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第二十六章
众目睽睽下，陈听妄没有选择回答，而是选择了喝酒。
这就说明——他初吻不在了。
光线昏暗的ktv很难不泛起暧昧的气氛，包厢内一下子沸腾起来，纷纷起哄着询问是谁，就连对这方面不感兴趣的陶曦也难得凑了上去。
“我喝过酒了。”陈听妄波澜不惊地晃了晃空酒杯，意思是让众人闭嘴。
几人只好强压着好奇心来到下一轮，这次是陈听妄问苏池。
大家又扭头看向两人，好奇陈听妄会问出什么样的问题。
他淡淡开口：“谈过几个？”
“不记得了。”苏池苦笑。
肖扬插嘴：“池姐，你这不能算回答欸，要喝酒的。”
“行，我喝。”苏池也不磨叽，抬起头灌了下去。
“爽快！”肖扬大笑。
而大家没看见的是，对面的陈听妄微微皱起了眉，眸光愈发阴冷，隐隐有暗火在燃动，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暗沉了下去。
她居然说不记得了。
游戏继续，这一次瓶口指向了陶曦。
陶曦很少参与这种露骨的游戏，不免有些紧张。
“我问个简单点的吧。”苏池想了想，问，“在场的人中，你最想成为谁？”
肖扬抱怨：“池姐，这不公平！凭啥她的问题就这么简单？我们的就这么刁钻？”
“闭嘴。”她给了他一记冷眼，肖扬乖乖闭嘴。
“你。”陶曦毫不犹豫道。
“我？”苏池不敢相信地指了指自己。
这个回答是她万万想不到的。
她本以为陶曦会说个吴穆什么的，毕竟她性格开朗，家境和成绩也好。相比较而言，最不可能的就是自己。
可偏偏陶曦就选择了那个最不可能的选项。
“为什么？”
“其实我一直都很羡慕你。”陶曦的神情变得无比认真，郑重其事道：“羡慕你的自由热烈，不畏一切。”
人们总是渴望被读懂又害怕被看清。他们看不见自己本身的价值，高估他人在自己心中的地位，从而渐渐迷失自我。
可苏池拥有着轻蔑于人的骄傲，永远孤傲，永远漂亮。
她不惧怕一时的枯萎，凭借一腔孤勇面对风风雨雨，吻印覆上伤痕也能纵情迷醉、颠倒众生。
……
随着游戏的进行，在场的大多数都喝醉了，陶曦更是一杯倒，好好的真心话大冒险变成了比酒量，只有陈听妄还安然无恙地清醒着。
“牛逼，千杯不醉啊！”苏池发自内心感叹道。
“确实比你好点。”他勾了勾唇角，气得苏池差点喷出一口老血。
这家伙，怎么一张口就损她？
“来来来，继续继续。”
苏池即使喝得酩酊大醉，依然不想放弃玩游戏的机会。
“你喝醉了。”陈听妄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我没醉！”苏池嚷嚷着，殊不知自己成功说出了醉酒的人的经典话语。
“都成这样了还说没醉。”他无奈地夺过苏池手中的酒杯。
“你还我！”
苏池还想喝，便伸手去抢，谁知陈听妄将酒倒入了自己口中，一点不剩。
“神经病啊，你抢我酒干嘛？！”声音带着点儿鼻音和怒气，同时手中的动作继续。
谁知，下一秒，陈听妄又开了瓶酒，直接对准苏池的脑袋倒了下去——
“哗——”
酒水沿着湿漉漉的头发滴下，在潮湿的地板上不断溅出微小的水花。
陈听妄重新看向苏池，只见她正可怜兮兮地坐在沙发上，浑身湿透，一副受尽委屈的模样。
本来醉酒的她，也因为这一泼清醒了。
“陈听妄，你发什么疯？”苏池甩了甩一头的水，语气夹杂着难以遏制的愤怒。
“让你清醒一下。”他淡淡道。
苏池咬牙：“你就不能选择一个温和点的方式吗？非要泼我一头的酒？”
“不能。”
“……”
苏池彻底无语，她知道跟眼前的人理论也理论不出个什么，于是起身去找餐巾纸。
包厢里剩下的三人都睡着了，苏池只好到外面寻找。
还好今天天气冷，穿的外套足够厚，挡住了湿透的内衣。
寻找纸巾时，她无意间瞥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夏铭扬也在酒吧，旁边还有个女生，应该是他的女朋友。
“夏铭扬！”苏池从背后喊了一声。
夏铭扬应声回头，看见了湿漉漉的苏池，不由得长大嘴巴：“我的天啊，你经历了什么？”
苏池刚想回答，他又冒出来一句：“你用酒洗澡了？”
“……”她真想骂死他。
谁闲得没事干，用酒洗澡？！
可面前的人好歹是自己老板，苏池再想骂他也只能忍气吞声：“酒不小心洒了，你有纸巾吗？”
