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选择
车上的安静被铃声打破，林兮接起了电话，是苏染，她回来了，此刻已经在广城上了飞机，参考北城下班高峰的拥堵情况，现在直接拐道去机场，只怕刚能赶上从一千公里外落地的飞机。
苏染在接机口看到那三人时，忽然间有些恍惚，多年前也许就是这一幕，那个女孩的脸是那样的干净，干净到眼睛里只剩下单纯的光，似乎凭着这光芒可以穿透人生的无奈，让所有的抉择变的两全。
这个年纪的女孩子是不会知道人生的路到底有多少坎坷和遗憾，同样作为女人，苏染是羡慕这时候的她的，她欣赏着远处的这个女孩，就像欣赏自己的曾经。可是曾经只能是曾经，如今的苏染走向林兮，听那女孩和身边的男青年向她问好，苏染轻轻点头，并没有一句客套和寒暄，如今的心境让她已经没有心思去应付一些虚礼，从婚姻中走过一遭的女人，脱了一层皮，已经无所畏其他了，现在的她是全新的她，只是新生的皮肉还有些稚嫩。她眼里只看着自己的儿子，好像没什么变化，已经很好了，离开了父母的照顾，没有面黄肌瘦，衣衫脏破，还好好的背着书包，一切都还在正轨，就凭这一点，苏染就很感谢林兮。她向自己的儿子伸出右手，孩子迟疑了半秒，放开抓着林兮的手牵住了母亲的手。
苏染的目光移向一旁的南滨，林兮马上开口介绍：“阿姨，这是南滨，是我同校的师哥，我和小东多亏了他的照顾。”
“苏阿姨您好，我是南滨。”他向眼前这个静如寒冰的女士示敬，不过并没有得到什么回应。
苏染只看了看那英俊的脸，再看看林兮，嘴角微微的弯了下，就什么都明白了，她拉着小东走在前边，小东扭头确认林兮跟了上来。
“阿姨，我送您，车在那边。”
“那谢谢了。”苏染淡淡的回答。
……
一路上，苏染一言不发，只臂挽着自己的孩子，林兮问候了几句也没有理会，并不是无礼，看上去是陷入了自己的思绪，只在快进入市区的时候说了一句：“先别回去，找个可以说话的地方吃饭。”南滨便就近去了自己和家人常去的私厨菜馆，这家菜馆的老板是南家的世交，即便是用餐高峰，还是安排了安静的包房。
“阿姨远道而来，您看想吃些什么？”南滨把菜簿递了过去，苏染并没有接。
“你是常客，看着安排吧。”从一进门经理直接带客到这个雅致的包厢，再到南滨对包厢里的一切都很熟悉的动作来看，这是他的专属包厢，是那种只对自己人开放的房间，一旁的酒柜里应该还有这间房的‘客主人’存放的酒品之类。
果然，服务员看了一眼今天来的客人，便打开酒柜询问两位女士用不用红酒，得到否定的答复后，从茶台上拿出了一块用过的茶饼，钳下一块，熟练的沏好了茶。南滨对着菜单点了几下，服务员便出去了，熟客的口味，店家早就烂熟于心，只要不是特别的安排，基本上都是固定的菜式和做法，在这里用餐，不讲究排场，客人更多的是要安静和不打扰。
苏染看着林兮，显然她并不明白这一切，也许她只认为这是一间高档些饭店，看不出身边的男子背后的实力，她也许认为今天的菜式并没有很贵，只是一些清淡的蔬菜参杂一些肉类，并不知道这家菜馆自带菜园，在北城寸土寸金的城郊之地，有一片专属的菜园，只供vvip的客人现摘现吃。显然，这个南滨的付出还没有得到回应。
简单用餐过后，苏染轻轻点了点嘴角，“南滨，谢谢你的招待，虽然你在这里不用现金，但是这顿饭应该我请，不然，林兮欠你的就更多了。”她拿出一张卡，放在桌上：“你可以帮我去结账吗？没有密码。”
