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第十二章
梦境开始崩塌了，夜晚即将过去，黎明悄然而至。
燕赤霞扯着嗓子喊道：“时间快到了，赶紧回来！”
巨大的石块从空中坠落，撕裂了天空，阳光从缝隙中倾洒而下，在卡蜜拉的指缝中溜走。
梦境的空间变得极其不稳定，地面剧烈的摇晃，人根本站不住脚，空气变得稀薄，呼吸愈发不畅，这里已经不能再待下去了。
黑暗已经被撕碎，阳光撒在卡蜜拉的身上，她嘴角上扬，像是接受了自己的结局般，静默的等待着。
大古抱起卡蜜拉，轻轻颔首，将心中所想告诉对方。
“你已经不属于黑暗了，卡蜜拉，来到光明这边吧！”
水汽凝聚在眼睛里，争先恐后的想要涌出，卡蜜拉似是不能接受自己露出脆弱的表情，瞪大了双眼。
她紧紧抓着大古的手臂，嘶哑的声音暴露出她内心极其的不平静。
“不可以，我不能丢下好友。”
我不能和迪迦一样，背弃好友，独自奔向光明。
未尽之意藏在心底深处，永远无法吐出，卡蜜拉心中酸涩难忍，泪水滑落而下，落在泥土里，开出圣洁的白色花朵。
“不可以！你不可以放弃。”
聂小倩拉着卡蜜拉的手，用力摇头，“你还没得到你想要的回答呢！”
然后看向大古，神情坚定，不容置喙地说：“你带她走，我去找另外两人。”
时间已经来不及了，这里像是有双巨大的手在搅弄风云，让空间扭曲。
香快燃尽了，雄鸡即将报晓。
燕赤霞看着躺在床上没动静的两人，想都没想直接跑到庭院中，将所有鸡禽全部斩杀，并快速回到屋内，用剑割开自己的手掌。
鲜血顺着掌纹一路流下，染红了地板。
他取出一支香握紧，让其不断的在鲜血淋淋的手上摩擦，使之充分浸入血液，然后用它接引之前那支即将熄灭的香。
香火瞬间转换，时间短暂停摆，随后一整支香一下就燃烧了大半，只剩下短短一小截。
燕赤霞哀叹自己法力低微，只能偷来这短短一刻钟的时间，他等的焦急万分，不停的在床边来回踱步。
梦境空间像是被人按下暂停键，停顿一秒后便又开始崩坏，但大古察觉到，崩坏的速度减慢了。
他放下卡蜜拉，感受了一下能量，朝着之前与希特拉、达拉姆对战的地方飞去。
那里是一片星河，辽阔深邃，包容万物。似乎没有受到崩裂的影响，空间未曾出现撕扯，与之前对战时一样安稳。
大古游走了一圈，却没有在这个安稳的小空间里找到希特拉与达拉姆，他看着星光点点的星河，毫不留恋转身离开。
他漂浮在空中，面对眼前棉花糖般大小的一团乌云，表情呆滞。
大古伸出手探查一番，发现这个里面夹杂着闪电似的金线，不时噼里啪啦乱响的乌云正释放着能量，那便是希特拉与达拉姆的能量。
看来他们两个是被困在这里面了，大古抱着云体想，时间来不及了，还是先离开再说吧。
顷刻间，阴云密布阴风阵阵，空间摇摇欲坠已经到了极限，大古抱着云体与小倩汇合，一同往裂缝处奔去。
而小倩怀里正是已经昏迷的卡蜜拉，她呼吸平缓，看起来没什么问题。
空间裂缝撕扯着他们，小倩没留意松开了卡蜜拉的手，眼看卡蜜拉就要被吞噬，她赶紧用腰间的绸带绑上对方。
卡蜜拉刚睁开眼睛看见的就是这一幕，那个柔柔弱弱哭哭啼啼的聂小倩，正艰难的拉着缠在自己腰间的白绸布，眼睛里闪着耀眼却柔和的光芒。
绸布似是承受不住，撕开了一个大大的口子，她猛的坠落。
身后的大古急忙用身体抵住了下落的卡蜜拉，然而这时引魂铃声音戛然而止，三人全身无力，能量像是被抽走般无法使用，全部摔倒在地。
空间被封上了，力量也被禁锢，他们被困在古战场的遗址中，一时无法离开。
“所以说为什么要救我？明明你们可以离开的，不是吗？”
卡蜜拉不紧不慢的将系在腰间的绸布解开，腰间热热的，烫到了她的指尖。
“再等一百年吧，那时幽怜的封印自动消失，我们的力量也就能回来。”
卡蜜拉的话让大古无所适从，他只是一个凡人，百年的等待时间让他极度恐慌。
一声嗤笑从卡蜜拉嘴角传出，让大古想起对方那万年的幽禁，心猛然一紧，下意识的抓住小倩的手。
“可可是我和小倩是魂体，百年后身体早就变成骷髅，那个时候就算封印打开也没用了吧？”
