的拧成一股实体。
栀子花状的裙摆，透明的羽翅，盘发上用栀子花做了装饰，不谙世事般的容颜。
还真是……花精灵。
周围隐隐传来一些憋着的笑声。
孟与堂“啧”了一声，偏头看肖澈，目光里带着探查的考究：“喂，你觉得他是怎么死的？”
肖澈不答，伸手指了指绕在孟与堂身边的花精灵，摊了下手。
孟与堂嗤笑：“你说这个道具？别紧张，就是想看看你于游戏的契合度而已。”
可爱美丽的花精灵离开孟与堂，飞了过来，开始在肖澈身边打转，还用纤细的手指拨弄着她的发丝，最后趴在她的耳朵边的头发上，小小声的说了一句：“真是个漂亮的姑娘，你会通过他的考验吗？”
说完还轻轻地笑了一下，惹得肖澈的耳尖痒痒的。
肖澈没管她，眯着眼仔细的盯着那片已经渐渐转为暗红色的血泊，脑海中细细的回想了一遍，进入副本以来发生过的一切。
秦茜绕过孟与堂走到肖澈身边，分析：“是因为破坏了副本道具吗？可这事好像是归分系统管吧，难道说这事太严重，报告给了主系统，让主系统把他抹杀了？不至于啊，真是越管越严了。”
肖澈蹙了眉，初代玩家会懂得这么多吗。
［所有玩家请注意！到站前不要擅自离开座位！若有违规者……死！］违规的人会死，广播当时是这么说的吧？这才是副本一开始必须遵守的……基本规则！
到这里，肖澈就忽地想起，强制睡眠前一闪而过的影子，一起教堂白塔顶尖上，“咕咕”叫着的白色猫头鹰。
花精灵发出了一声轻笑，下一刻，肖澈声音响起：“不是分系统，是npc杀人！”
“为什么？”秦茜下意识的问。
花精灵拍了拍翅膀，回到了孟与堂身边，她双手合十，悬立在空中，响亮地布告结果：“通过要求，完成考验！测评度为9898％，存在02的波动值，超出预期标准80％以上，符合要求。”
话音刚落，就有提示音响起［a级道具“我是你的花精灵”已使用，冷却时间36小时。］
“这么高……难怪会被游戏盯上，”孟与堂喃喃自语了一句，然后道：“不用管它，你继续。”
肖澈抿了抿唇，对秦茜说：“前辈，你还记得吗？我刚进副本那会儿，广播说的话。”
“是什么——”秦茜忽然睁大眼，装作害怕的样子，声音都有些微微发抖，“它说，若有违规者，死！”
肖澈微微翘了下唇角，右手摸在座椅靠背上，道：“对，这个所谓的违规者，指的是到站前擅自离开位置的人。我记得死者在骂我的时候，就已经离开过座位。但那个时候并没有广播声明，不可以这么做，所以当时他并没有触发条件。
“但是，后来公交到站后，司机纸扎人让我们晚上睡在车上，死者本就脾气暴躁，去拿逃生锤口时，第二次离开了座位。
“然后他用逃生锤砸了玻璃，才被判定为副本道具，受到了警告，并且把我们也拖下了水。
我认为，这个强制睡眠是给所有玩家打的一剂预防针，为的是此后再出现同类错误。这期预防针跟死亡比起来，显然要轻的多。
就以这些来说，可以判定“不能离开擅自座位”是这个副本的规则，而“不能破坏副本道具”是所有副本的总规则。”
秦茜也笑了，和了句：“既然违反总规则的处罚，昨天我们就已经一起承担完了，那么他死的原因，就一定是因为违反了副本规则。”
肖澈把棒棒糖吃完，投进垃圾桶里：“嗯。我昨天闭眼前看到过，车上有个像猴一样的身影在车间上窜下跳的，还在好几个人的面前停留过，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它应该就是那个为了实现副本规则而来的npc。
当然，它也可能只是单纯的为了杀人而来。比如说它拥有的代码指令：是每天杀死一名玩家。那也可以解释的通。”
孟与堂拍拍手：“小姐姐说的真好，不过比起后者，我倾向于前者。发生的可能性会更高一些。”
肖澈：“好巧，我也是。”
秦茜看了看孟与堂，又复杂地看了看肖澈，长吁一口气：“肖澈，你真的是个新人吗？”
肖澈指指头顶浮空的字，道：“前辈，你不是看得到吗？”
秦茜摇头说：“不是，主要是我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个素质的新人。你知道别的新人进来都是什么样的吗？
“不是哭着吼着说我们骗他来做电视节目，就是一厢情愿的以为自己在做梦，不顾阻拦地违抗分系统与npc，最后都死的很惨。”
“可是我怕就有用吗？我像他们一样哭了、喊了、绝望了、痛苦了、崩溃了，一切就会回到原点，就会让我得偿所愿？”
情绪强烈的词汇，肖澈却说得很平淡，就像只做了如呼吸，喝水般常见的事。
秦茜沉默不语。
肖澈看着就明白了，继续说道：“不会，答案肯定是不会。不仅不会，还会让自己成为他们的笑谈。这些放在哪里都是一样的。”
