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保持适当的距离
像是做了一个让人飞入云端又被迫下坠的梦，林桉醒来时，眯着眼揉了揉头发。
脑袋从枕头上弹起，又重重落在柔软的空调被上。
啊——
她喝酒之后都干了些什么啊……
她越是靠近，他越要远离。
凌晨时，她听方耀说完那些话，带着哭腔问了他一句：“听说表白失败会连朋友都没得做了……那我们还能做朋友吗？”
“可以。”他答。
做朋友，就必须接受有些事不能做。
躺在床上时，她哭了很久。
她不知道的是，他也在门口站了那么久。
少年靠在门板上，盯着楼梯边躺着的那只黑色的小野猫，心里为它在外流浪的这副样子难受。
林桉回忆完凌晨那些事，心如死灰。
他应该希望她什么都不记得吧。
她还是选择性失忆好了。
林桉洗漱完，拿出手机给方耀发了信息。
[方同学～昨天是你送我回来的吗……]
方耀: [嗯。]
林桉: [谢谢啦！我没对你做什么吧……]
方耀: [没。]
————
六月中下旬，高考成绩出。
林桉考了668分，全校第一。在他们这个小县城，她已经算是状元了。
可也只是在这里是状元。
填报志愿时，老班吴华提醒她，她想在z大报的那个专业，今年在他们省只招4人。
而林桉这个分数，在他们省并没有排进前十。
但她还是想赌一把。
吴华怕她没被选上滑档了，建议她最好勾选‘服从调剂’。
七月下旬，林桉收到了z大的录取通知书，虽然不是她想去的那个专业。
崔乐跟邬元肖报了同一所学校，去了n大。
高中三年或浅或深的同学情谊被一张张录取通知书隔断。
原本以为的一眼望不到头的日子随着一声声告别语被永远定格在了记忆深处。
林桉收到通知书时，第一时间是跟着林伟岸一起在温云小姐的碑前倒了一杯米酒。
第二件事是去图书馆找方耀。
他跟陈韦达他们一起，坐在那个靠窗的位置，窗外那棵槐树似乎茂盛了些。
林桉刚把头探进去，少年就偏头看过来了。
他放下手里的笔朝门口走过来。
走廊尽头，林桉把手里的通知书递到他面前：“看，我通知书到啦！”
他伸手接过来，见通知书内页上写着——
林桉同学：
祝贺你！经批准，你被录取为z大信工学院数媒专业2016级本科生。
她微微叹息：“就是有点可惜，没被计算机录取。”
方耀指尖停留在她名字处，询问道：“那我该说恭喜还是……”
林桉抬头道：“当然是恭喜啦！等进学校了我再转专业好啦！”
他轻笑，“那就恭喜林桉同学考上了理想的大学。”
她收好通知书，还想跟他说说话，可想到他们现在正在‘保持距离’，到嘴的话又憋到肚子里去了，扬起笑脸道——
“谢谢啦！我不打扰你了诶，先去z大帮你们探探路，等明年你们来了，我就是你们学姐啦！”
少年低语：“嗯，回去路上慢点。”
她宁愿他什么都不说，也好过这样恰到好处的关心。
八月酷暑。
林桉时常往修车厂跑，z大在隔壁省，虽说坐高铁也就三个小时，但她还是舍不得老爹。
林伟岸带着小工们在车底下干活的时候，她搬着个椅子，脚踩拖鞋坐在大片扇叶对面吃着西瓜。
自家闺女考上了名牌大学，林伟岸逢人就变相夸她。
“哎呀，我家闺女最近高考完硬是闲得没事吵着来这里玩。”
有时候客人会问：“小姑娘高考了呀？考得怎么样啊？”
这时候林伟岸每次都会扯大嗓门：“考了个z大，跑外省去了，我都说让她离家近点，她偏不听。”
“z大？你家闺女是学霸啊！你养了个好女儿哦！以后等着享福吧！”
就是这句，让林伟岸满意离。
但林桉知道，老爹半开玩笑的话里有一句是真心的——
让她离家近点，她偏不听。
除了待在厂子里，林桉会找借口去图书馆。
有时为了给陈韦达送雨伞，顺便给萧一铭和方耀带上一把。
有时给陈韦达和萧一铭送水果捞，让他们两个小孩补充维生素，顺便给方耀带一盒。
有时作为全校唯一一个被z大录取的学生，她免费给陈韦达补课，顺便把自己的笔记借给萧一铭和方耀。
总之，她使了各种手段，就为了见他一面。
毕竟上了大学，她能回来的机会不多。
林桉准备去学校的前一天，下着小雨。她借着送伞的机会去了图书馆，却没看见方耀。
陈韦达说：“耀哥今天没来过哦。”
萧一铭附和着点点头。
她纳闷了，撑着伞缓慢走回家。
小野猫跑进楼道里躲雨。
她上了楼——
少年倚在墙边，他原本的寸头长了不少，但前额碎发还没遮住眉骨那道疤。
他手里没有伞，身上却干干的。
似乎等了很久。
见她上楼，他肩膀动了动。
林桉皱了皱眉，“你什么时候来的呀？怎么没跟我说一声！”
“没来多久。”他说。
少女脸上还有水渍，沾湿了头发，发丝黏在她嘴角。
林桉问得不太肯定：“你来找我的吗？”
“嗯。”
她见少年伸出背在身后的手，伸到她面前——
是一只银手镯。
“给你。”少年启唇。
她不解，疑惑着看向他。
他却不自觉地轻咳一声，“别误会，开学礼物。”
林桉忍住内心的欣喜，假装严肃着问道：“朋友之间，能送这么贵重的礼物吗？”
……虽然那条天鹅项链也挺贵重的。
方耀却反问：“不能吗？你跟崔乐相互送过那么多东西。”
她摇头：“那不一样好嘛！”
这样说着，她还是接过了他手掌上躺着的银手镯，试着戴在有红绳的手腕上。
“咦——刚刚好欸！”
他没想到她这么快就戴上去了，低头看着她白皙的手腕，还是提醒道：“……这个戴上了很难取下来。”
林桉：？？
她试了一下，确实取不下来……
“算啦，戴着就戴着吧，谢谢方耀同学！”
方耀颔首，盯着她嘴角的发丝，语气淡淡：“我先走了。明天开学别忘了带齐东西。”
“知道啦！”林桉点头，一边把手上的伞递给他，“外面还在下雨，你把伞拿走吧！”
他垂眸看了看那把米白色的伞，知道这是她为了去新学校新买的。
“不用了，雨不大。”
说完，转身下了楼。
林桉却叫住他：“方耀！明天你会来车站送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