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第五十六章
凛冬散去，春去夏来。
天气逐渐转暖，盛夏的风在迷茫中吹来了高考。
高考是人生中最重要的日子之一，它决定了你一生的去向，以及未来的机遇。
由于许钟离有紧急会议要开，苏宴分别开车送苏池和许弃来到考场。
苏池的考场远，在s市，所以起得格外的早。
毕竟高考这么重要的日子，总不能迟到。
千里迢迢赶到考场，苏池找到自己的座位坐下，然后开始看语文书。
刚刚的一路上，苏池靠着出众的外貌收获了不少小粉丝，许多人前扑后继地问她的联系方式，把通往考场的小路围得水泄不通。
好不容易安静下来，苏池抓紧时间把重点文言文和古诗再复习一遍，争取语文的默写题全对。
临近开考时，苏池那个考场的座位几乎都坐满了，唯独留下角落里的一个空位。
高考还敢来这么晚，属实是牛人。
正当苏池感叹这位牛人的丰功伟绩时，一道慷懒、有磁性的声音从门口响起：
“报告。”
苏池随着众人扭头，看见了那个日思夜想、无数次闯入她梦境中的身影。
苏池下意识地脱口而出：“陈……陈听妄？！”
与此同时，陈听妄也注意到了她，两人不约而同地一怔。
苏池曾设想过无数种她和陈听妄见面的方式，独独没想过会在高考的考场上。
世界那么大，居然会在一个小小的考场相遇，简直也太不可思议。
监考老师看了看墙上挂着的时钟，皱眉：“这都快开考了，怎么才来啊？快进来！”
陈听妄走进教室，直奔自己的座位。
途中经过苏池的座位时，他停下脚步，俯下身，低声说了句：
“好好考。”
哈出的热气萦绕在耳边，撩得苏池心里发痒。
声音不大，只有两个人能听见。
苏池点点头：“你也是。”
两人的位置挨得很近，就隔了一个过道，而且都是最后一排，号称“作弊的宝座”。
监考老师不禁提醒：“即使遇见了认识的人，也切记不可以作弊啊！”
说完，似乎是怕两人作弊，监考老师特意搬了个板凳坐在过道中央，专门负责盯着两人。
望着近在咫尺的监考老师，苏池突然有些后悔祸从口出。
虽然她不打算作弊，但写卷子一直被人盯着，也怪难受的。
语文试卷不难，作文也很好写。在语文老师的千叮万嘱下，苏池难得将字迹工整了一回，写了一篇正常的作文，而没有用那极其浮夸的文笔和狂草字体写一篇非主流爱情故事。
后面的几门苏池答得都很顺利，很多题都跟自己先前刷到的题类似，一路过五关，斩六将，完成了卷子。
高考总共持续了两天，同学们可谓是精疲力尽，苏池更是将自己的毕生所学全部用在了这场考试上。
无论结果如何，至少他们努力过。
考试结束后，苏池没有回a市，而是让苏宴晚点来接她，自己则约陈听妄去附近的拉面馆吃饭。
苏池还沉浸在高考的紧张氛围里，没什么胃口，只点了一小碗米粥。陈听妄则点了一大份香辣拉面，吃得津津有味，苏池隔着老远都能闻到香味。
这一幕，仿佛又回到了三年前。
那时，全校人都说陈听妄性子冷，打架狠，可苏池偏偏要拔下他的刺，摧毁他的高墙。
他狠，她就比他更狠。他疯，她就比他更疯。
不就是发疯吗？
谁不会啊。
那段时间，苏池拼命地追陈听妄，拿真心硬碰硬，冰山也终于被融化，迎来春暖花开之时。
可惜，后来发生了太多事，以至于两人一直徘徊在那一条线附近，谁也没有捅破那层关系。
可现在高考已经结束了，受身边人影响，苏池想着能不能和陈听妄更进一步。
“你这半年过得怎么样？”
“就那样。”陈听妄垂眸眯了她两眼，无声地扯了扯嘴角，“没你，也就随便了。”
没她，也就随便了。
世人多图新鲜感，他却唯独偏爱一人，因她将日月星辰都看厌。
她于他而言，是仲夏夜里的一次荒唐，是一场奋不顾身的奔月之旅，是苍白而又无力的辨别。
苏池心尖一颤，一股凉气顺着脊梁冲上脑壳。
太容易共情的人总是失落。
枯竭的日子抖落喧嚣，剩下的唯有难熬的寂寞。
烂事俗套，却莫名让人想哭。
苏池想进一步了解他发生的事：“这半年里，你尝试过和别人在一起么？”
“没有。”
不是不想，而是做不到。
他忘不掉她。
其实他又何尝不想忘记她，忘记这痛苦的根源，可每当一旦有这个念头出现，苏池就像风里摇曳的烛火，若隐若现地在他脑海中闪烁。
