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冰凉水汽
下了楼梯,方祺正站在拐角处等他们,他的身边还站着一个女孩,那女孩是齐肩短发,校服衬衫里面又搭了件玫红色的短袖,衬的女孩肤色格外的白,覃思宜看着那女孩皱了皱眉。
有些眼熟。
“呦,两位你们这体能不行啊,下来的也太慢了吧。”方祺看了眼他俩欠欠地说着。
那女孩瞅了眼方祺,直接打上他的后肩,“方祺你能不能闭嘴,”又向前一步,插过陆白川朝向覃思宜,蓦然的激动,“原来你是三班的啊,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我,今天早上我们班点到比较早,我跑的急,来的时候撞到你了。”
覃思宜脑光一闪,难怪她觉得眼熟,“记得。”
“我再正式给你道个歉,也顺便认识一下,我叫时欲,六班的。”时欲伸出手,眉眼里都是大方。
“没关系,”覃思宜看着那支手顿了一秒,也落落大方的回握。
“高一二班,覃思宜。”
“你俩这一副相见恨晚的样子,看的我有点肉麻。”方祺搓了搓胳膊,还装着打了颤。
陆白川看了眼覃思宜,视线里出现一个血痂,拽着方祺的领子往后扽了扽,“你怎么这么多话,”边说边揽着方祺往右边的超市走,“时欲,你们先去礼堂,我去买瓶水。”
时欲和方祺一样,都是陆白川的发小,初二没搬家之前,他们三儿是一个军大院里的,后来时欲的父亲时儒城工作调职后搬到了平阳区,除了放假会回来这块,来的也就少了,好在现在是考了回来。
“知道了。”
时欲是急性子的人,看上对眼的朋友心里的喜欢就藏不住,揽着覃思宜的胳膊往音乐楼的礼堂走。
覃思宜看着那俩人往右走的背影,迟疑了一下,“真的,不用等一下吗?”
“不用,他俩每回都这样,以前都是我一个人先走,以后就可以我俩走了。”说着,又换着胳膊勾着她的肩往前走,“思宜,走,我带你抄个近道。”说完,时欲就牵过她的手拉着她往林荫的小路走。
女生的友谊都很纯粹,来的也快,两个人一看对眼再聊个几句,熟悉感就上来了。
覃思宜从校服衬衫的口袋里拿出两颗水果糖,递了一颗给时欲,“吃吗?”
时欲看着糖顿了一秒,“吃啊!”说着接过就放进嘴里,“草莓味的,我喜欢!”
糖纸被光折射出七彩,反射在那两个少女挽手向前的胳膊上,梧桐大道上的人声聒噪,成群的少年、少女结伴同行。
方祺拍着陆白川压着他的胳膊,想要扯开,奈何力气不够用,“你楼上不是有水吗?”
“喝完了。”陆白川松了胳膊,插回兜里。
一中的超市说不上大,但环境好,种类也多,去年学校重修了一座音乐楼,连带着学生的反映超市也翻新了一遍,按了中央空调,接着门口的左侧建也了个休息区。
陆白川推开玻璃门,从柜台侧的冰箱里拿出两瓶冰可乐递给方祺。
“等等”,他拦着往前走的陆白川,“拿一瓶就行了,时欲她今晚要去看牙,不能喝碳酸饮料也不能吃甜的,给她拿瓶水吧。”
陆白川睨了他一眼,从箱子里拿了三瓶常温的矿泉水,似笑非笑的说着,“记这么清楚。”
“废话,她看牙那次不是我陪她去的,这么多年,背都会背了。”方祺跟着他往前,“你也喝常温的?”
这人冬天都不怎么喝温的,更别说这高温的夏天,现在搞个常温水着实让他疑了下。
“嗯”,他不闲不淡的应了声,朝方祺勾了勾手,“拿过来结账。”
方祺也想没管他,从冰柜里又拿了根最贵的巧克力冰棍一起放在柜台上,搭上陆白川的肩,笑的贱嗖嗖,“谢谢川哥请客啊。”
陆白川从兜里拿出一卡通放在收钱机,又在右侧的柜台上拿了盒创可贴,“一起。”
阿姨扫了眼东西,“滴滴”两下直接就按了出来。
方祺见结完账,直接拿起冰棍拆开塞进嘴里,咬了一大口,朝陆白川嘟囔,“买创可贴干嘛?”
陆白川没应他的问题,打开盒子从众多当中撕了一个递给方祺。
方祺下意识的接着,又嗖了口冰棍,“给我干嘛?”
