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泥堆里出了滩清汪汪的水
大夏天的小沟村，格外燥热，村民们平常没有农活时就躲在家里凉快。
今天却一群人挤在村尾老刘络家院门外，围的水泄不通。
“哎，你说，老刘络家这一胎，到底会不会生出个闺女来？”
“想想也知道，肯定是带把儿的。”
“老刘络家都五六百年没出过闺女了，这肯定还是个小子。”
“嘘，这话要是让老刘络听见了，非得急的跟你拼命。”
“也是，这刘罗氏，罗丹都生了五个小子，四十五岁了，没想到又怀上了。”
“嘿嘿，那是老刘络有本事。”
“有本事怎么生了五个儿子，有本事就生出个闺女来。”
“你这话小心引起骂架，有些人家还一直生不出儿子呢。”
……
“大平，二安，三顺，去把院外的人都给我赶走，叽叽呱呱的吵得人心烦，省的你们妹子不愿意出来了。”
“四岁，去，跪在桃树下，你妹子没出来你不起来。”
留着茂密络腮胡子的老刘络，在院子里走来走去，时不时地看看屋里。
“是，爹。”四兄弟一起应声，往外走。
五岁的刘河眨着大眼问，“爹，要俺干啥？”他也很想为即将出生的宝贝妹妹做些事。
“五河，你就和爹一起等你小妹出来。”即将抱上宝贝闺女，老刘络看着小子刘河都顺眼了许多。
刘平和刘安早就看那些人不顺眼了，仗着有两条腿，不待在家里凉快，跑他家门外凑热闹。
两人抄起放在堂门外的木棍，气势汹汹地打开木门，趴在墙头上的人也被吓了一跳，差点摔得个狗啃泥。
刘顺紧跟在后面，端了一盆凉水。
“大平，你娘生了没，是个闺女，还是个小子。”
“不会还是个小子吧，你家都快成男人堆了。”
“大平，说说呗，到底是个儿子还是闺女，俺们也想你们家添个闺女。”
“不过，就算还是个小子也别生气，说不定明年又怀上了。”
“哈哈哈……”
“都各回各家，各找各闺女，不然休怪我兄弟二人棍棒不认人。”
“这么重要的日子，干嘛这么严肃嘛。”
“大哥，二哥，让开。”
“哗啦”一盆水泼了出来，幸好几个村民躲得快，不然就得成了落汤鸡，洗个凉水澡。
“好了，走喽，走喽，人家都泼水了，说不定生的就是个带把儿的。”
“你家才生的带把儿，每一个都是带把儿的。”刘顺不悦地狠狠淬了一口。
“大哥，二哥关门，咱们去看小妹生出来没。”
处理完门外的村民，三兄弟快速回到院子里。
只见七岁的刘岁跪在矮小的桃树面前，一动不动，双手合十，紧闭双目，神色虔诚。
仅仅五岁的刘河也学着他爹老刘络的样子，双手背在身后，走了来走了去。
刘平刘安刘顺三人焦急地盯着屋里，不敢说话。
“哇哇……”
响亮的婴儿啼哭声从屋子里传出来，老刘络下意识地跑到门口，却又不敢进去。
五兄弟同样跟在老刘络身后，抻着脖子往屋里看 。
“爹，是个漂亮的闺女！”刘平的媳妇王翠高兴地喊道。
“对，是个宝贝闺女。”刘安，刘顺的媳妇一同从里屋出来，捂着嘴笑，在众人的注视下说道。
“真的是个闺女？”老刘络愣住。
“真的是个大闺女，软软嫩嫩的特别好看。”
“嘿嘿，我有闺女了，我老刘家终于有闺女了。”
老刘络拍着手，蹦蹦跳跳地进了屋，五兄弟也争先恐后地涌进去。
老刘络媳妇罗丹虚弱地躺在床上，疲惫的脸上也掩盖不住笑容，她慈爱地看着被破衣服抱着的粉嫩娃娃。
老刘络蹲在土床边，傻呵呵地笑着，把手在自己破旧的衣服上蹭了好几遍，才去摸婴儿的脸。
“软软的，滑滑的，就是和泥小子不一样。”
“是老祖宗保佑，桃花娘娘显灵了。”老刘络扑通朝着院里桃花树的方向跪了下去，嘴中念念有词。
像五个门神一样，五兄弟齐刷刷地盯着小娃娃，动也不动。
“爹，俺真的有妹妹了？”刘平似不相信一样，瞪大双眼。
“大哥，咱真的有妹妹了。”刘安激动地哭了起来。
“天大的喜事，哭什么哭，一会把我闺女吵醒了。”老刘络没好气地训斥刘安。
转眼又笑嘻嘻地抓抓婴儿的手，摸摸婴儿的头。
“大哥，二哥，咱真的，真的有妹妹了。”刘顺瘦弱的手紧紧攥成拳。
“爹，俺也想摸摸妹妹。”刘河伸着短短的手。
“不行，这可是我的宝贝闺女，万一你的指甲划伤我闺女的脸怎么办。”老刘络一把挡住刘河的视线。
“爹，可俺指甲不长。”刘河委屈地说。
“那也不行，你是小屁孩，掌握不好力度，也会伤了我闺女。”老刘络依旧不肯松口。
“四岁，之前交代你布置的东西，赶紧摆到桃花娘娘树下。谢谢她仙尊赐我老刘家一个闺女。”
“是，爹，我这就去。”刘岁急忙出去，把他每日清晨去山上收集的露水，小心翼翼地倒在桃花树下，又很快回来了。
屋子里的老大媳妇王翠，老二媳妇赵燕，老三媳妇李鹿，看着家里男人们的样子，不禁都笑了起来。
老刘络的爹一生就生了三个儿子，老二在小时候意外生病不在了，就剩老大刘规和老刘络这两兄弟相依为命。
没过几年老刘络的娘因为怀不上闺女，以及对二儿子的思念，抑郁成疾也撒手而去了。
老刘络的爹本以为他老刘家前四代都没有闺女，到他这儿总该有了吧，结果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白欢喜。
去世前他紧紧握着老刘络的手，让老刘络认命，他们老刘家是不会有闺女了。
但老刘络偏不信这个邪，这不他这一代就有了闺女，他可是光宗耀祖了。
这样想着，老刘络笑着说道：“大平，二安，去叫你大伯和大伯母过来，咱老刘家有了闺女，可算扬眉吐气了。”
“是，爹，我们这就去。”刘平和刘安立马跑出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