即使手被玫瑰刺穿，他也不肯放手。
他的爱有着极致的疯狂和无可替代的热烈。
“那你想我的时候怎么办？”声音带着一丝丝蛊惑。
陈听妄似笑非笑地看着她：“自己解决？”
“滚啊，谁问你这个。”苏池撇撇嘴。
陈听妄嗓音微微沙哑：“每当我仰望月亮的时候，我会假装那是你。”
“我这不是回来了嘛。”苏池听不下去，心口一阵阵地疼。
她真的好想弥补不在陈听妄身边的这半年。
她错过了好多。
苏池转念又想起当年的挚友：“对了，吴穆她怎么样了？”
“还是老样子，在医院接受治疗。”
苏池秀眉微微蹙起：“她的病……这么严重吗？”
“有肖扬在，没事的，他每隔两天就会去医院看她，说她精神状态还不错。”
在陈听妄的安慰下，苏池调整好心情，微微颔首。
陈听妄问：“你这次来，打算呆多久？”
“过两天就回去。”
“你还会回来么？”
“不知道。”
面馆再一次陷入了沉寂。
其实苏池本来计划今晚就回a市的，但由于见到了熟人，她就打算多呆一会，顺便去医院看望看望吴穆。
也不知道她现在怎么样了。
命运最擅长捉弄人心，阴阳差错，爱恨纠葛，人生的每一番悲喜都错落不得。
途径夏铭扬的小店时，苏池跟他叙了会旧，顺便买了一袋水果。
到达医院时，陈听妄和肖扬已经在病房里等候了。
“苏池！别躲了，我看见你了！”眼尖的吴穆一眼就发现了在门口躲闪的苏池。
苏池本来还想趁他们聊天时，给吴穆一个惊喜，现在被发现，只好拎着水果走了进来。
吴穆难掩兴奋：“你回来了？”
“不是，高考考场在s市，过会儿回去。”
苏池找了个板凳坐下，静静凝望着吴穆。
她比先前瘦了有十斤，却仍然强撑着身体和大家说说笑笑。
曾经多么骄傲的一个人啊，如今却被疾病折磨得不成样子。
“好吧。”吴穆有些失望，“我跟你说，你不在简直可惜了，这段时间发生了好多事情，你都不知道……”
接下来，吴穆把这段时间发生的有趣的事一五一十地告诉苏池。
肖扬埋怨：“你走得倒快活，妄哥当时都……”
陈听妄冷冷瞪了他一眼：“肖扬。”
“都什么？”苏池察觉到了不对劲。
陈听妄这人死要面子，有些事宁愿死也不想让别人知道。
可是如果她不问，她永远都不会知道。
“没事没事。”肖扬忙遮掩道。
对方越是掩盖，就越勾起了苏池的好奇心。
但现在陈听妄在场，她不可能当着他的面问，于是等到结束后单独喊了肖扬谈话。
“你刚刚差点说漏嘴的事是什么？”
肖扬望着她，犹豫了一会，似乎在思考要不要告诉她，最后一字一顿地吐露残酷的真相：
“你走的那天，妄哥自杀了。”
闻言，苏池的脸颊抽动了一下，失神了半天。
“那他现在……还好么？”苏池面色苍白，嘴唇抑制不住地发抖，以至于咬字不清。
在路遥马急的人间，真的有人把爱藏了好多年。
别人在爱里奔波，她却只会隔岸观火。
“还好是还好，可是患上了严重的心理疾病，到现在还没痊愈。”
世界静默，突如其来的悲伤将她洞穿。
“他没去看医生吗？”
肖扬叹了口气，语气透露着无奈：“妄哥不肯，我们也没办法，他一直都不配合治疗。”
他总是借月光照亮每一寸旧伤，任由血液嘶吟，染红爱的偏旁。
那荒弥的过往层层叠叠，都只是不见天日的深渊。
深夜，苏池跟苏宴打了个电话，跟她说过两天再回去，自己则在附近随便找了个小旅馆住。
陈听妄回了别墅，肖扬则继续守在病房，打算等照顾完吴穆再回家。
苏池闷在小旅馆，正考虑着填志愿的事。
与此同时，曾经六班的同学群聊得热火朝天：
【你数学考得怎么样啊？我炸了，兄弟们。】
【别提了，难爆了。】
【你们打算填哪个志愿？】
【s大吧。】是肖扬的回应。
【能上s大的都是学霸！】
……
苏池翻开自己的日子本，里面有许多隐私，所以随身携带。
日记本上记录着她和陈听妄曾经的点点滴滴。
那时，她是一条不被光所照耀的暗巷，他却点着灯来到她面前。
人都渴望被月光簇拥，而她的月光即是他。
看着日记本上曾经写上的经营管理系，苏池陷入了沉思，然后拿起笔，不动声色地将志愿改成了心理学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