南滨并没有推辞，恭敬的拿了卡出去又回来，当然这张卡并没有被刷，他明白这个第一次见面的苏阿姨，是在显示自己的实力，为之后的谈判做准备，只是在他出去的时候，苏染让小东也去外边玩一会，她有话要和林兮说。
……
苏染自己斟了一杯茶：“林兮，想好了吗？”
“什么？阿姨？”
“有这样的男朋友在身边，也许并不需要我给你的工作。”
林兮差点吓落了手里的茶杯，赶紧解释道：“阿姨，师哥不是我男朋友。”
苏染淡淡的品着茶香：“你知道吗，这盏茶里的茶叶便值你半个月的生活费，有这样的追求者，的确很让人有压力。”今天他们用的，是一块收藏级的云洱茶饼。
林兮放下了茶杯，攥紧了手，不知道该说什么，这一刻对面的苏阿姨该怎么看她，因为苏阿姨说的不错，和南滨在一起，真的让人很有压力。
苏染的葱白的手指点开洒落的褐色茶汤，像是晕开一朵枯萎的花：“年少时，往往一无所有，但是总觉得自己拥有世界，其实那自尊心区区一千块钱就可以打碎一地。”苏染拿起一旁的热餐巾擦了擦手指，然后抬手正视着眼前的女孩。
“但是，年轻的优点在于，还可以选择。人生最重要的机会大多数出现在这个时候，抓住了，以后的人生也就不一样了，可是后悔一生的事，往往也是因为这时候的决定，现在回想起来，可能怎么选最后都不会是对的，都会有遗憾吧。”
说道这里，苏染的眼神落寞了下来，似乎即将陷入长长的回忆中，很快，她收敛了神色，如水的眼眸重新抬起看着林兮：“好在你现在只有一个选择，又恰好那个男孩子也很喜欢你。”苏染环顾了四周，微微阖首的继续道：“看的出来，是个难得的用心人。”
“如果你选择和那个男孩子在一起，我想你并不需要我给你的工作，我在北城生活过很久，在北城，有些地方不是有钱就可以进出的，就比如现在的这间菜馆，酒柜里名酒，茶台里的拍卖级的茶饼，都是能在这里用餐的人留在这里方便随时的，看它们主人的品味，那个叫南滨的孩子应该在北城颇有家世，你能和这样的人一道，即使你们走不到最后，也将帮助到你今后的人生。”
‘即使你们走不到最后’清淡的从苏染的口中说出，却字字扎在林兮的心上，如果不能走到最后，一路行来的花朵都一瞬间化作血泪，那就不是遗憾，而是要带着走完一生的伤口，自己不就是那道伤口留下的疤痕吗？苏染的话到这里，林兮才微微明白是在点醒自己——根本配不上南滨。
“阿姨，如果，我是说如果，您怎么选？”
“不必说如果，我选了可以给我安稳生活的人，这在大多数人看来是明智且寻常的选择，而现在我离婚了。”苏染的脱口而出，已经看不出一点情绪，这件事情如同她的青春，一起风吹而过，带走哪些岁月里的春天，经厉烈火之后，已经开始新的伊始，回忆成了画卷，不再流动，不再会掀起波澜。
“那您后悔吗？”林兮小心的问，这是一个冒犯的问题。
“我不后悔，从来没有。”苏染的目光坚定，掷地有声，紧接着反问林兮：“那你呢，会选择他吗？如果你选择如此，我无话可说，马上结清你这些天的酬劳，还有感谢金，未来，我们还是朋友，你还是小东很亲切的姐姐老师。如果你的选择不同，请你保证你能全心照顾我的孩子，我会保证你在大学期间的学费、生活费都不用担心，或许，还可以生活的不错。我希望你全身在我的孩子身上，如果你还心念着他人，只怕你无法兼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