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地下城求生记（十二）
四人收拾好东西，待负责疏散的士兵离开五楼后，静悄悄地走出房门。安蓝月背着依旧昏迷的加里尔走在最前面，杜雨和阿修罗走中间，谢飞烟断后。他们本想把两具士兵傀儡放进物品栏，系统却判定其为活物，没办法，只好打包扔进右边的空房间，再把门锁用502粘住。
来到一楼，后门处有士兵把守，前门已空无一人，但门被封得严丝合缝。好在他们发现一间没锁的房间，就打开那间房的窗户，依次跳了出去，省的再回五楼跳窗了。
既然傀儡士兵没有眼球，他们便无所顾忌地用手电筒照明，看到小轿车就停在前方十多米远的地方。尽量把脚步放到最轻，走到车旁，安蓝月首先发现一个身影蜷缩在车轮边上。
只要打开车门就会发出声音，吸引他的注意，必须在此之前先捉住他。安蓝月示意其他人退后，自己打着手电筒一步步向他靠近。看到他身形瘦弱，也没有配武器，着装是平民的样子，顿时轻松不少。走到他后边，用最快的速度把他双手反剪，用麻绳捆好。
安蓝月将他翻过来一看，与那两名士兵一样，他没有眼球，眼眶空空如也，鼻子高挺，能看出是个清秀的少年，约莫十七八岁。他的脑门上也有一个弹孔，安蓝月的猜测基本成型，头部中弹被杀死的人就会变成“傀儡”。暂且把这种状态定义为傀儡吧，只是还不晓得他们是受人操纵，还是凭借本能移动。
这名傀儡少年异常乖顺，一点也不曾挣扎，甚至完全不发出声音，安蓝月毫不费力就把他带上了车。
小小的轿车里塞进六人实在有些拥挤。这次是谢飞烟开车，安蓝月坐副驾驶，加里尔被放在他们中间，后排由左到右坐着阿修罗，杜雨，傀儡少年。
杜雨戴上医用橡胶手套，像牙医一样掰开傀儡的嘴巴，带灯的反光镜照进去，就发现了他不会发声的原因：他没有舌头，应该也没有声带。与双眼一样，舌头被去除的干干净净。
那么，其他器官是否也会陆续消失呢？
谢飞烟关闭轿车顶棚，又将车身调整为纯黑色，现在轿车与周遭环境浑然一体。他转过头来说：“首先需要弄清，到底怎样才能消灭他。”
“我知道。”阿修罗拿出一把像玩具一样的枪，将枪口对准傀儡的太阳穴，毫不犹豫地扣下扳机。
一颗小钢珠从他的左脑进入，右脑穿出，打在旁边的车门上，又弹回阿修罗手里。他的嘴张了张，两条血线从两边的太阳穴涌出，杜雨连忙细致地擦拭。
傀儡并没有什么吃痛的反应，甚至还对阿修罗咧开嘴，露出灿烂的笑容。
“看来人类的致命伤对他们来说都不起作用啊。”杜雨思考着：“但是，第一个士兵在心脏被射穿后的确暂时失去了行动能力。”
谢飞烟用指尖点着方向盘，想了想：“烧成灰应该就可以了吧。”
安蓝月摇头：“我觉得，被控制的傀儡就类似容器，那团黑烟就盛放在他们的身体里。把他们烧掉，黑烟跑出来，就更不好掌控了。”
“那就暂且先活捉吧。”谢飞烟启动车子，行驶在l区的1号街道上。
右前方的房门口，有一个傀儡士兵正在大力敲门。谢飞烟评价：“这群傀儡还怪有礼貌的，不会直接闯进去，长得也不难看，比丧尸讨喜多了。”
他话音刚落，敲门未果的傀儡就转换方位，用枪托一下接一下地砸着窗户，房内住户发出绝望的尖叫。
“枪，不是这样用的。”阿修罗的语气有些无奈。
“我要去了。”安蓝月正欲开门下车，被谢飞烟拽住：“效率太低，用这个吧。”
安蓝月看着他递给自己的道具，是一长段麻绳，和公会商店里卖的差不多，末端挽了一个环，类似上吊绳。环是活扣，可以调节尺寸，她调整到合适大小，摇下车窗，对着傀儡士兵的背影抛了出去。
绳环稳稳套在士兵的脖子上，如有生命一般自动缩紧。安蓝月将他扯到车边，准备用自己带来的麻绳将他五花大绑，谢飞烟道：“用你手里那条就行了，何必费事？”
“这是道具吧，用它来捆人也太浪费了。”
“别担心，可以续。”
缴了枪，把傀儡捆成竹筒饭后，安蓝月把他搁在地上，剪断麻绳，好奇地查看物品描述。
【物品名称：套圈游戏（sr级）
