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地下城求生记（十八）
杜雨还在思考该怎么问下去，女人就说：“就算公主登基了，也不过是个傀儡而已，大权还是掌握在哈里斯亲王手中的。”说罢，她也意识到自己应该是说多了，神情有些微的不自然。但想到杜雨身为商人，迟早要投靠哈里斯亲王，也就安下心来。
“哦，为什么这么说呢？”杜雨故作好奇地问。
“因为，军权掌握在亲王陛下的手中嘛，陛下又与诺亚国渊源颇深，况且公主太过年轻，陛下帮衬着些也是应该的。”女人急忙为自己找补。
杜雨笑了笑：“是这样啊，看来我要与亲王陛下打好关系了。”抬腕看了眼手表：“时候不早了，我还要去亲王府上做客，就不奉陪了。”
“一路走好。”女人将她们送出门去，把心中的嫉妒掩饰的极好，回来看了看点心盒子，忍不住又吃了一块小甜饼，才把剩下的放进碗橱。
“那个小甜饼是不是不太好吃啊？”去皇宫的路上，杜雨问安蓝月。
“我不怎么吃饼干，感觉还挺不错的。”
“是吗，好吃就行。原本放在里面的饼干被巫女偷偷吃光了，这一批是我现烤的。”
“这样啊，您的手艺真的很棒。”安蓝月暗自庆幸自己没说错话。她注意到，杜雨在谈及占星巫女时，眼中不自觉流露出与面对阿修罗时一样的慈爱神情，明明她只比她们大了十来岁。
安蓝月特意把车速放慢，为的是在车上做好心理预设，好迎接下一场表演。
面对哈里斯亲王，需要更加高超与自然的演技。
安蓝月先是把车停在围栏边的停车位上，跟在杜雨身后，像什么也不知道似的走到宫殿门口，直奔小门而去。守门的侍卫看到她们，并不阻拦，直接去报告哈里斯了。她们走上三楼，看到公主办公室的门口已经拦了一圈铁丝网与警戒线，便心知肚明地走下楼去。走出小门，刚好碰上快步走来的哈里斯。
哈里斯的脸上挂着一成不变的微笑：“亲爱的二位小姐，我没有及时迎接你们，真是失礼，还请你们原谅。”他这次注意道安蓝月了，安蓝月猜测，自己是沾了狮子犬的光。
他看起来没怎么休息，眼眶下涂着半圈乌青，精神却一如既往的好，热情洋溢地将二人迎进会客室，落座便问：“怎么没把你那条大狗带来呢？”
杜雨解释道：“它一到外面就乱跑，怕它把您这里搞乱，干脆留在宾馆陪老人和孩子了。”其实狮子犬就放在安蓝月的物品栏里。
“哦，真是可惜。”他今天戴了金丝眼镜，目光在镜片背后捉摸不透。安蓝月纳闷它怎么就对御风狮子犬那么感兴趣，明明从外表看，就只是一只漂亮的大狗罢了。
“您父亲和儿子呢，怎么不一起过来？”他继续问。
“我爸要休息，我儿子还要练习小提琴。”听到这话，几名仆人都轻笑起来，认为这两件事是不可能在同一空间里同时进行的。
哈里斯的问题问完，就到杜雨了。她的神色流露出些许担心：“亲王陛下，其实我刚刚是想去拜访姑妈，却发现她和公主殿下都不在，办公室还被封起来了，请问是发生了什么事么？”
哈里斯沉吟片刻，抬眼凝视杜雨：“杜女士，既然都是自己人，我也不想瞒着你，还希望你能稳住。”
杜雨两眼微睁，深吸一口气后，缓慢地吐出来，道：“您说吧，我能顶住。”
哈里斯的语气有几分愧疚：“这件事完全是我的责任，没有做好宫殿的安保工作。其实前天夜里，准确来说是昨天凌晨，有人闯进了公主寝宫，把公主殿下和狄莉女士都绑架了。我们现在还在紧锣密鼓地追查她们的下落，请您不必太过担心。”
“这……”杜雨一时失声，手心冒出冷汗：“怎么会这样呢，皇宫不应该是整个城市最安全的地方么？怎么会发生这种事？”
“当然当然，”哈里斯忙安抚她的情绪：“你不必担心，我们的安保工作是值得信任的。这次发生这种事，很可能主犯就是皇宫内部人员。”
杜雨喝了口茶，面色平静了些，心想这比珠宝商家的好喝多了。她的声音略有些颤抖：“说起来，前天，还是昨天，忽然停电了，会不会与这件事有关？两起案件的犯人会不会是同一个？”
“我也有这种猜想。”哈里斯眉头紧锁：“不瞒你说，供电中心的仪器被破坏的相当严重，当晚的值班人员也失踪了，现场留下了不少血液。从手法来看，很可能是一人，或者一伙人所为。特意赶在加冕仪式之前，必然别有用心。”