卡蜜拉摇了摇头，似是不明白为什么对方会有这样的担忧，她看了看不同凡人的小倩，又瞧了瞧光化身的大古，无语的翻了个白眼。
但小倩知道，大古只是一个凡人，他的身体需要水和食物，魂体也需要能量维持，不然魂体就会消散，身体就会死亡。
况且，聂小倩偏头看向对方。
如果灵魂离体超过七天就再也回不到身体里了，哪怕燕赤霞有再大的本领，也无法逆天而行，将其复活。
“真的没有办法出去吗？”
聂小倩喃喃自语，她咬着下唇，努力思索着。
而另一边，焦急等待两人醒来的燕赤霞目眦尽裂，一个从房顶摔下来的书生，正正好砸上救人的香台，不仅将上面的东西砸了个稀巴烂，还一脸无辜一个劲的摸着腰，诶呦诶呦的叫唤。
燕赤霞吹胡子瞪眼的拽着对方，怒气冲冲的骂道：“看你干的好事！”
说完把他像小鸡仔一样拎到床边，书生瑟缩着手向两人探去。
床上躺着的两人已然没了呼吸，是死尸。
宁采臣恐惧的吞咽口水，害怕的偷偷观察燕赤霞的反应，却没料到对方居然扯着嗓子嚎啕大哭。
“是我对不起你们！大古兄弟，是我害了你啊！居然让人破了阵法，不过你放心，我会为你报仇的。”
燕赤霞刷的拿出剑指着宁采臣，一张脸如地狱爬出的恶鬼，狞笑着向对方走去。
“别杀我！别杀我！我不是故意的。”
宁采臣慌乱无比，连连求饶。
他摆着双手挡在身前，脸害怕的侧到一旁，根本不敢直视燕赤霞。
“好汉饶命啊！”
他猛的下跪，衣袖不小心刮到了聂小倩脚上的铃铛。
正在思索的聂小倩忽然发现自己脚上的铃铛无人拨弄，却铃铃的直响，心中明白这肯定是梦境外的燕赤霞在帮忙。
只不过与现世相连之物只有这一个铃铛，无法将所有人带离梦境，逃脱这个时空。
小倩走到大古身前，琥珀色的眼里只盛着大古一个人，她执拗地盯着对方，像是要将其永远印在自己心里。
我心爱的人，要好好活下去啊！
聂小倩弯腰将脚上的铃铛解下，郑重的绑在大古的手腕上。
随后，聂小倩的心脏处刹那间绽放出绿色的枝条，柔嫩的藤蔓包裹着里面发光的绿色内丹。
“等等你要做什么？”
大古的问话在小倩笑容中泯没，各式的藤条直接插进他的心脏，痛的他眼前发昏。
他瞬间出了一身冷汗，脚趾蜷缩佝偻着身子，一副疼痛至极的模样。但又面色红润，气息平稳有力，与他的身体反应截然相反。
卡蜜拉挑了挑眉，轻笑一声说：“这就是你的能量，还真是让人讨厌。”
蓬勃向上充满生机的绿色能量让卡蜜拉不适的后退一步，她看着力量越来越强的大古啧啧称奇，对源源不断传输能量的聂小倩好奇到了极点。
卡蜜拉扶住体力不支的聂小倩，喃喃自语：“你究竟是什么人，居然能让光接受？”
她语气微顿，那句凭什么随风飘散，无人知晓。
等等，风？
卡蜜拉猛的抬头，那已被关上大门的天空，赫然出现一道带金光的口子。
大古手腕上的铃铛响作一团，身体不受控制被裂缝吸走，眨眼间消失不见。
时间发生的太快，卡蜜拉只能眼睁睁看着大古离开，她怔愣着望着对方消失的地方，眼前全是那人焦急恐慌的神情。
时空彻底关闭了，露露耶也恢复到之前的沉寂。卡蜜拉抱起虚弱的小倩，往遗址深处走去。
这里满目疮痍，卡蜜拉只能将人放到巨石上。
她看着嘴角噙笑、表情放松的聂小倩，幽幽叹了口气。
大古猛然坐起，发出的尖叫声吓坏了跪在一旁的宁采臣，让燕赤霞惊喜的看了过来。
“大古兄弟你没事吧？”
大古呆呆地看着挠头不语的燕赤霞，忽然他反应过来，转身看向一旁。
那躺着的是苍白无色的聂小倩。
“小倩你醒醒啊！快点醒来吧，小倩。”
一旁的燕赤霞十分奇怪，问：“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醒过来的是兄弟你，小倩姑娘出什么事情了？”
大古惶恐不安的低头，沉默不语。
许久开口道：“是她把生的机会留给了我，她救了我。燕大哥，小倩是否真的没有办法醒过来了？难道就没有其他方法吗？我们就这样坐以待毙，什么都不做吗？”
燕赤霞被一连串的问题弄的心烦，他头昏脑涨不知怎么解释。
在两人大眼瞪小眼的时候，怯弱的声音响起。
宁采臣手指着昏迷的大古身体，说：“那个刚刚这个人手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