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番外——相识
现在想想当时的情景，司瑾还是觉得后怕，不由想起了两个人刚认识的时候。
那年他还小才6岁，也比较淘气，有天偷偷跑到学校旁边的街道逛了起来，遇到了在路边捡矿泉水瓶子的小李茉。
他看着女孩瘦瘦小小的一只，头发枯黄但是扎的整整齐齐的，衣服也是旧旧的，但是洗的很干净，用自以为隐蔽其实很渴望的眼神看着他手里的棒棒糖。
两个人就这么对视了一会，然后小小个的李茉低下了头。
她知道一直盯着别人吃东西不礼貌，为了控制自己的馋虫她忍住馋意低下头，同时在心中告诉自己：只要看不见就不那么馋了。
司瑾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走到李茉面前，递了一根棒棒糖给李茉：“呐，请你吃糖。”
司瑾并不觉得一根棒棒糖有多稀罕，所以随手送了一根出去。
李茉接过棒棒糖不敢相信的看着司瑾：“真的是送给我的吗？”
李茉虽然人小，但是已经看惯了大人们的脸色，通常他们对她都没什么好脸色，附近一起玩的小孩子更是喜欢欺负她。
因为她没有爸爸妈妈，只有年迈的奶奶。所以小孩子们经常捉弄李茉，这种天真中带着孩子独有的残忍。
李茉是第一次遇到愿意给她棒棒糖的小男孩，不敢置信的再次确认：“真的送给我吗？”
她怕这是那些孩子们的又一次捉弄。
不知为何，看着女孩小心翼翼的样子，司瑾心里很不是滋味，粗声粗气说：“说请你吃就是请你吃。”
看着李茉终于接过棒棒糖，司瑾就离开了。
他还想在附近好好逛逛呢，这是一条小吃街，各种小吃琳琅满目。
司瑾看得眼花缭乱，不知不觉就走到了比较偏僻的小巷子，然后就被几个小男孩围住了。
司瑾皱眉道：“你们想干嘛？”
为首的小男孩笑嘻嘻道：“不干嘛，就是刚刚看你给了那个小要饭的棒棒糖，你身上肯定还有吧？快给我们！”
男孩说的理直气壮，既然司瑾能给李茉棒棒糖，自然也能给他们。
“想都不要想，我才不会给你们呢！”司瑾一口拒绝。
这几个孩子居然叫李茉要饭的，他就是很生气！
李茉明明穿得干干净净的，就是衣服破旧了点而已。
看看他们自己，身上脏的什么样子了，怎么好意思说别人是要饭的。
几个小男孩没想到司瑾居然会拒绝他们，很生气。
他们不是非要棒棒糖，只要回家撒个娇他们的爸爸妈妈肯定会买。
问题是司瑾给了李茉，却不给他们，这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
几个小男孩顿时不乐意了，把司瑾团团围住：“你给不给？不给我就打你！”
几个小男孩丝毫不觉得这样做有什么问题，毕竟他们只要一撒娇耍赖，父母就不会对他们发火了。
司瑾当然不愿意给，于是双方就打起来了。
小孩子打架也没什么章法，你一拳我一脚的，双方有来有往。
司瑾自小学习拳击，而对方人多，所以一时之间谁也奈何不了谁。
但是毕竟人小，没一会司瑾就没什么力气了，被几个小男孩按在地上打了。
这个时候李茉突然冲出来，手里还拿个扫把，扫把比李茉人还长。
李茉拿着扫把对着几个小男孩就是一顿挥舞，几个小男孩被打了个措手不及，但是也激起了小男孩们的怒火，几个男孩子放下司瑾，都冲着李茉打来。
一个男孩突然从后面用胳膊勾住了李茉的脖子，另外几个男孩一拥而上要抓李茉，李茉毫无章法挥舞着小手，然后就被一个小男孩抓住，小孩子下手没轻没重，抓着李茉的一个手指就是一掰，一声惨叫！
一切发生的太快，司瑾好不容易从地上爬起来，就看见李茉的左手食指居然被领头的小男孩掰折了，他顿时气红了眼！
十指连心，听到李茉的惨叫就知道有多痛了！
