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他的过去
林桉到家楼下的时候，心还是悬着的。
刚刚方耀不经意说出来的真话，可把陈韦达吓了一大跳。
他眼睛瞪得老大，像是发现什么大事：“姐！你们——”
林桉否认: “没有！什么都没有！别听他瞎说！”
方耀似乎不打算帮她说话，懒洋洋地靠在椅子上看着少女慌乱的表情。
呵，还说要继续住他家呢。
胆子这么小。
陈韦达还想再问什么，方耀却开口问：“你的段位是不是一直没上去？”
陈韦达疑惑：“对啊，你怎么知道？”
他语气懒散：“我可以帮你，但你别乱说话。”
事情就这样解决了。
林桉下了车，把药袋子圈在手上。
方耀抬头看了看眼前的楼层，视线落在林桉家里的阳台上——
挂衣杆上晾了好几件男生的衣服，林桉那条碎花裙被夹在中间。
喉结动了动，道：“你表弟跟你住一起？”
林桉应声：“嗯，他家房子离学校太远了。”
他默了默，想起上次去她家，只见到一个卫生间。
“他什么时候搬走？高三考完？”
少年语气不佳，林桉歪头看了看他的脸，发现他神色有些难以捉摸。
……
方耀这算是……吃醋了吗？
她嘴角微微上扬，抬眼看他那双漆黑的眸子，解释道：“应该明年就搬走了吧，他爸爸要在新城区买房。”
他收回视线，垂眸，语气像是叮嘱：“记得涂药，自己涂。”
“哦，好的。”
方耀眉头依旧没有舒展。
林桉忽然凑近他的身体，仰着头问：“方同学，明天一起去看电影吗？恐怖片！”
方同学压低声重复了一遍：“恐怖片？”
林桉重重地点头：“你不是最爱看恐怖片了吗？”
他轻笑一声，眼尾的红痣也跟着跳了跳。
“好啊，那就看恐怖片。”
————
林桉回了家，用毛巾擦了身体，坐在窗前的桌子上写日记。
日记是她刚开始做任务时开始写的，她把跟方耀相处的每一件事都记下来了，最初是想找出方耀每次给她加减好感度的原因。
但从去年初雪那天开始，她字里行间都带了少女细腻的情感。
柳韵韵p的那一沓照片被她拿回来了。
一张张翻过去，林桉竟想不通前世的方耀为什么会这样对她。
要说认识，也只是她给他递烟花那次两人讲过话吧？
她单手托腮，手指不经意拨了拨桌上的小兔子挂件。
他的过去是怎样的？
他以前，一定过得很不好吧……
所以才会患病。
林桉真的很想找方耀问清楚，可这种事情，方耀一定不愿再回忆，这无异于把他的伤疤反复剖开。
但还有一个人可以问——
方耀的妈妈——
沈静香。
她出了卧室，从冰箱里拿了些新鲜的菜，上楼敲开了沈静香的门。
以往她见到沈静香时，对方总是穿着一袭吊带长裙，化着精致的妆容。
今天的沈静香却格外朴素，灰色棉质的家居服被她穿在身上，外面套了件米白色针织衫。
见林桉拿着一包装满东西的红色塑料袋，袋子里露出半捆空心菜叶。
沈静香有些不解：“有事吗？”
林桉语气温和：“阿姨，听说你做饭很好吃，我想找你切磋厨艺。”
听到厨艺二字，沈静香原本没什么情绪的眸子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讶异，柔声说：“进来吧。”
林桉换了鞋，进门时，她注意到鞋柜旁摆了两双男士拖鞋。
沈静香拿起其中一双黑色的放到她脚下，“穿这双吧。”
“谢谢阿姨。”
林桉提着袋子站在客厅。
眼底下玻璃制的茶几上摆着一套青瓷茶具，旁边倒着个高脚杯，里面装着的红酒滴了几滴在桌上。
沈静香把高脚杯立起来，抽了张纸擦去桌上的红渍，清理完后，对她说：“你跟我来。”
林桉被沈静香领到厨房，厨房里的用具很多，但很整洁。
沈静香把她手里的袋子拿走，放到台子上，一边问：“你有什么拿手菜吗？”
前世林桉在沈静香这里学会的第一道菜是土豆牛腩。
她轻声开口：“土豆炖牛腩。”
闻声，沈静香抬眼看她，眼神像是在看一个失散多年的好姐妹：“可以啊，这也是我最拿手的一道菜。”
两人比对了各自的秘方，开始在厨房忙碌起来。
林桉把做好的菜盛好端到沈静香面前的时候，沈静香有些讶异——
眼前这个姑娘做菜的方法跟她的竟有九分相似。
但这个方子，是她沈静香自己研究出来的，没吃过她做的这道菜，绝对做不出一样的味道。
沈静香像是找到了知己，话变得多了起来，拉着林桉问她还有没有其他拿手菜。
见沈静香兴致这么高，林桉原本想问的话卡在喉咙里，没找到机会问出来。
沈静香却看透了小姑娘的心思，忽然开口：“你今天突然来找我，其实不是来切磋厨艺吧？是有别的事情？”
林桉微微一怔，垂眸点头，直说：“是关于方耀的。阿姨你要是觉得我冒犯了……”
沈静香打断她：“你们在交往？”
她连连摇头：“没有没有！我们是朋友！”
沈静香：“想问什么？”
林桉：“他的过去。”
沈静香脸色微变，张了张嘴。
半响，叹出一口气。
林桉被带到沙发上坐下，见沈静香进了卧室。几分钟后，她手里拿了个装过中秋月饼的铁盒子出来。
“打开看看。”沈静香在她旁边坐下。
林桉开了铁盖，盒子装了满满当当的照片。
——是方耀小时候在孤儿院的照片。
“是我对不起他。”
沈静香语气里带着淡淡的遗憾。
此时已是傍晚，但天还亮着。
落日穿透落地窗斜斜地照在皮质沙发上，一道金色的光隔在林桉和沈静香中间，准确地落在铁盒照片里方耀的那张精瘦的脸上。
方耀的过去，此刻正透过一张张薄薄的照片清晰而残忍地显示在林桉眼前。
她指尖缓缓触碰儿时的方耀，心里泛起涟漪。
小时候的他很瘦很瘦，穿着不合身衣物，极不情愿地站在镜头前。
他在一群比他都高的孩子中间，显得弱小，但小孩的眼神固执而冷漠。
明明都是孤儿院的人，林桉偏偏觉得她家方耀最可怜了。
沈静香看了一眼她拿在手里那张——一群孩子站在孤儿院大门拍的集体照。
“院长说他不爱说话，总是被年级大一点的孩子欺负。”
“他上五年级时，我们把他接回来了。他那时候很乖，会做家务，会给我们准备早餐，成绩也很好。他真的很听话，从不会跟我们顶嘴。我那时候，是真的喜欢这个孩子……”
听着沈静香的话，林桉眼眶湿润，心里说不上来的难受——
他在讨好他们啊。
他害怕再次被抛弃吧……
沈静香说着说着，忍不住抽泣起来。
林桉刚想伸手拍她的背，门口却传来急促的敲门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