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放弃

    诈尸许久的518突然跳出来，丢给了苏淼淼这么一句石破惊天的话。

    “你在和我开玩笑吧，反派怎么就黑化了？”苏淼淼迅速抓住了任务的重点，满头雾水地问道。

    这完全不属于她的业务范围内啊，剧情什么时候写了裴笙会在这个点突然黑化，还需要她这个炮灰去阻止？

    “反派正在魔化中，任务倒计时五分钟。”518没有回答她的这个问题，取而代之的是主系统毫无波澜的电子音，无情地为苏淼淼的生命进行倒计时播报。

    “该死！”看这局势，想从系统这里得到解释的可能性是为零了，苏淼淼只能咬牙切齿地低咒一声。

    没有多余的时间留给苏淼淼，她只得立马运起灵力，循着脑中系统给出的提示，前去寻找那个正在魔化中的裴笙。

    系统的坑爹程度从来没有令苏淼淼失望过。

    脑中不断响着倒计时的提示音，御剑飞行的苏淼淼心慌意乱地撞上了幻境的屏障，顷刻间便被卷入其中。

    眼前的虚无境中，那一身墨色衣衫的少年就这么遗世独立着，即便四周是无垠的荒芜之地，他依旧是那不折的墨玉，不破的顽石。

    催命的倒计时在幻境之中也没有停下，苏淼淼急切地想上前阻止那萦绕在少年周身的缕缕魔气侵入。

    葱白的手指被一层薄膜所包裹，苏淼淼完全碰触不到陷在幻境之中的裴笙。

    使出全身解数也无法破开那将自己隔绝在外的屏障，苏淼淼只能听着不曾暂停的倒计时被迫旁观着一切发生。

    深陷混沌幻境之中的试炼者会被混沌之力同化，误入裴笙回忆之境的苏淼淼也被逐渐代入了那悲惨的过往之中。

    她亲眼目睹并且经历了一幕幕的悲剧发生却无力阻止，眼睁睁地看着那男孩眼中的光消失殆尽。

    他穷尽一生只为等来一个能够真正懂他的人，可惜世俗的偏见将心向明月的惊鸿少年最终变成了那个无念无欲满手鲜血的魔鬼。

    苏淼淼也终于明白了系统所谓的偏离剧情，原来眼前的裴笙早已不是那书中的裴笙，而是从地狱之中爬回来的恶欲。

    但是不知道为何苏淼淼非但不觉得裴笙可怕，反倒觉得情有可原。

    看着那些被流言蜚语所带动的无知村民，以往朴素亲善的面孔也变得面目可憎，他们也许觉得自己是无辜的，裴笙才是那个杀人不眨眼的魔，直到他们死的那一刻都没有醒悟，其实他们才是造就这个魔的元凶。

    人类共情的本能让苏淼淼的心不断下沉着，淡淡的酸涩涌上了心尖。

    她设身处地，如果换作她来承受如同裴笙这般的命运，她自然也会变得如同裴笙一样，又或许都撑不下一刻。

    不知不觉，泪水竟然就这样湿了脸庞。

    当看到裴笙亲手为自己的命运画上句号的那一刻，苏淼淼心脏揪着疼了一下。

    她没有错过那双已经没有灵魂的黑眸，更没有错过那最后一声闻若未闻的轻叹，仿若他给予天道最后的机会，也被它自己放弃的无奈。

    混沌变幻出裴笙最亲近的人，想要乘虚而入，却被那已经没有一丝幻念的少年挥手打散。

    乾坤镜像瞬间坍塌，面前的屏障也无声匿迹。

    无限趋近于零的倒计时急促地发出警告，眼前是已然入魔的裴笙。

    长剑没有任何阻挡地刺入了背对着苏淼淼的少年。

    那双噬魂的瞳孔不似郁金香那般美好的浅紫，更不像紫水晶那般的通透耀眼。

    那浓墨重彩的深紫跌进那一片墨色之中，更是盛开在深渊之中那未曾见过天日的罂粟，仿若沉在寒潭之中的冰凌花没有一点温度。

    眼前的幻境已全然涣散，只余下那个本不该出现的女子。

    重雾叠起的双眸之中反射出苏淼淼清晰的面容。

    天生上挑的丹凤眼就这么静静地注视着，总会让人有种情深不移的错觉，令人溺在其中难以自拔。

    当然此时就算给苏淼淼一百八十个胆子，她都生不出那种心思。

    破碎的泪珠自微红的眼眶黯然落下，她颤抖着松开了握着剑柄的手。

    苏淼淼抬眸望向被自己亲手刺伤的裴笙，想象之中的死亡来的迟了些。

    撞进那一片重紫，苏淼淼的防线瞬间崩塌，像是做错事的孩子一般泪眼婆娑地反复道歉。

    “呜呜呜，对不起，呜呜呜呜。”

    鲜红的血液沾染了那苍白如玉的指尖，裴笙抬起手。

    脸颊上那冰凉的触觉让悲伤到不能自抑的苏淼淼心神一颤。

    滚烫的泪水滴落在冰凉的手背，深紫色逐渐从眼中散去了一些。

    裴笙轻轻拭去了苏淼淼眼角的泪水。

    低哑清冷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为何道歉，又为何哭泣？”

    明明他该杀了她的，可是偏偏裴笙没有这般做。

    裴笙只是不懂，她为了什么向他道歉。

    那些轻贱他生命的人都没有一丝歉意，仿佛他不过是他们随手可以宰割的蝼蚁一般。

    在苏淼淼出现的那瞬间，裴笙就感知到了她的存在。

    清晰地感受到她气息的紊乱，还有那目睹一切之后垂泪的动静。

    或许是想知道纵观了他罪孽深重的上一世，苏淼淼是否会后悔当初帮了自己，他默许了她的旁观。

    当她亲手将剑刺入他的身体之中，裴笙以为自己得到了答案。

    掩在手中的只需弹指之间，苏淼淼就会被无尽的魔气吞噬殆尽。

    但是她流着眼泪向他道歉的瞬间，他却看不真切答案是什么了。

    她本可以更狠心一些，直接取了他的性命，但她却没有这么做。

    这长剑却刻意避开了所有致命点，仅仅破开了些许血肉，只为了阻止他魔化毁了这一片天地。

    裴笙真的不懂了，或许她可以给他一个答案。

    为什么从她出现时，一切都成为了变数。

    “因为你真的好傻，为什么要让自己活得如此悲哀？”

    反正都是一死，苏淼淼早就做好了准备，此时也就放飞了自我，将心里话说了出来。

    这个任务本就是一个死局。

    如果苏淼淼不动手，她就会被系统抹杀，横是一死。

    如果她动手，她会被早已重生的裴笙亲手杀死，竖也是一死。

    既然横竖都是死，苏淼淼觉得还是死得其所比较好，她这一生并没有什么伟大的成就，如果在最后可以改写一个人的命运，或许也是值得一试的。

    所以她选择了刺出这不伤及裴笙性命的一剑，阻止他魔气的繁衍毁灭天地，再一次迎来那悲惨的结局。

    其实归根结底，自始至终，她都是为了他而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