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不应有恨
“小以~小以~”
秦母的声音在窗边传来，小声呼唤着。待看到孩子回过神，语气一下就急促了起来。
“小以快去，快去找你六叔拿钥匙。”
“别说是我拿的，你就说你忘记带钥匙了知道吗？”
“拿到了就赶快回来帮妈妈开门，快去！”
秦母声音哽咽的求助着孩子，话声很轻，语速很急，带着恐惧。
寻声抬头望去，眼中映入一抹鲜红。
母亲受伤了。
这鲜红的颜色像是一下刺激到他，小脑瓜瞬间清醒了过来，母亲刚说的话给了他指引，他深呼吸提起一口气转身就往车间跑。
他不知道父亲去了哪里，也许会在车间遇到，但他心里希望不会……
跑过十几米的黄泥小路，又踏过了十几米的煤渣碎石砖。手脚挥舞摇摆，浑身血液沸腾，巴不得要飞起来。
眼前划过的一片片草丛像是失去了颜色，用力过猛的奔跑让他有些掌握不好步伐，踉跄了几次差点摔倒。
这让他看起来有些慌乱……
远远看到了车间门口六叔的身影，但他不敢喊，怕喊起来会让父亲听见，直到靠近了他才敢出声。
“六叔~六叔~”秦以说着脑袋四处望了望，他没看到父亲。
心里一松，剧烈跑动后突然停下的身子热血上涌，他大口喘着粗气眼冒金星。
“怎么了小以哥？怎么跑这么快？”
“六叔你有我家钥匙吗？”秦以气喘着出声问到，耳中全是扑通扑通的心跳声。
“你要钥匙干什么？”六叔回问了一句。
秦以呆愣了一下，拿钥匙当然是开门啊，为什么六叔的语气听起来好像有些奇怪。
“我拿钥匙开门，六叔你有钥匙吗？”秦以又开口问着，他尽量表现得平静些，母亲说了只能说是他自己要拿钥匙。
可是他在车间没看到父亲，他怕一会父亲又回去了，心里有些着急。
“拿什么钥匙？开什么门？”六叔的语气更不对劲了。
秦以突然听懂了，他明白了一定是父亲让六叔不给他钥匙，他们兄弟说好了的……
就像他和小伙伴们说好了不告诉别人秘密的时候一样。
一样相似的语气，一样相似的表情……六叔不想给他钥匙。
他心里委屈又不敢表现出来，悄悄侧过身子偏离了视线。
他本来觉得这件事情很简单的，只要他能够跑快一点，赶在父亲回去之前拿到钥匙就行。
只要跑快一点就行……
可是他拿不到钥匙……
他很失望，对自己很失望。怎么连这么简单的事情都做不好，他帮不到母亲……
为什么……会这样？
“我没有你要的钥匙，快回去吧，车间很危险。”六叔说着挥了挥手，像是在赶他走。
秦以怔怔的看着，心里像是被什么堵着，想起来时母亲说话的样子，那鲜红的嘴角又出现在了眼前。
他转身迈步往家里走，他要回去守着门口！
哪怕他不敢说话，但只要他在就行，只要能跟在母亲身边就行。
心里有了决定，身上又回满了力气，小脚步又跑了起来。
太阳也是个爱热闹的主，脚下的煤渣道路热气腾腾，被晒得金黄滚烫……
呼呲~呼呲～
秦以小跑着，已经提不起太多力气了。
回到不远处看到家门已经打开，一瞬间自责、担忧、害怕的情绪就淹没了他。
缓了缓神往屋子走去，他跑不动了，腿上又酸又软。
缓缓靠近的脚步来到了门前，目光穿过了两扇门，跨过了客厅翻倒的桌椅。
他看到了母亲靠坐在铁架床边，看到了卧室里的父亲面无表情。两人对坐无言，卧室里寂静无声。
熟悉的冷，熟悉的静。
秦以小心的往里走，走到了母亲的身边。
他伸手抱着母亲的腿，依靠在母亲身上，母亲也紧紧的回抱着他。
一家三口就这么安静了许久……
“过来这里坐吧，你妈妈累了。”秦父向着孩子招了招手。
秦以看了一眼，低着头没有回答，原本依着母亲的身子稍稍站直了一些。
房间里又安静了下来。
唉~
秦父叹了口气。
也许是到了下午要工作的时间，也可能是不想再待在这里。他站起身走出了卧室，径直走出了大门。
“小以听着！”
“你记住了一定要争气啊。”
秦母的声音有些哑，抱着孩子的手紧了紧。嘴角还能看到一些鲜红，边上的脸颊有些红肿。
秦以不知道该怎么回话，怔怔的看着。
“你一定要给妈妈争口气，知道吗？”秦母看着孩子，心里仿佛有了依靠，抚摸着秦以轻声说道。
“一定不要让人家看不起了，特别是你那些叔叔们，跟你爸一样没一个好东西！”这话充满了不甘和浓浓的恨意。
可是这些是孩子能够听的吗？
秦以不知道什么叫恨，但是他见过同学吵架时的样子，他们互相骂着对方，语气也是这么狠狠的。
“……嗯”
秦以轻声回应了母亲，温柔的大手和温暖的怀抱让他有些发困，疲惫与睡意结伴而来。
看着孩子有些迷糊的眼神，秦母轻声叹了口气：我的儿什么时候才能长大哟，妈妈这辈子可全靠你了。
唉！作为成年人都处理不了的问题，怎能期望着让孩子以后来解决？孩子长大这些年你就摆烂？等着母凭子贵？错咯！
每个人都是独立的个体，是个活生生的人！
孩子是夫妻情感的延续，但不应该是维持感情的工具，也不该是用来争吵赌气妥协的理由。
不得不说，世俗中有些大道理乱套用是真的能逼死人。
人言可畏，人人都这么说，个个都这么做，你从不敢为了自己活着。
有时候世俗道理就像是个大骗局！
“睡吧，累了就睡一会吧，醒了妈妈煎蛋给你吃。”
手上脱去孩子的鞋，轻轻抚去孩子脸上的尘土。
“睡一会吧，没事了。”秦母扯过毯子给孩子盖上肚子，这话又向是在安慰着自己。
她起身往外走去，收拾起翻倒的桌椅清理了地上的碎片。
出门前顺手拿上了编织菜篮，她要去一趟大菜市，那里离家很远，需要经过秦以的学校，还要继续走十多分钟……
秦以已经睡着了，就在母亲帮忙盖好毯子的时候就睡着了。身体和大脑约好了要一起罢工，反抗秦以老板最近的剥削。
他似乎是感知到了母亲的离开，熟睡中皱了皱眉头，小手抓紧着毯子，嘴唇微微动了一下。
他好似想要说些什么，好让母亲能够留下……
嫁鸡随鸡，嫁狗随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