“血液……您的意思是，我姑妈也很可能已经死了？”杜雨的神情更加紧张。
“不不不，应该不会。请相信我们的搜查能力，若您能提供一些有用的信息就更好了。杜女士，您姑妈和什么人结过仇么？”哈里斯正襟危坐，认真地问。
杜雨仔细回忆：“很抱歉，我知道的也很有限。我与姑妈是靠书信联系，蓝月异变后也就联系过一次，她说地下城的生活稳定，邀我过来定居，不过那都是两年多前的事了。我那时一心想着生意，直到最近才决定过来。”
回答的天衣无缝，哈里斯点了点头，感慨道：“稳定倒是事实，却也没什么出路。”
他站到窗边，看着一栋栋小房子之间的往来行人：“幸好停电的时间不算长，没有造成更大的恐慌，你看他们的生活，看似平静，安居乐业，可是人心是得不到满足的，压抑久了就会爆发。”
杜雨附和道：“是啊，在这里生活久了，确实会怀念地上的生活吧。被您这么一说，我倒是在思考要不要在此定居了。”
“您可别犹豫，”哈里斯回过头来：“要是把您这样的贵宾劝走，我就成了整个地下城的罪人了。况且时代是在进步的嘛，我很早就在和公主殿下商议，与诺亚国达成合作关系，殿下的意思也是支持的。现在若是再加上您的助力，我相信地下城很快就会迎来更光明的未来。”
杜雨看着他，没想到他忽然把话说的这么直白。想来是他知道狄莉已死，又发觉她和狄莉的关系并不十分亲近，就无所顾忌了吧。当然也有可能是圈套。
“您愿意加入我们么？”他看着她，目光灼灼。
她轻声说：“愿意，但，我又能做些什么呢？”
哈里斯没有立即回答，而是露出胜券在握的笑容。
惹眼的红色小轿车穿行在白墙绿瓦之间，气度非凡，仪表堂堂的哈里斯亲王比轿车本身还要引人注意。他坐在副驾驶，与开车的安蓝月和后排的杜雨亲切攀谈，不时与在路边驻足的行人挥手致意。从那些人的神情中，安蓝月看出他们对哈里斯的拥戴。无论他心怀怎样的轨迹，在多数民众眼中，他都是一个一心为民众的好摄政王，也是一个一心疼爱公主的好叔叔。
从a区住户的表情上，杜雨看到了与珠宝商眼中相类似的羡慕与嫉妒之意。
“杜女士，您对地下城的治理还有什么不理解或不满意之处，尽管提出就好。”哈里斯把话说的相当客气，杜雨却听出些许警告的意味。
毕竟他才是权力的象征，即便杜雨掌握着许多资源，也只许为他带来助力。若她真的提出一大堆意见，就太不识趣了。
“没什么不满意的地方，我认为你们的管理制度非常好。”
这话勾起哈里斯的兴致：“好在哪里？”
“在这里我看不到阶级的落差，昔日的富人与穷人，贵族与平民，现在都吃着按人头配给的食物，并且通过劳动来获得生活必需品，我认为这是非常了不起的事。”她这番话，不仅恭维了地下城的管理者，也表明自己完全理解昨夜封闭l区的做法。
哈里斯敛起笑容：“你的说法倒让我惊讶，我以为你会希望对富人搞特殊化呢。”
杜雨沉着应对：“那要看是怎样的特殊化，如果您要求我把手头的物资都拿出来，与所有民众平分，我必然就会反对了。”
“当然不会，这一点还请你放心。”
杜雨又抛出让哈里斯满意的说法：“若您想与诺亚国合作，势必需要一定的底牌。我在飞云市与兰斯莱特的交界处存放了一批物资，或许能成为您的助力。”
哈里斯与她握了握手：“您是聪明人，愿意慷慨解囊真是太好了，当新的秩序建立后，我必然会给予让您满意的回报。”
杜雨笑了：“我等着。”她不知道哈里斯对她的话信了多少，但从目前看来，他一定愿意与她进行深入交谈。
一定要抓住与他独处的机会，一次就够了。
回到皇宫时，埃文斯等在进门处，庞大的身躯堵住灯光。埃文斯一见到哈里斯，就单膝下跪，头颅低垂：“陛下。”
“二位小姐，我有些要紧的事去处理，你们先随女仆去客房休息吧。”哈里斯的微笑似乎染上一层尘埃。
安蓝月心想：莫非是有关傀儡的事？
女仆带她们去往位于一楼最深处的客房，用钥匙开了门，行个礼便离开了。这个房间偏僻安静，适合休息，安蓝月坐在床上，却莫名的不舒服。
是她敏感了么？正对她的窗帘上的花纹，就像一只只连在一起的，大睁着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