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林宝宇的碎碎念念
警戒线将一家机室门口那隔出一条路，周围挤满了看热闹的人。
机室是去不成了，林如舟开着车，打算和陈幼清打道回府。
自行车进过那机室门口时，救护车已经停在了那里，几位医护人员抬着担子，将受伤的人抬进车里。
地上一摊血，陈幼清看着有点发慌，将目光撇到了那担子上的人上。
短短的几秒钟，车子掠过，人群涌动，遮住了她的目光。
那担子上趴着的黑色身影，感觉有点熟悉，却又想不起来是谁。
将脑子里的思绪抛开，揪着林如舟的衣角，不再想着这些无关的人和事，眼下，脱离陈家那个苦海才是当务之事。
——
荷溪县云溪路8号，江家。
“来信啦~”带着鸭舌帽的邮递员骑着驮有装着信件的绿色大包袋的自行车，穿过大街小巷，将一封封信件塞进家家户户门口那的邮箱里。
“来啦来啦！”
在江家干了20年的黎婶放下手中的芹菜，甩了甩手上的水珠，边用围裙擦手边往外门口走去。
打开绿色邮箱，拿出里面的一沓信件，突然想到厨房里还在煲着粥，急忙往里走。
穿着运动服的江言澈刚跑完步，满头大汗，刚走到门口便看到黎婶手里拿着的一沓信件，“欸，黎婶，有没有我的信？”
“小言呀，我看看，”黎婶翻了翻，抽出一封普通米色信件，“嗯~还真有一封，喏，你的信。”
江言澈只不过是随口一问，不想还真有写给他的信。
剑眉一上挑，接过那薄薄的信封。
收件人:江言澈
寄件人:林宝宇
啧，他的朋友里面还没有写寄过信给他，还真是那个小屁孩的。
“小言呀，是女朋友写的呀？”
江言澈将信收进裤袋里，好笑地看着黎婶对着他挤眉弄眼的。
“黎婶，一个小男孩写的信，再说了，我上哪找个女朋友呀？”
黎婶将一沓信件放到茶桌上，回到厨房将火关小，“黎婶这不是好奇嘛，你也上大学了，小年轻，谈个恋爱也不是什么大事，黎婶懂的。”
江言澈无奈摇头，转身上了二楼。
二楼主卧，江言澈将信随手扔到书桌上，随后扯了一套黑色家居服进了卫生间。
雾气腾腾，朦胧了磨砂玻璃。
半个小时过后，
江言澈擦着湿漉漉的短发，倚靠在阳台栏杆那，远眺着后院草坪在河边钓鱼的两个人，手捧着一杯黑咖啡，苦涩入口，满腔醇香。
房间是用两面落地玻璃门隔开，玻璃门那边便是书桌。
余光瞟到那封薄纸，放下杯子，修长的手指执起。
拆开信封，里面是一张折起来的横纹纸张，密密麻麻爬满了字。
五分钟过后，男人缓缓沿着折痕将纸折起来，眉眼带笑。
小屁孩写的信，无非是日常生活中的碎碎念念，字里行间中，一箩筐的啰嗦话，比他妈还啰嗦。
碎碎念念过后，还在信尾中注明一定要他回信。
写信这种东西，他已经好久没碰过了，除了小时候写过一两封思念哀怨的信给远在他乡工作的母亲。
现在，这封碎念倒是让他想起了在烛光下五六岁男孩子用铅笔在纸上歪歪扭扭地写下:
妈妈，我想你了，你什么时候回来。
思绪回笼，江言澈将信纸塞回信封，刚想放进堆着杂七杂八的抽屉里，却不想瞟到柜子最下面的那个上了锁的抽屉。
钥匙是在书架上找到的，打开抽屉，尽是一些小玩具车和几封发黄发旧的信封。
新的信件叠加在上面，狭小逼的空间再次陷入黑暗。
……
黎婶敲响了门，让他下来吃早饭。
江言澈下来时，老爷子和温苏早就坐在餐桌上，不知道谈论着什么好笑的话题，向来严肃的老爷子乐得开怀大笑。
江言澈在江老爷子的下方坐下，“你们在说些什么？让我也乐呵乐呵。”
“哈哈哈哈，说你小时候发生一件事呢。”江老爷子见大孙子下来了，人笑得更大声了，两撮白胡子一颤一颤的。
就连温苏也勾起了嘴角，眉含笑意。
江言澈还是一脸懵逼，到底是他小时候的什么事能让他们笑得这么开怀？
“就是你，你小时候掉粪坑的事，哈哈哈哈哈哈……”江老爷子顶不住了，每每一说到这，他就忍不住一直笑，连话都说得不齐了。
江言澈:“……”
“爷爷，打住。”
他知道是什么事了，这十几二十年间，江老爷子每看到亲戚朋友，这件糗事就会被他拿来反复调侃。
江言澈面无表情，喝着黎婶熬了一早上的祛湿粥。
他已经习惯了，在自家爷爷面前，他的尊严，他的面子，碎了一地，玻璃渣子，让他的心刀枪不入，内心毫无波澜。
早餐过后，陪老爷子下下围棋，打发着时间。
江言澈刚将一封刚写的信塞进邮箱中，便看到对面宋家闹出了大动静。
“快！快叫人！”
“呜呜呜……”
宋明，宋伯父拉着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宋伯母坐进黑色私家车里。
其他人也是神色匆匆的。
“怎么回事？”
刚进家门，黎婶在江老爷子耳边耳语几句，老爷子便没了心情下围棋，叹了一口气。
“宋家那小子在游戏厅那被小混混捅了一刀，你去医院看看。”
此话一落地，如珠子掉落地板上，炸出声声鸣音。
江言澈联想到刚刚看到的那一幕，想来情况挺严重的。
……
第一封信:
言哥:
下车时，雨下得很大，没有伞，我被淋得像一只落汤鸡，不知道你是否被暴雨淋到，不用说，你肯定也和我一样成了一只落汤鸡。
幸运的是，你给我的那张小纸条没有被淋到，一回到家我就想写信给你，但我妈怕我感冒了，非要让我洗了澡，还煮了难闻难喝的姜茶。
姜茶真的很难喝，我捏着鼻子憋着气，才喝完一碗。
你喝了姜茶了吗？是不是真的很难喝？
雨下得很大，还刮起了台风，你们那也是这样吗？
今天晚上我看了书，写了作业，最后才给你写了信。
你回到家在做些什么？
最后，一定要回信。
林宝宇
一九九二年八月十六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