“难怪……”秦茜憋出这么一句话来，紧接着，瞳孔里快速的掠过一串代码。
秦茜的手，受到代码数据另一边，主控室的同伴的情绪影响，攥紧。但又好像不止是这样，她自己也有触动。
“什么难怪？”肖澈问她。
秦茜心不在焉，淡淡的吐出一句“没什么”，然后便接着看窗外出神。
教堂塔尖的顶部又重新立了一只白色的猫头鹰，纯洁的白鸽在教堂的前面飞过，立在门口啄食谷粒，旁边有天真无邪的孩童拍掌欢呼；
一旁的田野里，站立着粗糙的稻草人，黝黑的乌鸦，立在稻草人的肩上，一会儿肚皮贴着农作物划过，迎接它们是农夫吐骂“晦气”的驱打。
肖澈也随着她看过去，动作突然一僵。
明明都是鸟类，却受着两种截然不同的待遇。
世道本就不公。
＊
“咔哒——”
公交车的前门开了，一个尖声尖气的阴冷声音传过来。
“嘻嘻嘻嘻……我亲爱的客人们，你们昨晚睡得好吗？哦，看你们这白里透红的小脸蛋，我想你们一定过得非常愉快！”
是司机纸扎人。
肖澈眯了眯眼，看见这司机纸扎人的胸口处，挂着个胸牌。
卡尔。
是个很常见的名字。
但是昨天，这个纸扎人的胸口并没有胸牌。有意思。
卡尔一步步的走进了公交车，边走边有愉悦的调子说：“天亮了！我亲爱的客人们，你们现在得去镇长家了。打起精神来吧，再不走时间可不够了哟～”
“镇长家？镇长是谁？”周靖皱眉。
一有人搭理卡尔的话，卡尔就兴奋了起来，兴致勃勃地凑到周靖面前：“对啊，去镇长家，就在那边那个小山包上，看到了没？”
卡尔伸手一指。
周靖早在纸扎人凑她面前时，就吓懵了，但又怕不说话会被杀，强打着精神磕磕绊绊的说：“看……看到……到了！”
“嘻嘻嘻嘻，镇长可是我们最崇拜的人，她的决定只仅次神父呢！对了，你们见到她，可别惹她生气啊，镇长生气的后果，可是很严重的呢！”卡尔笑了，红线微微上翘。
白塔街上的猫头鹰叫了几声，晶透的双目向下偏瞥，“哗啦啦”的飞起一片白鸽，这些白鸽在教堂边飞着，却总是若有若无的为在白色猫头鹰的身边。
几分钟后，白色猫头鹰扑扇着翅膀飞向远处的森林，晶透的，闪着光的眼眸，重新变得深邃。
那群白鸽似乎想跟着它飞去，却又在临近田野时退缩了回来，它们的一只翅膀轻轻地捂在头部，然后有些跌跌撞撞的飞回了教堂门前。
似乎多待一会儿，都会污染到它们纯洁高雅，形态优美的羽毛。
而田野里，田梗上，是极力的躲在农作物的杆边，利用它们挡住自己的，丑陋黑脏的……
乌鸦。
阳光照在猫头鹰上，投射下的影子由深及浅的颜向远方，又随着那道身影一齐的往前晃动，像是一场细碎又冗长的梦。
＊
控制中心主室。
008骨节分明的手指在数据屏上轻轻拨动，切断了一个“探眼”1，然后又娴熟地打开了另一个。
“一到白天，清晰度就差了。”她自言自语道，“猫头鹰这东西真麻烦，尤其是有白化病的那种，碰到阳光就睁不开眼。”
不过话虽这么说，008还是做了它的备份。
数学评上划过一行字：019送来一段视频，是否保存？
［是or否。］
008点了“是”，然后便把视频扔到了一边，调整了一下，最后还是重新切过了探眼。
008长叹一声，有些无奈，不过就是去外面处理了几个废物，怎么一不小心把澈澈带进游戏了……
去外面没有记忆，是真的很不方便，特别特别不方便，这里这么危险！
008眼底深沉，像是住进了一片海，数据构成的蓝色流淌，平泛微光。她的眼睛眨了一下，然后紧紧看着从各个方位传过来的画面。
到底是游戏的主系统，哪里都可以是她的耳目，只要不过分违规，主理人2就不会管。
突然，“嘀——”的一声，数据屏闪退了，控制屏跳了出来，亮着红灯，所有的画面都堆叠着向右上角移动，为一个长方形的提醒框让出位置来。
字正腔圆的可爱童音乍响，读着提醒框上的字：“距离上次审查已过三个月01天，超过规定审查期，达到强迫审查要求！请02分区主系统008前往中央的审查厅进行审查！
“审查内容1，不含入库前的记忆；2，达到审查要求；3，因审查结果随机待定。
“审查一共分三个关卡，基础，重点，排看。谢谢配合！”
008厌烦的皱了皱眉：“怎么又来了？算了，刚好能去中/央递一个申请书。”
她张开手攥住一条数据线，传递到因违规而被送入副本体验生活的019和172那里，然后瘫在椅子上。
莫约过了十多分钟，008指尖微动，一道光影转残，身影便消失在了方寸空间里。
拟自然光穿过如同虚设的磨砂玻璃和窗纱，映在控制中心主室的地板和桌椅上，颇有种岁月悠长、时光静好的味道。
掩于风波下，得以片刻喘息的，悠然。
也只片刻岁月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