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影子
这话针对性明显，车上的玩家都警惕地看过来，目光在肖澈和各个纸扎人身上轮转。
一个坐在倒数第二排靠窗位置，尖嘴猴腮的瘦小男人沉不住气，首先发话，嚷嚷道：“那边站着的那丫头，对，就你自己想死，别牵连到我们！再不坐好，谁知道这群怪物是杀你一个，还是连着我们一块杀？！”
坐在他边上的女玩家长长的“呦”了一声，往过道移了移，眼珠子微微往左偏了偏，然后故作温和的看着肖澈说：“你别理他。妹妹，你是新人吧？来坐姐姐这，姐姐和你说说怎么通关容易。”
说着这位女玩家就拉了一下男人，示意让他做到纸扎人的边上去。
他们看上去应该是对夫妻。
那个男人怎么可能愿意坐过去，推搡着赖在位子上不动。
谁知道过去会不会触发什么死亡机制啊！？
肖澈看了他们两眼，决定不多得罪也不结交，有些乖顺地到：“谢谢姐姐，不过不用了。”
那个女玩家说话前眼珠往左动了动，若是根据微表情来定的话，她说的话半真半假，信不得。
肖澈不再看她，在纸扎人身边坐下，也不管一车纸扎人越发刺目的笑，自顾自地打量起现下的状况。
斜右方的那两个玩家见她坐下了，默默地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女玩家用气音咬牙切齿地骂道：“你真是的，新玩家底都没摸清就瞎bb！”
“我？我怎么了，没我你能活到现在？那乳臭未干的小丫头，能有什么威胁？这多不过多了个能多拖着活一天的死品罢了。”
“未知的都算是变数。”
“女人就是多疑，眼界小。”
到底谁才眼界小！
她还没开口，就瞥见男人手里把玩的两个骰子，偏白的半透明色调，上面的点色是玫瑰金的，散出琉璃的光泽。
女玩家攥紧左手，但碍于这两个珍贵的骰子握在男人手中，只抿了唇，贝齿咬得很紧。
两人对视一眼，撇撇嘴，后脑勺相对。
这里的时间早已和外面不相同，夜来的很快，整个天幕都呈现出黑色与深蓝色交融的颜色，零落几颗星点缀在上面。
公交车停了下来，靠在一个看起来废弃已久的站点上，50米开外才见得到一点点房屋。
这些屋子都不高，至多十五六米，外观也很简陋。
远处白色教堂的塔尖上，一只猫头鹰“咕”的叫了一声，棕黑色的眼睛微微转动了一下，紧紧的盯看着这里。
“到站了，到站了！”司机纸扎人拿起驾驶座边上放的伞，起身尖嗓叫道：“我们这没什么客栈，旅馆，外面来的客人是没有地方住的。”
外面漆黑且荒凉，风刮的窗户都在响。
没有地方住？这是第一晚就想要他们死吗？！
一些玩家的脸色一下子变了，显然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没地方住情况。
刚刚坐车时没发现，现在都站着关系就都分明了。
所有玩家都是有同伴都聚在一起，只有肖澈，一个人平淡地坐在座位上。
人群中有对小情侣，女生轻轻地拉了下男生的衣服，男生低头就见到女生委屈得发红的眼眶。
男生拍拍女生的背，沉着对为首的司机纸扎人道：“你把我们带到这地方来，一口一句‘客人’，却连个遮风挡雨的地方都不给住，未免太不道德了吧？”
司机纸扎人歪歪头，似乎很认真的思考了这个问题，然后故作无辜天真地说：“唔，可是现在天黑了呀……如果让客人们在危险的夜晚呆在野外，是有违神喻的吧……那，就只能委屈一下你们，在这车上住一晚上啦！”
司机纸扎人搓搓手，拎着众多纸扎人下了车。窗外司机纸扎人站着，舔舔唇，摆了摆手：“晚安，祝好梦，我亲爱的食……客人们！”
他刚刚是想说食物吧？！
车上的玩家看见，那些纸扎人们进了各条街巷，从身上的纸褶里摸出式钥匙，进屋去了。
“咚咚，咚咚咚！咚！”
“框——”
“框——”
下车门边传来玻璃推砸的声音。
肖澈转头看过去，原来是刚刚那个刚愎自用的男玩家。
“去/他/奶/奶/的！”男玩家飙出一句脏话后放弃了强行开门，“这些小怪物是什么意思？把老子锁在车里，等被杀吗？！”
他边往回走边看着周围有没有什么工具可以开门。
这公交车虽然老旧，但设施还是完好的，窗户与窗户间的逃生锤红的醒目，锤子有些生锈，但并不影响使用。
男玩家果断选择了它，因为没有章法，他费了好大劲，固定锤子的塑料都裂开了才拿出来。