司瑾听到李茉的惨叫声也很惊慌，赶紧给爸爸打了电话，然后人就冲上去给了几个小男孩一人一脚。
几个小男孩看着司瑾不要命的打人，又看看李茉的手，这个时候终于有点害怕了，然后几个小男孩一哄而散都跑了。
司瑾赶紧扶起李茉，看着女孩满脸泪痕，疼得直哆嗦的样子，还有那翻过去扭曲的手指一阵难受，司瑾只想狠狠揍一顿这几个小男孩！
“你是不是傻？怎么一个人冲过来了，疼不疼？”司瑾急得语无伦次，双目通红。
心中只想着等爸爸妈妈来了，一定要找到这几个小男孩，让他们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
话音刚落就见李茉用另一只手从口袋里掏出了他刚刚送出去的棒棒糖小声说道：“你请我吃糖，我帮你赶走这些坏小孩子。”
说完努力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接着说道：“你帮我剥开，我吃点糖就不疼了。”
“胡说，吃糖怎么可能就不痛了。”司瑾嘴上说着不可能，手却一点不含糊三下五除二把糖果纸剥掉，把棒棒糖递给了李茉。
李茉接过棒棒糖，小口小口舔着棒棒糖，对着司瑾说：“真甜，现在手都不怎么疼了。”
说着就走到墙角不远处，含住棒棒糖用一只手拖着装满了塑料瓶的蛇皮袋。
嘴上这么说着，可是司瑾很明显能发现李茉自己都不敢看自己那翻折过来的手指，肯定很痛吧司瑾心想。
等到司礼和陈雨岚也就是司瑾的父母赶到，看到李茉翻折的手指时也很震惊！
究竟是谁下手这么重，把一个女孩子的手指都掰断扭曲了！
夫妻二人赶紧带着孩子去医院，临上车李茉都没有放下手里的蛇皮袋。
司礼和陈雨岚对视一眼心情沉重，陈雨岚温柔地对李茉说道：“阿姨帮你把蛇皮袋放后备箱好不好？”
李茉乖乖点头，终于放心跟着司瑾去医院。
也幸好李茉年纪小，送来的及时，医生说好好保养还能长好，就是以后阴雨天可能会疼。
对于这件事，司礼和陈雨岚好好教育了司瑾一顿。
在了解到事情的全部过程后不由为李茉感到心疼，同时也为司瑾的鲁莽感到后怕。
今天如果不是李茉，谁知道这些孩子要怎么对待司瑾，说不定遭受这样折磨的人就是司瑾了。
所以陈雨岚很严肃的告诫司瑾：“今天这个事情你自己好好反思一下，下次遇到了这种事情你应该怎么做？”
司瑾看着躺在床上的李茉，沉默了很久，心里不是不服气的。
明明是那些小男孩先动的手，为什么还要教训他？
但是想想他自己也确实太鲁莽了，仗着自己学过一点拳击，就觉得自己天下无敌厉害，今天的事就给他一个当头棒喝。
今天的事情让他认识到光有武力还是不行的，以为都是小孩子没什么危险也是不对的。
做任何事情之前，最好能想清楚事情的后果，自己能不能承担，如果不能那么是不是有更好的办法。
比如今天的事情，发现不对劲他应该第一时间联系父母的，拖延时间保护好自己，这样李茉是不是就不会受这么重的伤了呢？
司瑾终于开口：“妈妈我知道错了，没有下次了，就算再有这种事情我肯定第一时间联系你们，然后保护好自己，绝对不会逞强的。
但是，那几个坏孩子不能就这么算了，你们一定要找到他们家长好好惩罚他们！”
司礼和陈雨岚当然不会让孩子白白受欺负，找到了几个小男孩的家属。
这几家人一开始很嚣张，根本不想承担责任。
奈何司家有专业律师，一场辩论下来那几家人终于知道遇到硬茬子了，最后的结果是几家一起赔了医药费。
为首那个男孩子的父母临走时还给司礼和陈雨岚上眼药，“不是我说啊，你们也是富贵人家，何必为了那个野孩子出头？”
说着哼了一声：“那可不是乖巧的孩子，凶得很呢，手脚也不干净，小心偷你们的东西哦。”
话没说完，陈雨岚已经想翻白眼了，她有眼睛，自己会看。
想到李茉小小地一个人即使家里条件不好，却会帮着奶奶捡塑料瓶，虽然整日与垃圾为伍，可衣服却是尽量保持了整洁。
