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枣子风波
林还卿安慰道：“好啦春堤，逗你的呢，你把银子给我，然后带着鸡先去牛车那里等我，我再逛一会儿就去找你。”
春堤犹豫：“可是小姐您一个人会不会出事啊？”
林还卿拍了一下旁边的仁兄，将人拍了个踉跄，说：“这不是还有这位公子吗？我相信他会保护好我的。”
说着看了秦观一眼，“是不是啊？”
秦观无奈，笑说：“你放心，我索性无事，陪你家小姐逛上一逛，保证你家小姐一根头发都不少。”
春堤在两人之间打量了一番，似乎在思索可行性，最后说道：“那小姐，我就先去牛车那里等您。”
林还卿赶人，“行啦，磨磨唧唧的，快走。”
春堤一脸看负心汉的表情看着林还卿，最后一步三回头的走了。
待人终于走了后，林还卿笑着跟秦观解释道：“这丫头就这样，让你见笑了。”
秦观嘴角微勾，“我倒觉得你们主仆二人这相处模式很有意思。”
“是吗？”林还卿又说：“对了，我还没问公子你的名字，方才多谢你出言提醒，否则我们就要白白多花些银钱了。”
秦观自诩不是什么天之骄子，但也是人中龙凤，许多姑娘见他都是含羞带怯的，眼前这位，自见他起，神色就一直没什么变化，好像他只是一个无关的过路人。
要不是那丫鬟要走，估计这姑娘都不会想起他，秦观莫名觉得，似乎在她心里，他都不如那老母鸡入她的眼。
这个想法一出，秦观自己都被自己逗笑了。
林还卿一脸疑惑，又喊了声公子，秦观这才回神，说：“在下秦观，姑娘直接唤我名字就行，以在下之见，就算姑娘多花了那些银钱，估计眼睛都不会眨一下吧。”
眼前这姑娘，衣着讲究，容貌不凡，听到那大娘说一两银子时，丝毫反应都没有，想都没想就让丫鬟付钱，估计是不差钱之人。
林还卿笑，回道：“我叫林还卿，公子唤我还卿便可，这不差钱是一回事，被人当冤大头宰又是另一回事，我可不愿当那被人宰的冤大头。”
秦观一脸兴味，他还是第一次听到冤大头这种说法，甚是有趣。
正当秦观要说些什么时，前面突然传来动静，林还卿视线一下子就被吸引了过去。
谢斋刚到镇上，正准备找个人流量大的地方开始卖枣子，刚将地铺打好，眼前就站了人，落下一束阴影。
谢斋嘴角上扬，抬头，准备招呼客人，在见到面前之人是谁后，嘴角的弧度又压了下去，复又开始摆放枣子。
朱秀秀见谢斋不理她，也不恼，自顾自的拿起一颗枣子看了看，说：“怎么，客人上门买东西，都不招呼一下？”
谢斋眉眼未抬，问：“枣子十文钱一斤。”
朱秀秀嘴角一勾，递给谢斋一锭银子，“你的枣子我全买了，你帮我送到家里。”
谢斋这会儿抬了头，看向朱秀秀，“没有零钱。”
朱秀秀笑：“不用找，剩下的当跑腿费。”
谢斋吐出口气，道：“你去别家买吧，我这不跑腿。”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谢斋还拒绝，朱秀秀也不是热脸贴人冷屁股的人，此时有些微微生气，“谢斋，你知我是什么意思，你收下这银子不好吗？”
谢斋冷声回：“如果姑娘是按十文钱一斤买的，那我自会收，但姑娘若是拿一两银子，恕我不能收。”
朱秀秀不高兴了，“哎，我说你这人脾气怎么这么犟呢，你奶奶不是生病了吗？你拿这银子正好可以帮你奶奶看病，你为何不愿意？”
谢斋头也不抬的回：“如果姑娘不是朱家人，或许我会愿意收，现在，请姑娘离开。”
谢斋一口一个姑娘，就是不愿叫她名字，朱秀秀生气道：“说来说去，你不就是因为我表哥的事吗？我表哥是我表哥，我是我，你不说，我不说，我表哥又岂会知道！”
谢斋还是不点头，朱秀秀也跟着僵持在那，结果被出来找表妹的钱起瞧见了。
钱起本就不喜谢斋，此时见这人又在纠缠他表妹，气不打一处来，三步并两步就走了上去。
钱起一把将朱秀秀拉到身后，同时将谢斋摆放好的枣子一脚踢乱，怒声说：“好你个谢斋，又来招惹我表妹，我看你活的不耐烦了！”
朱秀秀惊呼一声，“表哥，你干什么！”说着想去帮谢斋捡枣子，被钱起拉住了。
钱起：“不准去！”
朱秀秀：“表哥，是我找的谢斋，不关他的事，你以后别再找他麻烦了。”说着甩开钱起的手。
朱秀秀蹲下身子，边帮谢斋捡枣子边说：“谢斋你没事吧，我表哥就那性子，你这枣子我全要了，你把钱收下吧。”
