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第二十二株葡萄藤
胡桃13岁那年，往生堂第七十五代堂主过世。
这一年，她操办了人生中第一场丧葬仪式。
魂幡飘动，烈焰熊熊，胡桃双掌合十，双目微阖，片刻复又睁开，追随浓浓烟雾飘向遥远而触碰不到的彼方。
她又再一次认识到了【生】与【死】。
但与平时不同，这次逝去的是自己的亲人，心中莫名多出一个空洞。好像无论怎样安慰自己，怎样说服自己，那个洞都无法填上。
“我想去看看。”
她这样对自己说道。
“我想去那个地方，再见爷爷一面。”
那是只有往生堂历代堂主才知道的隐秘场所，生与死的边界，人的魂魄离开□□却又尚未进入轮回的地方。
于是胡桃收拾好包袱，再一次前往无妄坡。
她这次在那里停留了好几天，四处寻找，却始终不见爷爷的身影。
【往生堂的历代堂主，你家祖祖辈辈，都是坦坦荡荡地活，坦坦荡荡地走，没有谁会停留在这儿。】
于是几天后，当胡桃正午爬墙翻进自家后院时——
他们家年轻博学，性格却像个老头子似的客卿，正推着个木轮椅在院子里遛弯。
轮椅上坐着个黑发姑娘，左眼蒙着厚厚的纱布，身穿白色衣裙，膝上盖着毛毯，看见她后，高兴地挥挥手：
“恩人，你回来啦！”
胡桃的视线往下，发现她的左腿有些奇怪。那不像是正常的皮肤颜色，硬要说的话，更像是……
“噢！这个是义肢，木头的，白术大夫做的，后面这位钟离先生又帮忙修改了一些。”
她眉飞色舞，很难想象在得知自己没了一条腿后还能这么乐观。
“真的很谢谢您当时救了我！”
“听钟离先生说，当时如果不是恩人，照我的伤势，恐怕就埋在那儿了。”
胡当时其实就准备埋她桃干笑几声：“哈哈，路见不平，出手相助嘛。”
她想起来眼前这个姑娘是谁了：
自己的第一位客户【单方面承认】，这几个月一直在不卜庐留居治疗，好几次打算去看她的时候，先是被“病人昏迷尚未苏醒”拦住，后又被“你有前科不能进去”阻挡。
但钟离却能自由出入不卜庐，问其原因，白术眼神往旁边一瞟，戴着帽子的小僵尸与她对视一眼，愣了几秒后慢吞吞地往柜台下面钻。
胡桃：“……”
送死者往生哪里不对啊？她可是往生堂啊！
黑发姑娘的声音将她拉回现实：
“我是莱文德，商队在石门那里遭到魔物的袭击，除了我之外，其他人都……”
她垂头，声音低了下去，似乎不愿多提起。
胡桃钟离的猜测：只有她一个活下来了。
实际上真实情况：其他人都没受伤。
嘿嘿，意不意外？
“不过为了报答您的恩情，我会从今天开始努力赚钱还债的！”
“债？”胡桃的梅花瞳滴溜溜转了转，“噢你是说医药费吧！没事没事，你那点医药费还不够你身后这位钟离先生逛一圈铺子的呢！”
莱文德瞳孔地震。
好家伙，早就听说钟离买东西向来都是“我全都要”，根本不看价钱，但这未免……她那医药费可是有三十万摩拉的！平日她玩游戏升个技能就……等等，这样一想三十万摩拉好像也不是很多。
呜呜呜放她去打地脉的藏金之花啊！打一个就是六万摩拉啊，现在认识的这些人基本上一个队伍就成型了啊！
哦不对，凯子哥和胡桃现在有没有神之眼还不一定呢，没法挂冰打融化。
不过有一说一，胡老板当真财大气粗，干殡葬这行业的，果然不管在哪里都是有钱人。
“你刚说你们商队的人都已经……那你现在有地方可去吗？没处去的话不如留在我们往生堂吧。”
莱文德其实想说自己有地方去，但她更在意的是小胡桃救了自己还帮忙付钱的事儿。
对方虽然说不用在意都是小钱，但她还是良心上有些过不去。
真是奇怪。
玩游戏的时候堂堂正正拿走太郎丸的私房钱她都不会觉得有什么问题，不过是多一个宝箱而已，但是当这些人从屏幕里面走出来了，却觉得一分钱都是他人的施舍恩惠而不愿接受。
必须做点什么偿还才行，她不想欠人情。
在莱艮芬德家就是这样，现在这个场所只不过换到了往生堂而已。
莱文德点头：“嗯，请让我留在这里。”
等还清了三十万摩拉的巨款，她就起身前往蒙德。
于是小胡桃卸下背包，开始在里面翻找：“你等等啊，我找个东西我们来订个契——”
“这是什么东西？”
她掏出一枚火红的玻璃珠子。
莱文德突然开始咳嗽，钟离的眼神有了些许变化。
神之眼。
要不是站起来不方便，莱文德真想一个箭步过去抱住胡桃的大腿，一把鼻涕一把泪哭诉自己这么多年了没有五星火c啊，胡桃你跟我走吧！你跟我走吧，下次你up的时候我喊你，你记得回应我啊！咱们一发出金啊！
这话她上次是不是也说过来着？
噢，上次是看着火大剑迪卢克说的。
呜呜呜呜为什么她没有五星火c！！
“算了，这东西无所谓，我们先订契约。”
在莱文德惊恐、钟离无奈的注视下，胡桃又把神之眼塞了回去。
她回屋翻出一张纸，抖得哗啦啦响：
“咱们往生堂都是白天休息晚上经营，但是按照你的伤势，这样的作息不适合伤口恢复，那你就负责在黄昏时分将写了委托的木牌收回来好了。”
“白天嘛，跟着其他仪倌听听课，你后面那位钟离先生可是上知天文下知地理的！”
“月钱嘛，咱们往生堂什么时候能接到单子也摸不准，就委屈你一点，一个月一万摩拉怎么样？”
包吃包住还每月给一万块，这要是现实世界她估计当场就能跪下给老板磕三个头顺便大喊一句老板大气。
于是莱文德热泪盈眶地接过那张纸，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契约已成，食言者当受食岩之罚。”
莱文德没忍住回头看了眼钟离。
食岩之罚，摩拉克斯是岩神，啵一口他能算食岩吗？
不对不对，不能这么想，大不敬！
钟离：“？”
当着契约之神的面前订的契约，约束力估计比其他契约更强。
钟离：“何事？”
莱文德嘿嘿笑了一声：“那个，有点晒，眼睛疼。”
于是任劳任怨的老爷子把她推到了阴凉地。
胡桃看出了点端倪，这位客卿向来对吃穿极为讲究，怎么看都属于是大户人家、不随意听他人使唤的人。
胡桃摸着下巴问：“你俩以前认识？”
莱文德点头：“钟离先生以前经常去看我。”
钟离也点头：“确实如此。”
“我以前也经常去看你，”提到这个，胡桃就不乐意了，叉着腰跟莱文德控诉白术是多么的无情无义背信弃义见异思迁（？），把她拦在不卜庐外面，说什么都不让她进，吵吵闹闹说了一通。
“是吧！明明就不是他想的那么回事儿他还……哎你笑什么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