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章 咬一口青果
“我们这是要去哪呀？”
程梓阳被沈茗夏拉出校医务室，两个人头也不回的甩掉沈珈仁，一路风风火火的出了校园，在学校的门口拦了一辆出租车。沈茗夏不由分说，就将程梓阳推进了车里。
“到了你就知道了。”沈茗夏关好车门，神秘兮兮的笑道。
程梓阳狐疑的看她一眼，倒也没有再继续追问下去。
上车之前，沈茗夏在学校门口的奶茶店里买了一杯烧仙草，她坐上车之后，自己先尝了一口，觉得还不错，就舀了一勺，递到程梓阳的嘴边，“尝尝，好吃。”
程梓阳抿着唇，往靠背上退了退。
不是他不爱吃甜品，而是，这勺子，他刚刚眼睁睁的看着沈茗夏才用过，他哪好意思再用，“你自己吃吧……”
“尝尝。”沈茗夏坚持，并把勺子凑的离程梓阳的嘴巴更近了一些。
程梓阳犹豫了一会儿，终是张开嘴，腼腆的将勺子里的东西吃了下去。
“怎么样？”沈茗夏满眼期待的问道。
程梓阳点点头，“还不错。”垂在一旁的手指，却是一直扯着自己的衣角，蹂躏似的转着圈圈。
“童梦推荐给我的这家烧仙草，之前一直忙学习，都没机会买来尝尝，今天终于吃到了。”沈茗夏将勺子插回杯子里，毫不介意的又舀了一勺，喂进了自己的嘴巴里。
程梓阳瞪大了眼睛看着，呼吸有一瞬间的滞凝。
许是那杯烧仙草确实美味，沈茗夏的胃口难得的被勾了起来，她一连舀了好几口，统统送进了自己的嘴巴里。
她一边吃，一边笑意满满的点着头，品着味道，“和喜欢的人一起分享一样食物，果然会甜蜜加倍。童梦虽然和我吃的是一样的东西，但肯定没有我这杯好吃。”
程梓阳的脑袋里，像是“嘭”的一声，爆开了一束烟花，空白一片，嗡鸣四起，“喜、喜欢的人……”他说出这几个字时，差点没咬到自己的舌头。
沈茗夏咬着勺子，歪着脑袋，眨了眨眼睛，“是呀，有什么问题吗？”
程梓阳的脸颊，迅速的烧红起来。
就……天下蜜糖雨。
太突然了，如果这事不是真的发生了，他做梦都不敢如此想，这世上，竟是会有这种好事，光临到他的头上来……
喜欢……沈茗夏竟然，比他还先开口。
原来，他整个青涩懵懂的青春期，一直只敢捂在心里暗自珍藏，害怕将其暴露在阳光下的，分明已经长成枝繁叶茂的大树，却只结了枚青果的，苦涩微甘的暗恋，从来，不只是他一个人的心事而已。
看起来青涩的果子，真正咬上一口，尝到嘴里，却竟是甜的。
程梓阳眼泛泪花，这太令人感动了！
沈茗夏低下头去，一边继续小口的吃着，一边含糊不清的道，“好兄弟嘛，肯定是因为相互喜欢，才会做兄弟了。不然，如果不喜欢的话，那就是仇人了。”
沈茗夏故意将旁边的车窗全部摇了下来，她转动着整个身体，扭头面向窗外，以让风能将她脸颊的烫度降下来。
喜欢一个人，就像自己给自己灌了一杯陈年佳酿，将喜欢说出口，就像一不小心的，打了个满足而惬意的酒嗝。
嘴巴觉得舒畅，心跳却像着了火。
懵懂无知时，因为无畏，所以无惧。
可陷得越深，越是郑重其事，却反而越难以轻易面对。
即便平时又酷又拽如她沈茗夏，也难免会因为一时的羞涩，而产生逃避面对的心理。
程梓阳的一颗心，刚才还在火炉上烤着，瞬间就跌入到了冰窟里。
他的脸骤然垮下来。
雀跃的小鹿在他的心间迷失了方向，焦急的在原地打转，蹬的他的心又疼又酸。
他难以避免的生出了一种，好像被戏耍了的感觉。
他心里清楚，沈茗夏是个在感情方面很是迟钝的人，但是，这种明显会让人误会的话，却是也真情实感的，将他的心耍了一通。即便，他可以认为，她不是故意的，可他却怎么都无法压抑住心里的委屈。
他先喜欢的，他确实没有道理要求，对方时时刻刻都能顾及到他的心意。
可道理归道理，人心却是最不讲道理的存在。
如果可以，谁不希望，咬一口青果，在心里尝到的，可以不是涩味，而尽是甘味。
于是，接下来，沈茗夏再把勺子递过来时，程梓阳却是怎么都不肯再吃了。
藏着真心的人，是玩不起这种暧昧的把戏的。
沈茗夏假装不在乎的“切”一声，一边偷偷观察程梓阳的脸色，一边言不由衷的小声哼道，“不吃拉倒，我一个人吃。”
她一对眼睛珠子在眼眶里不停的滴溜转圈，却到底还是没有鼓足那个勇气，将话给解释出来。
于是，两下便尴尬的沉默下来。
嘴上吃的黏糊糊的，沈茗夏手边没纸，她胡乱拿手背抹了一下嘴巴，结果却抹了一手背的红。