他对着窗户一顿猛砸，一边砸一边骂骂咧咧：“这些不是人的东西，通通都去死吧！想困住我？痴人说梦！”
明明他骂的是那些纸扎人，肖澈却心里一颤。
太像了。
当年那些看着就天真烂漫的“同学”，也是这样的语气，残/忍恶毒的揪着她的头发，对她说：“像你这种没有人性的怪胎，怎么不去死啊！你去死啊，死了多好啊。”
玻璃窗被砸出了细密的裂痕，像是蜘蛛结出的网。
车上的广播适时的响了起来：“嘀！嘀!检测到玩家巫宏才有损坏副本道具行为，给予处罚！为预防其他玩家有类似的行为，对副本造成不必要的伤害，现启动‘强制睡眠’功能！”
男玩家瞳孔放大，在广播响起时就赶紧拔断了电源，谁知广播一点也没受影响，照样播着，还在“损坏副本道具”作了强调。
“这玩意，怎么没电还能播啊！”他叫道。
“强……强制睡眠？”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皱着眉异常冷静的说。
肖澈淡淡的看了他一眼，没看出什么不对来，收回了目光。
“这什么，我还能活着走出这个副本吗……”一女生绝望的看着三个朋友。
“嘤嘤嘤，呈呈，我好害怕！我不想睡，我不想死……嘤……”没有胆量的少女紧抱住了她的男朋友。
车上的玩家惶恐不安的乱成了一锅粥。
“功能提取中……”
“模式正在加载……”
“叮咚！功能提取完毕！”
“叮咚！加载完成！”
“正在启动中……”
“3——”
“2——”
“1——”
还没等弄清楚怎么回事，玩家们就扛不住这铺天盖地的困意，陷入了深眠。
空气里飘散的躁动散去了，四周恢复了宁静，但空气中的危险粒子却依然游荡着，还隐隐有扩散的趋势。
肖澈早在广播开始倒数之前，把包测的水壶拧开，倒了点水泼到头上，再在胳膊上狠狠掐了一把。
一团肉被掐的通红，在冷白的皮肤上触目惊心。
就算这样，肖澈眼前还是模糊起来。
在这份模糊间，她似乎看到了一个像猴一样身手敏捷的影子，在车间跳跃，窜到每个已经睡着的玩家面前，上上下下，左左右右的查看着什么。
外面就是旷野，大风一吹，疯长的野草摇晃，暗淡的月光把它们随着身子摇晃的影子，投到车里。
困意越发浓烈，视网膜上的事物越发模糊不清。
那是……什么……东西……
肖澈还是没能抗住困意，划过这么一个念头就闭上了眼。
教堂塔尖上的猫头鹰缓缓的眨了眨眼，蠢萌的歪了歪脑袋，深邃的眼瞳更加认真的看着肖澈。
它的视力明显被改造过，认真尽责的把少女恬静的睡颜传送并记录下来。
月光柔和，星辰璀璨，似乎可以把一切虔诚又残酷的事情的遮盖住，掩藏在月光下的各个影子里，掩盖在宁静夜色中。
第二天清晨。
星月早已隐藏于天幕里，赤红的太阳从泛白的地平线上升起。
[叮咚！检测到非正式玩家肖澈成功存活24小时！玩家生命体特征良好，正在进行身份转换，请稍后……]
[叮咚！转换成功！玩家编号：10904949。请谨记编号，发放道具，任务等重要事物是，会用到此编号，其他用法需玩家自行探索。]
[叮咚!非正式玩家转换为正式玩家，正在发放初始道具……]
[叮咚!初始道具发放完毕！正在调试玩家各个指标与道具功能，详情请于个人版面查看。]
肖澈刚刚睁眼就被这一声声的“叮咚”给逼清醒了，还在发放提示的副本分系统还算人性化，直接把这一句句冰冷的机械音刻入了她的脑中。
肖澈不觉得奇怪，而是开始思考和消化提示音里涌来的大量信息。
好好一个人无缘无故的死了，奇奇怪怪的男人发了疯。
还有她自己，未经同意就被拉进这倒霉副本，又莫名其妙的就被窃取了自己的个人信息。
这种事都能发生，再来几件不可思议、光怪陆离的事，好像也不是难以接受。
“我果然不是个正常人。”思考的空档，肖澈自顾自的想到。
10904949，这个编号倒是挺好记的，就是不知道代表什么。
最可能的是进入游戏的玩家人数，但也可能是现存的玩家数。
如果是前者，那没什么好说的。
但如果后者，按昨天分系统广播警告来看，这个游戏是会死人的，难不成这个数字可能会随时变动？
不论是哪一种，这个数字都是很可怕的，全国，甚至可能是全球，至少有10904949人在游戏中，还随时可能命丧黄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