使用方法：将其对准力量弱于自己，且无特殊能力的生物抛出，可对其进行捕捉。】
与r级套圈游戏相比，sr级没有使用次数和成功率的限制，绳套也比塑料圈更好上手，并且还能把普通麻绳续在后面，实在是很方便。
“把他丢在这里就行吗？”安蓝月看着地上的傀儡士兵。
“等等，我再检查一下。”杜雨下车，翻开他的眼皮和嘴唇，发现他也没有眼球和舌头。
安蓝月也下了车，把傀儡扔到宾馆旁边。回来后，她说：“在宾馆里碰到的两个傀儡只是失去了眼球，后来碰到的两个则是失去了眼球和舌头，会不会与他们被杀死的时长有关？随着时间推进，其他器官也会一一失去。”
杜雨说：“目前来看，你的分析是很合理的，不过我们还需要更多样本来证实。”
样本倒是不难找，刚才居民的尖叫声引来三个傀儡，迈着相当正常的步伐走向这里，除去他们脑门上整齐划一的弹孔，看起来无异于正常人。两人是士兵打扮，一个端着枪，一个端着长矛，另一人空着手，是平民打扮。安蓝月将他们逐一放倒，排成一排。
两个士兵奋力挣扎，可是发不出声音，他们的舌头也失去了。平民是个中年男人，他并未失去舌头，嘴唇翕动着，上下牙磋磨着，吞吐许久，竟说出一句含混不清的话。
“放……放我回去，吧……”
安蓝月一下子愣住了，她原以为傀儡已失去自我意识，面前的男人却断断续续地发出音节，虽只是重复着“放我回去”，却依旧让她震惊。
然而无论她问什么，譬如“你家住在哪里”，“你是被谁杀的”，男人都不回答，只是执拗地重复着那四个字，声音逐渐模糊。
“我……”他忽地如同哽住了，空洞的眼眶大张着，嘴巴一开一合，再也发不出声音。掰开他的嘴巴，舌头已不见踪迹。
“观察到了，器官是突然消失的，并未借助明显外力。”杜雨满意地对安蓝月说：“回车上吧。”
“好。”安蓝月将男人靠在一棵树上，转身走了回去。
“这样看来，傀儡或许还保留着一点自我意识。”杜雨拍了拍旁边的傀儡少年：“嗨，你能听懂我说的话吗？”
少年没有任何反应，她继续说：“能就点头。”
少年转过头，向她咧开嘴，眼眶弯弯的，笑得越灿烂就越诡异。
“算了，开车吧。”
轿车驶进二号街道，左前方的一扇房门忽然被推开，一个小姑娘跑出来，张开双臂拦在车前哭喊：“救命！请你们救救我爸爸妈妈！”
小女孩的眼睛很亮，身上没有弹孔，看起来是正常人的模样。
安蓝月正要打开车门，她就尖叫一声，奋力跳上车头，死死扒住车窗：“快开车！”
引起她的恐惧的，是走出房门的男人和女人。
“小萌，怎么了？不要怕，我是妈妈啊。”女人脸上挂着温柔的微笑，亦步亦趋地走向女孩，想要揽她入怀。若非她脑门上的弹孔中流出鲜血，顺着面庞淌进衣领，任谁也会觉得她只是一位普通的慈爱母亲。
“呜呜……妈妈你干什么，你别过来啊！”女孩又蹭的一下跳到车顶，像一只受惊的猫。
“身手不错。”谢飞烟评价。
安蓝月走出去，拦在女人面前：“您好，请您先冷静一下。”
“我哪里不冷静了！”女人气恼地说：“都是我女儿，也不晓得发什么疯，大晚上的乱跑出来，还跟陌生人大喊大叫。”
安蓝月看着她被血线分成左右两半的面庞，她的眼睛还嵌在眼眶里，应该是刚被杀死。小女孩抽噎着爬到安蓝月背上：“姐姐救我！爸爸妈妈已经死了，但是他们不知道……”
被她称作爸爸的男人也走上前来：“小萌，这种话怎能乱说，你再这样我就真的生气了。”他的眼球已经消失了，似乎是通过声音来判别方位的。
安蓝月想把小女孩塞进车里，结果她大声哭喊着：“妈妈，你摸摸你的头，你中枪了啊！还有爸爸，你们都不记得了吗？！”
听到她的话，女人忽然如梦方醒。
她摸着自己脑门上的枪口，看着指尖的鲜血，想起自己与先生是怎样被突然闯进家门的人一枪射中，倒在血泊之中。
豆大的泪珠从她眼中滚落，与血水混到一处，在脸上流光溢彩，眼球渐渐消失，只剩两个空洞。
“妈妈！”女孩还是不忍心，哭着扑进母亲的怀抱。
女人抱着她，呜呜地恸哭着，两手紧紧掐住她的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