“酒洒了能洒头顶上？”夏铭狐疑地问，同时从口袋里掏出一包纸巾。
“……这你就别问了。”提到这儿苏池就来气。
夏铭扬没有拆穿她，而是继续和旁边的江玥喝酒。苏池则拿着餐巾纸返回包厢，脱下外套擦拭湿透的长袖。
望着苏池远去的背影，江玥突然开口：“这是你朋友吗？”
夏铭扬怕她误会，连忙解释：“这是我店里兼职的员工。”
“那么小就出来兼职了，怪辛苦的。”江玥感叹道，“我记得你当年也是这个年纪就出来打工了。”
“别提了，往事不堪回首。”夏铭扬苦笑，看着头上闪烁的射灯，恍惚地错落在眼前弥漫。
另一边，苏池回到包厢后，陈听妄一直望着她。
见状，她没好气地凶他一句：“看什么看？还不是你干的好事！”
她现在正在气头上，自然不会管你是陈听妄还是李听妄，只管撒气。
苏池一边擦水一边骂：“王八蛋！”
“神经病！”
“浑蛋！”
擦一下就骂一句，而陈听妄只是默默听着，也不生气：“骂够了没？”
“没。”
“那你继续？”他换了个姿势坐着。
这下轮到苏池不好意思了。被骂的对象就这么盯着自己，她哪好意思骂出口？
“不骂就走。”陈听妄冷冷地拽住她的胳膊，强迫她起身。
“走？走去哪？”话还未完，她就被陈听妄拉走，“哎——等等我！慢点！”
“你的小短腿可能走快点？”
他居然说她腿短！
“什么？有没有搞错，我脖子以下全是腿！”苏池憋不住，睁着眼胡说八道：“其实我有个秘密埋藏至今，没有告诉过任何人。那就是——我腿长两米八，其中有一米在地下，只是你看不见而已！”
说着，晃了晃那双细长的腿，仿佛真的有一米在地下。
陈听妄没理会她发疯，拽着她往门外走。
出了酒吧的门，黑暗如同潮水般袭卷而来，淹没喧嚣的烦躁。
陈听妄打了辆车，两人上车后打开车窗，苏池把一只胳膊伸了出去，路边的风刮在手心，凉飕飕的。
寒风像一把尖刀刺入脊骨，苏池不由得捂紧了外套。
“你要把我带到哪儿？”她一边享受着凉风，一边转头问他。
车内没有回应。
“喂，你不会是要拐卖我吧？”苏池有些慌了。
仔细想想，她好像也没得罪他。于是又强装镇定下来。
这时，车子到了地点，陈听妄终于开口：“送你回去。”
“我怎么看这方向不对呢？”苏池看着陌生的景物，不禁起了疑心。
下车后，她环顾四周，又确认一遍——
这里不是她家。
“你把我带到哪儿了？”她有点急了，抓着他不放。
殊不知，这个举动在外人看来就像小情侣打情骂俏。
“快看那对情侣，好甜哦。”不远处的两个女生兴奋地讨论着，像极了磕cp的人们。
苏池：“……”
甜个屁啊。
她的生命安全都受到威胁了好吗？
接下来，苏池跟了陈听妄一路，他走到哪儿，她跟到哪儿。
许是嫌她吵，陈听妄恶狠狠道：
“再吵把你丢这儿。”
这人生地不熟的，她可不想在这儿过夜，于是停止叨叨，但拳打脚踢的行为还在抗议着。
量他也不敢拿她怎么样。
“到了。”陈听妄一路无视她的秀腿花拳，来到一栋别墅面前。
“这是你家？”苏池“啧啧”赞叹，“还挺豪华，自带后花园呢，有钱人啊！”
其实当年的苏家并不比这个差，只可惜家境败落，沦落至此。
情色酒精不过迷离中荒唐一场。
曾经执着于危险的爱情游戏，与所谓的同类相拥而溺，后来只当是圆滑欺骗，那些所谓的吸引、共鸣，不过是年轻时的抱团取暖罢了。
在她起伏的呼吸里，他听到避无可避的悲伤。
寂静中，陈听妄发出邀请：“进去看看？”
“好。”反正她也没地方去。
她没有家。
自从苏父去世后，她就没有家了。
苏池经常夜不归宿，反正苏宴也不管她，任她浪到几点都行。
两人走进空旷的别墅，一眼望见的是极其奢华的大厅，华丽的水晶灯反射出凌冽的光。里面虽然豪华，但也冷清。
“你爸妈呢？”苏池东张西望，找了个沙发坐下。
豪宅不愧是豪宅，连沙发都要舒适许多。
昏暗的灯光下，少年的薄唇一张一合，脸上不带任何情绪：“我爸去世了，我妈不和我住一起。”
他静静地站在客厅中央满身淡漠，阴影遮掩住半张脸看不清神色。
陈听妄永远忘不了，陈峙寻自杀的那天，他母亲哭了许久才得以缓过来。
而这一切痛苦的源头——都是苏家。
他亲手搞垮了陈峙寻的公司，让他日益颓废，最终走向死亡。
苏池有些愧疚地将食指对碰：“抱歉，我是不是说错话了？”
“没事。”
一股莫名的酸涩涌入苏池口中，她不知自己为何要难受，只是小声倾吐着：
“陈听妄。”
“往后的日子里，我来陪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