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不想变成怪物
沈茗夏并没有走开，她到底还是忍不住的，选择了顺从自己的内心。
她无声的靠了过去，在程梓阳的旁边安静的坐了下来。
程梓阳感觉到是她，偏过头来，一双黑曜曜的眼睛，立刻痴迷的黏附在她的脸上，久久都不曾挪开。
他完全像是在，贪婪的吸取什么慰藉一样。
沈茗夏扭过头来看着程梓阳，那些想要解释的话，始终在她的嘴边徘徊。
程梓阳恍然愣了一下，急忙仓促将目光收回。
他顿了一顿，起身就要走。
那背影看起来像逃荒人，急切，却也迷茫。
沈茗夏的嘴唇动了动，那一瞬间，她的嘴巴比脑子还快，等她反应过来之后，她已经开口叫住了人，“程梓阳。”
程梓阳闻声停下，却并不转身。
沈茗夏的目光里划过一丝挣扎、犹豫的神色，最终，还是被不忍取代。
罢了，这一次，就先不要做的那么决绝好了。
她在心里这样向自己妥协。
看到程梓阳是这么的难过，她又何尝能好受得了。
她实在是无法再为难自己下去了。
她看着程梓阳的背影，轻声的问道，“你是感到羞愧了吗？”
程梓阳的身影轻微的摇晃了一下，却并不回应她。
“被人欺负，应该是欺负人的那个人，要感到羞愧才是，你为什么要感到羞愧呢？”没错，沈茗夏就是在安慰程梓阳。
她知道他为什么难过，也知道他为什么要躲开。
他们从12岁之后，就越来越了解彼此。
而也正因为她是那么清楚的知道他不开心的原因，所以，她才无法说服自己，对程梓阳狠下心来。
世界已经待他们够苛刻了，她不想再由她自己，亲手去滋长这个世界，加诸在程梓阳身上的刻薄。
程梓阳的手，无意识的挠着裤子的侧缝，隔了好一会儿，他的声音终于轻轻的飘进了风里，“我不想在你面前，被看到，这么，没用的我。”
沈茗夏沉默下来。
她转头看着面前的湖面，随手捡起身旁的一颗小石子，侧着用力的扔出去。石子在湖面上连打了好几个水漂，激起一圈圈涟漪荡漾。
沈茗夏拍了拍手，目光平静，语气淡然的道，“我看到你对他们使坏了。”
程梓阳转回头来，然而，他却一点惊讶都没有表现出来。
他早看出来，沈茗夏应该看到了他的所作所为。
她还丢筷子，竟然还以为他也会那样对她。
“你经常这样做吗？”沈茗夏仰头看着站在高处的程梓阳。
“也不是。”程梓阳重新走回来，坐到了沈茗夏的旁边。
他看着面前已经平静下来的，波澜不起的湖面，双手抱膝，下巴搁在膝盖上，喃喃的道，“偶尔气不过的时候，就想出一出气。毕竟，人都是有脾气的。”
沈茗夏轻笑一声，“我还以为你在修练忍者神功呢。”
程梓阳像是望着湖面出了神，隔了好久，他才又开口道，“我不想变成一个怪物……”
沈茗夏不说话了。
他们这种人，确实很容易变成怪物。
他们有一万种理由支撑自己对这个社会，对那些欺负他们的人做出报复的举动。
他们完全可以变成一个，随心所欲的恶人。
可是，他们生而为一个正常人，所应该追求的人生、理想、未来，却不该被那些社会所强加在他们身上的不公，带走更多的，未被污染的纯洁和干净。
程梓阳扭过头来看着沈茗夏，“我以为，你变得讨厌我了。”
“我为什么要讨厌你？”
“我总是，太狼狈……”
“这不是你的错。”
程梓阳忽然沉默下来，他的眸光暗了暗，他轻声的问，“那是谁的错？”
这个问题，让沈茗夏也久久的沉默了。
她无法回答。
因为，她也无从知道。
她只能凭着自己的直觉，将她自己最直观的想法说了出来，“程梓阳，你我从小就清楚，对错与否，之于这个世界，根本无足轻重。我只能告诉你，做自己就好。有什么不开心的，你就尽管发泄，有什么不顺眼的，你就尽管出拳。打不过，你就叫我，我帮你打。就这样，就够了。”
然而，这话越说，沈茗夏却是越心虚，照以前，她肯定是会说到做到的。
可是，现在，就在刚刚，她还在一边，袖手旁观程梓阳被别人欺负。
而她以后很可能，还会继续做这样的事情。
所以，这一番话，就当只是用来安慰程梓阳的吧，反正，程梓阳明天也什么都不记得了。
等她找到了破解循环和救自己命的办法，她一定会，将这一番话兑现的。
这样想着，沈茗夏扭头看着程梓阳，做出承诺一样，认真的对着程梓阳点了点头。
然而，和程梓阳的眼神对上的那一瞬间，她才后知后觉的发现，程梓阳看她的眼神，早已经变成了另一种，深邃异常的眼神。
那一双黑黝黝的眼睛里闪烁的光，像是崇拜、感动，又像是——
在酝酿一些什么……
糟糕！
沈茗夏在心中暗叹一声。
程梓阳今天是不是还没有跟她告过白来着？
这家伙，看这样子，该不会是，要开口了吧……
沈茗夏赶紧伸出手去捂住了程梓阳的嘴巴。
结果，用力太猛，一下把程梓阳给扑到了地上。
然后，两个人定格后的姿势就变成了这样。
程梓阳在下，双手紧张又无助的护在胸前，一双眼睛睁的圆溜溜的，眼底满是惊慌，和几分不知所措的羞涩。
沈茗夏在上，一只手撑着身体，支在身下的草坪上，一只手，用力的堵着程梓阳的嘴巴，一脸劫后余生一样的惊险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