一边听见的钱起不乐意了，喊道：“好你个谢斋，原来竟是打着这主意！你休想骗我表妹的钱，这枣子不干不净，谁知道吃了会有什么毛病，白送我都不要，表妹你别捡了！”说着又要去拉朱秀秀。
两人在这又嚷嚷又拉拉扯扯的，很快就惹来了一群围观的人，林还卿便在其中。
林还卿刚挤进包围圈，就瞧见了一地散落的枣子，滚的到处都是，她的脚边还有几颗。
而谢斋一个人蹲在地上，默默的捡着散落的枣子，边上，钱起还在和一个姑娘挣扎。
那姑娘越说话，事情越乱，钱起似是不解气，又往地上的枣子踩了两脚，好好的枣子最后全毁了。
谢斋像是没有感觉似的，任由钱起在那糟蹋枣子，自顾自的将还算完好的枣子拾起。
钱起还在那说：“大家可都瞧见了，这枣子不干不净的，以后都别买这家伙的东西，小心吃了得怪病。”
围观的群众也就看个热闹，不清楚他们的恩怨，此时也就当个笑话听。
只是当钱起话音刚落时，一道清脆的声音响起。
“我觉得这枣子挺好吃的，挺甜。”
众人只见一面容姣好的女子，不顾地上的灰尘弯腰捡起了一颗枣子，也不嫌脏，用衣袖随便擦了擦，便放到嘴边咬了一口。
离的近的还能听到牙齿咬下果肉时嘎嘣脆的声音。
林还卿边吃边说：“这枣子挺好吃的，怎么卖，我想买一斤。”
钱起没想到会在这碰到林还卿，略有些意外和失措，他不太想让林还卿看到他不好的一面。
钱起回过神，但又不甘心放过谢斋，道：“林姑娘，你怎么能捡地上的枣子吃，要是吃了生病怎么办？”
林还卿有些惊讶，像是才知道这枣子不干净，说：“啊？这样吗？可是我已经吃下去了，我觉得我身体没什么问题，没生病。”
钱起不说话了。
林还卿此时已经走到谢斋旁边，微微蹲了下来，又问了一遍，“可以给我来一斤枣子吗？”
谢斋有些微怔，没想到又会碰到眼前这人，愣声道：“它们已经脏了。”你还要买吗？
林还卿笑，回：“那有什么关系，反正买回去还是要洗的，洗干净不就没事了。”
也许林还卿只是随口一说，但她不知道，在那个场景下，这句话对谢斋产生了怎样的触动。
谢斋喉咙发紧，哑声道：“十文钱。”一斤枣子十文钱。
林还卿刚买老母鸡时，人大娘刚给她找了许多零钱，林还卿很迅速的拿了十个铜板递给谢斋。
没有施舍，没有同情，就是很自然的钱货交易。
谢斋伸手将林还卿手中的铜板接了过来，无意间似乎还碰到了对方的手指。
谢斋捏了捏指腹，是温热的，然后小心的认真的用布料装了一斤地铺上还未被钱起祸害的枣子，打包好递给林还卿。
林还卿笑着接过，说：“谢谢，你的枣子很好吃，下次还买你的。”然后转身离开了。
见林还卿走了，钱起也顾不上再找谢斋麻烦，对自家表妹说了一句别再找谢斋后，就追着林还卿走了。
而人群中被遗忘的秦观则是又笑了笑，真是个有趣的姑娘，然后也转身离开了。
回去路上，三人一直静默无语，跟来时的氛围大相径庭，连春堤都感觉到了不对劲。
林还卿只是一个刚到河头村的陌生人，对钱起和谢斋之间的恩怨也不清楚，她也无权干涉他们之间的事情，所以她不会去询问缘由，只是做自己该做的事情。
而钱起想的是，好像自己每次找谢斋麻烦，都会遇到林姑娘。
本以为林姑娘见到方才的事情会生气，可上了牛车，却一言不提刚才的事，似是已经忘记了。
林还卿不提，钱起也不好意思提，两人就这么保持沉默。
春堤只是个小丫鬟，更不敢说什么了。
一路上，只有老母鸡时不时的发出咯咯声。
下了牛车后，林还卿才开口，“起子哥，谢谢你陪我们去镇上一趟，我们就先回去了。”
钱起忙回：“没事没事，你们回去吧。”他还有些担心林还卿生他的气，这时见林还卿还愿意理他，松了口气。
一进小院，就见他们的罗侍卫罗隐一脸苦大仇深的表情。
林还卿笑：“怎么了，罗大侍卫怎么黑着个脸，谁惹你了？”
罗隐奉小姐之命去镇上采买东西，结果一回来，院中空空，周围又没见到人影，罗隐有些担忧，便浑身散发着低气压。
听完原因后，林还卿笑的更厉害了，说：“对不起啊罗侍卫，我和春堤走的匆忙没来得及给你留个口信，下次不会了，一定提前告诉你。”
罗隐叹了口气，要是小姐你不边笑边说，或许更可信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