她这才想起来，她嘴唇上还涂着口红。
她正要拿手背再去抹，旁边突然被递过来一张纸巾。
“别这么搓，蘸点水，一擦就掉了。”程梓阳看不下去她这么粗暴的对待自己的嘴唇，及时的递过来一张纸巾。
沈茗夏接过来，趁机对着程梓阳露出八颗牙齿，咧着嘴，讨好的一笑。
程梓阳轻易被她逗笑，刚刚生出来的那点气闷，在他自己对自己的规劝下，和沈茗夏的笑脸中，顷刻间化为云烟。
他早就习惯了，独自消化这种，暗恋的青涩苦味了。
况且，沈茗夏虽然迟钝，对他却从来都是独一无二的，他不是感觉不到。
纸巾早已被程梓阳打湿了，沈茗夏拿着在手背上擦了擦，果然，口红很快就掉的差不多了，她又将纸巾揉成一团，大力的蹭自己的嘴巴，直到纸巾上再看不到明显的红色，她才罢手。
程梓阳皱眉看着她那一系列的动作，忍不住的说了她一句，“你就不能对自己温柔点嘛，嘴跟不是自己的嘴似的。”
沈茗夏把攥在手中多时的口红，飞快的举到程梓阳的眼前，“那口红换你帮我擦。”
程梓阳意外的看她一眼，“你还要擦口红？”
“嗯。”沈茗夏忐忑的咬了咬唇，“没有镜子，我看不到，所以你帮我。”
程梓阳接过口红管，狐疑的看着沈茗夏，“真的要我帮你涂？”
沈茗夏闭上眼睛，撅着嘴巴，猛地往前一凑，“来吧。”
程梓阳“扑哧”一笑，“你真的……嘴巴别这么撅，我帮你涂就是了，你用不着跟我这卖萌。”
沈茗夏缓缓睁开眼睛，她的眼底有些红，眼眸莫名有些湿润。
那一瞬间，仿佛爱神丘比特在空气里射了一把箭，两人的目光，猝不及防的撞进彼此的眼中，然后，便顺势粘连在了一起，久久难以分开。
“嘀——”
司机师傅突然按了声喇叭，接着又爆了句粗口，咒骂着前面突然变道，别他车子的白色轿车。
后头的两人恍然初醒。
沈茗夏半垂着眸子，心跳快如打鼓。
程梓阳低眸看着近在咫尺的清澈少女，那轻颤的睫毛，好像夏日荷花上滚滚欲落的露珠，仿佛下一秒，就要滴落在他的心尖上似的。
他轻轻伸出手，捏在了沈茗夏的下巴上。
沈茗夏屏着呼吸，一动不动。
程梓阳将旋出口红管的口红，点落在沈茗夏的唇上。
他涂口红的动作，不比她熟练多少，但好在足够细致且耐心，所以，虽然过程缓慢，但终是完美的替她将口红涂好了。
沈茗夏垂在座位上的手，都快要把座椅抠得掉下来一层皮了。
程梓阳收起口红，轻轻的呼出一口气，“好了。”
沈茗夏掀起眼皮，飞快地瞄程梓阳一眼，又迅速的垂底下去，她小声地问，“好看吗？”
程梓阳胳膊撑在座位的两边，缓缓的正对着前方坐好。他点点头，语气认真，“好看。”
沈茗夏低下头去，脚尖来回蹭着地毯，嫣红的唇间吐出的灼热气息，尽藏着少女情窦初开的心事，“你喜欢就好。”
她浅浅的笑着，半边侧脸愈发的娇艳明媚，令程梓阳轻而易举醉在其中。
目的地是一片鲜有人迹的公园，公园倚河而建，斜斜的陡坡下是一望无际的江河，岸上树木丛生。
下了车之后，程梓阳率先惊道，“咦，这里不是我们……”
“我们的秘密基地。”
沈茗夏扭头，与程梓阳默契的相视一笑。
两人快步跑过去，站在堤坝的岸边，面对着视野开阔的江河，人的心情，都因为眼前之景，瞬间变得轻快了不少。
“一个多月没来这里了。”程梓阳感叹道。
沈茗夏若有所思的淡淡笑了笑，并未接话。
沉默了一会儿，沈茗夏的声音，迎着阵阵袭来的江风，怅然落进了风里，“就是在这里，高考前一天，你说，从此以后，我们不要再遮遮掩掩，要光明正大的做朋友。”
程梓阳回忆着，轻笑着点了点头，“嗯。”
“所以，程梓阳，我可不可以请求你一件事。”
“什么？”
沈茗夏扭过头来，眸含泪光，一字一句的重声道，“无论多难，一定要记得，我会一直在这里等你。不要放弃这个世界。最重要的是，不要放弃我。”
程梓阳脸上的笑容慢慢消失在眼底。
他忽而伸出一只手，轻轻的抚了抚沈茗夏的头发。
他的动作，熟稔又轻柔。
沈茗夏有一瞬间的恍惚，这样令她倍感熟悉的动作，她好像，在哪曾见过……
程梓阳深深望进沈茗夏的眼底，眸光异常的深邃且认真，他缓慢而郑重地道，“茗夏，你也曾在这里对我说过，永远都会让我跟着你，不会丢下我一个人。你既叫我不要放弃你，那么，你也不许放弃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