而且李茉眼神清明，看到她和老公也没有畏畏缩缩，大大方方。
这样一看就让陈雨岚心生好感。
反观那几家人，满身的心眼斤斤计较，咄咄逼人，现在还在背后伤人。
司礼和陈雨岚不等那个家长把话说完就打断对方：“陈先生，没有证据的话就不要乱说了，我以后也不希望再听到这样的话。否则我的律师随时恭候你们！”
眼见背后诋毁李茉不成，那家父母终于沉着脸色走人。
司瑾长大时常回想，如果那天他没有逃课去逛街会怎么样，还会不会遇到李茉。
幸好那天他去了，并且遇到了李茉。
当天司瑾和爸妈一起送李茉回家，结果却发现李茉家里有很多人，有警察也有社区的人，李茉看着众人不知所措。
家里人来人往李茉却没有见到自己最熟悉的奶奶，不由感到心慌。
拖着蛇皮袋慢慢走近自家门口，怯生生的问大家怎么了，众人看着眼前的小女孩也是神情沉重。
原来一直照顾李茉的奶奶被车撞了，当场去世！
李茉仿佛被定住了，睁着大眼睛看着众人又转头看向司瑾，小声问道：“小哥哥他们说奶奶不在了是什么意思？现在这个时间奶奶都在外面干活呢，待会儿就会回来的。”
“怎么会不回来了呢？”慢慢积蓄的眼泪大颗大颗落下，小小的李茉终于露出小女孩任性的一面，捂着耳朵大哭：“我不听我不听，奶奶一定会回来的。”
司瑾怒视众人：“你们快走，不要你们在这里乱说。”
转过身安慰李茉：“你别怕，你奶奶一定会回来的，我陪你一起等。”
日升月落，当天色再次暗下来，家家户户都亮起了灯时，李茉看着空落落的房间，终于明白奶奶不会再回来了。
明明很想哭，可是她知道不会再有人帮她擦眼泪了。
陈雨岚蹲下身，摸摸李茉的脑袋温柔开口：“茉茉，我们去送送奶奶好不好？”
“好。”李茉随手擦擦眼泪。
在奶奶的照片前，李茉忽然问道：“阿姨，我想奶奶，以后是不是就没人记得奶奶了？”
陈雨岚蹲下身平视李茉：“奶奶在你心里，只要你在就是奶奶存在过的最好证明。”
“可是我怕我会忘记奶奶，有什么是一说我就能想起奶奶的吗？”李茉问道。
陈雨岚想了想说道：“最常说起的就是姓名，你可以和奶奶姓。”
李茉低着头吸了吸鼻子轻声说道：“奶奶说我的名字生日都是在捡到我的时候塞在我衣服里，但是我从来没见过我的爸爸妈妈。他们既然把我丢了，那我也不想他们了。”
陈雨岚和司礼对视一眼，看到司礼眼中的肯定。
陈雨岚摸摸李茉的小脑袋说：“可以，你有没有什么想取的名字呢？
李茉说：“我也不知道，我只知道那些人总说我是没人要的野孩子。
可是奶奶告诉我，我是小蒲公英，风把我带到她身边。有奶奶在，我就不是无根之萍。”
“自由的风”陈雨岚轻轻咀嚼着这句话，想了想开口：“以后就叫你顾风衍吧。自由的风，生生不息，你觉得这个名字怎么样？”
李茉点点头：“我觉得特别好听，这样每次别人叫我的时候我就会想起奶奶。”
这时一旁的司瑾拉了拉陈雨岚的衣角，有点着急，像是有什么事要说。
陈雨岚看了看儿子急切的模样，示意司瑾耐心等待，然后对着李茉开口：“风衍，奶奶不在了以后跟阿姨一起生活好不好？”
李茉看向陈雨岚，对方轻声解释：“奶奶的房子都在，你的户口也不会挪走，一切都是原样，只不过多了我们一家人好不好？”
一旁的司瑾明明迫不及待，可是对着李茉却表现的沉着冷静：“对，以后你就来我家住。我的爸爸妈妈就是你的爸爸妈妈，你也不是没人要的孩子了，再也不会有人敢欺负你！”
李茉，不对现在是顾风衍看着司瑾还有温柔的叔叔阿姨，点点头：“好。”
夕阳下，来时还满心悲切，彷徨迷茫的小女孩现在虽然还是面带悲伤，可是却不再迷茫不安了。
因为现在的她，也有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