“留着擦嘴。”
他闲闲的撂下这句话,抬脚就往前走。
方祺:“”
他后退几步,在超市外的玻璃门上照了照,巧克力外壳的掉了一小块落在他人中的左上侧,看起来像极了一颗黝黑的媒婆痣。
他这人从小就是这样吃点漏点,又尤其钟爱巧克力,四五岁的时候,他和陆白川还不是很熟,因为陆白川意外地撞掉了他的一块,他直接就拉着那个院儿的孩子头,学着香港影片里的群攻,想去堵人,却没想到三个臭皮匠也没能抵过一个会格斗术的诸葛亮。
也是那天,陆白川盛名远扬成了军大院儿的孩子王,他也每天屁颠屁颠的跟着他跑。
方祺愣了两秒,一口直接咬碎剩下的冰棍,把木棍扔进路旁的垃圾桶,囫囵的摸了摸嘴,追着陆白川跑过去,一把勾着他的脖子往下压,“你嫌弃我。”
陆白川打了打他的小臂,转头从他的胳膊肘里抽出,撇了他一眼,“你还挺有自知之明啊。”
“那你怎么不说都给我,扣扣搜搜的一大盒就撕了这一个给我,这能擦个啥。”方祺拿着那个创可贴怼在他眼前。
陆白川打开他的手,“我这不是怕创可贴下次看见就你直接自己长腿跑了,毕竟你刚刚那样确实挺丑的。”
方祺自知怼不过他,也没讨那个嫌,“行行行,看着你今天请我的份上,我不跟你计较。”
陆白川灌了口水,扯了笑去瞅他,“那我是不是还得谢谢你,祺哥。”
“别客气呀,哥大方。”他真的一点都不带犹豫的接下话。
陆白川直接笑岔气,边盖瓶盖边抬脚去踹他,“滚啊。”
音乐楼建在北门最右侧,离教学楼属是一个最远的对角线,去礼堂的这一路上方祺的嘴就是叭叭个不停,陆白川也是有一下没一下的跟他怼个几句。
他们本身下楼就晚,现下又耽搁了点时间,来到礼堂时里面的人也差不多都坐满了,好在还没正式开始,周围的声音也是在闹着,看着都是一班挨着一班坐的,但礼堂很大,老师都坐在最前排,后面的学生也有不少是插着的。
时欲拉着覃思宜坐在靠着后门右侧的位置,看见推门进来的那两人,站着挥手,“方祺,陆白川,这儿!”
她的声音不小,但跟着众人喧哗的沸腾一比,一下子就显得小了,但方祺却听见,他抬起手应着挥了两下,胳膊肘怼了怼陆白川,朝时欲那边扬了扬下巴,“走,她们在那儿。”
礼堂很大共分四个区位,中间两个区位隔的不是很开,过道说不上窄,单人行还好,人一多就会很挤,好在现下人都差不多坐齐了,走动的地方也不挤,她俩也是抄了小路,特意选了靠过道的四个位置。
方祺刚准备进去就被陆白川拉住按在了最外边的位置,插过他坐在里侧,顺手从塑料袋里拿出水递给时欲。
覃思宜是第三个位置靠在陆白川的旁边,礼堂的座椅是折叠椅,往下摆动时会有响声,她听着那声音刚结束,抬起眸就看见眼前划过一支线条极为紧致利落的手臂。
动作随着上方中央空调流动的冷风带出淡淡的薄荷橘香,一下沁入她的嗅觉中心。
塑料袋里的可乐外壁泛着被太阳化过的水汽,和矿泉水瓶放在一起沾上了冰水珠,在空气不经意的滴落一滴,直直的敲在覃思宜的手心里,冰凉的水珠像音阶一样在她心口处很轻很轻的敲响一拍。
下一秒,她的手心里也落下了一瓶水。
她转过头望向陆白川,可那人好像是知道她要转头一样,拿着水瓶放在桌椅的手栏上,胳膊懒懒的搭在上面,杵着下巴就等着她来。
覃思宜睹见他胳膊下的水瓶,瓶子外侧没有冰水的水汽,他的手指修长骨节分明,在水瓶一搭一搭的敲着,虽然听不出是什么,但似乎又在节奏里。
覃思宜捏了捏手心,水汽已经被体热和冷风吹干,手里的常温水像是被太阳暴晒过一样,在她手心处变得滚烫,眸里的神色却依旧平静。
“谢谢。”
他眉眼向上带,倦散的往后椅一靠,视线一直和覃思宜对着,搭在水瓶上的手连快的敲了两下瓶盖,空气也跟着停了两秒,眼里带着笑意,却又藏着些不明。
“那,你想怎么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