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进山
静默的深夜里，随着一盏盏灯光暗下，只余几家农家小院门口夜巡的家犬在“汪汪汪”的叫。
皎洁的月光穿过小窗，照在窗台上的几颗大白兔奶糖。
这几颗糖是林母临走前放置的，陈幼清看着月亮，依稀记得小时候，她每每生病时，林母在哄她吃药后都会给几颗糖。
前世自己死后十年里，她再也没吃过这味道了。
为了防止一年后的悲剧再次重演，她必须好好为自己和林母做打算。
还有一年时间，她和林母必须逃离陈家村，那必须让林母和陈海离婚。只不过，在这相对落后的乡下，村里人都很传统，很少有夫妻离婚的，陈燕妮是一个例外。而且按照林母那性子，很难让她同意，并且，陈家人也很难搞定。
算了，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农村的早晨素来比较早，天还没亮，陈家村的公鸡就早早地吊嗓齐鸣。
夏天日长夜短，陈幼清睡得不够饱，但陈老太一大早就起来“当当”的敲打着她的房门。一把嗓子中气十足：“死丫头！都什么时候了，快起床喂猪！”
陈幼清从睡梦中惊醒，被吵得脑袋发疼。
“奶，一大早嚎丧呢。”
一把拉开房门，冷眼看着陈老太那张堆满皱纹的方形脸。
“死丫头，说什么鬼话！我呸！你才嚎丧呢。”陈老太被突然打开的房门吓了一跳，但又听到赔钱货骂她嚎丧，瞬时有点恼怒，高高扬起手里的擀面棍。
一棍子还没打下去，右手就被牢牢扣住。
紧箍的力道，让陈老太的手下也下不去。
“奶，不要一大早就动气，对身体不好。”
“死丫头！快放开！”
这一棍下去可不是开玩笑的，也就她之前傻，不懂得反抗，经常被陈老太不分青红皂白打得皮肤青紫青紫的。
望着拼命挣扎的人，陈幼清微微一笑，松开了手。
“彭——”
陈老太因为惯力跌下了台阶下，一屁股坐在凹凸不平的水泥地上。
“哎呦，你这个死丫头，疼死我了，你要害死我呀！”
陈幼清连忙下去扶起陈老太，用充满愧疚的语气开口道：“哎呀，奶呀，你怎么这么不小心呀。”
“你这个——”
“对，都是我不对，奶你让我放开手，我就放开了。”知道陈老太接下来会说的话，她先发制人，“奶，都是我不好，我不应该放手的，放手我也应该拉住你的。”
“你——”
“哎呀，奶，你不会还在生我的气吧？”陈幼清顺了顺陈老太汹涌起伏的胸口，一脸真挚地看着对方。
“滚——”陈老太被堵得气的不顺了。
“好嘞。”
这下，陈幼清可不管她气顺不顺，麻溜地消失在陈老太的视野。
小厨房里，洗漱完的陈幼清翻了翻锅，只有一小碗白粥和一碗咸白菜，小灶台上还蒸着一笼白白胖胖的小包子，看刚刚陈老太拿着擀面棍的阵势，这应该是她做的。
嘿嘿，包子不大，一口一个刚刚好，好吃，还是白菜猪肉馅的。
陈江和陈父是镇上造纸厂的工人，这个点他们已经上班了。而陈河，进厂的名额已经让两个哥哥占了，他平时只能干农活为主。
快速吃完早餐，趁着陈老太在喂猪这会时机，陈幼清背上小萝筐，拎着一把小铁锹闪出了陈家。
“是哪个兔崽子偷吃了我的包子！整整一笼！”
震耳欲聋的声音突然从院里传来，惊得树上的麻雀四处飞散开来。
而陈老太口中的兔崽子，已经走到了村尾处的清水河那了。
之所以叫清水河，大概是因为水比较清澈，可以看见河床的鹅卵石、悠闲自在的游鱼。
河上一拱桥，历史悠久，刻在石板上的字在几代人的脚印下变得模糊不清。
河两边是农田，春天种下的水稻到暑夏已经黄透了，再过半个月就是让人又喜又忧的收割日子了。
陈幼清摘下一扇大荷叶，盖在头上，遮住毒晒的太阳。叼着一根狗尾草，穿过种满荷花池中间的一条小路。
小路的尽头是青禾山的山脚，她很久没踏过这座山了，深深呼吸着大山里的清新空气，按着记忆中的方向，沿着鲜少人踏过的小路。
大概走了五分钟，一棵三人环抱的大榕树映入眼帘。
到了，陈幼清扶着粗糙的树干喘气，这身子还是太虚了，吃得不好，营养跟不上去。
南方的大山里的资源还是丰富的，在这个靠山吃山，靠海吃海的年代，村里的人平时也经常进山打点野味来卖掉，为家里增加一进项。
常听村里的老人说，在三十年前，青禾山里还是有野猪出没的，大家种的作物经常被野猪拱，后来被村民组织的队伍围猎了，嘿，那一年可热闹了，整个村家家户户的烟囱都升起了青烟，散发一股肉香味。
现在野猪倒是没有，一个人进山也不怕，小孩子经常结伴上山找野果、掏鸟窝。
借着穿过茂密树叶间缝隙的光线，陈幼清看到了几株开着紫色花瓣的草，此草为六月干，因为它一过夏天就会枯死，所以又名为夏枯草，有清热泻火、明目、散结消肿的功效。
用小铁锹“当当”几下，就把这几株夏枯草全部挖下来丢进小箩筐里。
再走几步路，又看到了一些零散分布的夏枯草，这些挖掉也够卖出去了。
再往大山深处走草药应该会更多，现在还没到农忙时刻，很多村民会选择上山挖点草药用来家用或者卖掉。
陈幼清发现了一株金桃娘树，可惜上面大部分果子都被鸟儿啄食了，留下一半残缺的小口。
挑了几颗完好熟透摘下，去掉尖头的盖就可以吃了，口感像蓝莓，很甜。是农村小孩常见的零嘴，但不宜吃多，吃多了容易拉不出。
解了口腹之欲后，她背着一小撮夏枯草继续上路。
在走进一荫凉下时，陈幼清不经意抬头间，突然眼睛一亮。
金银花！
一簇一簇金银花缠绕着这棵树，在阳光的照射下发出金黄的光芒。
她迫不及待地脱掉鞋，抱着树干两腿一蹬就上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