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顾少主
颁奖典礼的场地定在学校大礼堂，典礼下午开始，上午提前彩排，白筱绕到的时候，舞台上下正布置得热火朝天。
肖集清在舞台前排的椅子里靠着，见她来了，朝她扬起手。
她便走过去：“肖教授。”
“你现在年纪还轻，如果不是在我这里，恐怕已经出师了，我很欣慰，”虽然话很温和，但他脸上还是一贯的不苟言笑，“今天算是你第一次在大众前露面，但你无须过分在意，你的路还有很长，这只是个开头，平常心对待就好。”
“嗯，谢谢教授。”白筱绕诚恳道。
明知她不会怯场，却还是谆谆嘱咐，除了爸爸，就只有肖教授了。
肖集清赞赏点头，而后把膝上的一个铁盒子递给她：“拿去吧，你要的东西。”
白筱绕捧过盒子，只掀开一点看了眼，便合上了。
里面是一副褪色的面具。
“我很欣慰，你没有以他为耻。”肖集清定睛看着她，接着说，“筱绕，你要好生利用它。”
能同时左右珀雅与诗妮两家巨擘的，唯有肖集清这样的角色。
而自己有多势单力薄，白筱绕再清楚不过。
可她有怎样的优势，她也心知肚明。
调香大师的弟子虽受瞩目，但还不够，她若想凭借自己动摇那桩荒唐婚事，还需要一个跳板——
没错，就是水青女儿这个身份。
据说水青当年离开诗妮以后，流浪他国，最后出现在大陆另一端的涞国时，就戴着这副面具。
水青作为上一代中最天资卓绝，却中道失格的调香师，关注度不比肖集清低，至今仍有老一辈大能怀疑诗妮当年的公告作假，致力于为水青翻案。
白筱绕要趁今天的典礼公布自己的身世。
引起轰动，获得反响，然后借此机会，从台下慕欧国皇室与香水大师而来的众多名企中挑取最好的资源，去考高级调香师。
也就是成为金字塔顶尖的那一群人。
她深信自己的能力。
后台化妆间里人挤人，忙碌不弱于外头，白筱绕刚换完礼服进去，就被造型师一把拉住，按在了镜子前面。
“坐好坐好！等你好久了！”
“不好意思，耽搁了一会儿。”她挺直腰杆，任对方摆弄。
造型师是个年轻男人，一身骚包的桃红色西装，脸孔瘦长，唇红齿白，像是化了点妆，气质略显阴柔。
白筱绕闻着他身上的脂粉味，犹豫问：“你是哪边的人？”
对方看起来不像寻常人物，还特地等着她一个，应该不是学院请来的人。
是顾霰安排过来的？
“你还挺机灵的，”年轻男人嘿嘿一笑，“我确实是老大派来的，刚来雕安就有热闹凑，乐死我了。”
“老大？”她问。
“就是顾少主，顾霰嘛。怎么？”他瞥她一眼，眼里的热切消下去些，“你还不知道他的身份？”
白筱绕没答，面无表情地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看来顾霰瞒着她的事情还不少。
两个小时后，别人大都准备就绪出去彩排了，这位还在她脸上捣鼓，白筱绕忍不住开口：“现在只是试妆，你不用化这么细……”
趁她张嘴的当儿，他十分趁手地化起了唇妆，她差点儿咬到口红，唇瓣一顿。
“着什么急，我可是专业的。”过了一会儿，他收起手，吹了声口哨，说，“可以啦，想说什么说吧。”
“……辛苦你了。”白筱绕叹气。
“你倒是挺有礼貌的。”他说，绕到她背后最后整理一下发型，“我叫魏，来日方长哈，大衣抱小姐。”
她抬眼看着镜子里面魏的脸：“什么？”
“哦，我说的是张照片，”魏笑嘻嘻地解释，“就是在这个学校的停车场，你跟老大卿卿我我的时候拍的那个。啧啧，老大那操作，我要是女人我都心动。”
白筱绕先是一怔，反应过来，问：“你在哪里看到那照片的？”
她那时就隐约察觉后面跟了人，他们都那么提防了，该不会还是被八卦小报给……
“啊？当然是在老大手里了，”魏不甚在意道，“可惜啊，平生头一遭绯闻，没发出去，就被老爷拦下来了。不过也正常，刚订婚就被爆料有情人，怎么说都影响不好。”
白筱绕品着他话里的意味，皱起眉头。
“我不是他的情人。”
“啊？”魏愣住，“那你是他什么人？”
白筱绕凝眉，不答反问：“你刚刚的意思是，偷拍照片的事是顾霰授意的？”
他支吾应了一声表示肯定，垂眸看到镜中女人难看的脸色，顿觉大事不妙。
老天，他是不是多嘴说了不该说的……
“咳咳，其实我也不是很清楚细节啦，你想知道具体情况的话，还是亲自去问他比较好。啊，我收工了，你可以去舞台了……”
白筱绕倏地起身，神色不虞看着他：“顾霰什么时候到？”
“咦？老大要过来吗？我不知道呀？那个，我还有事，先走了哈……”魏打了个哆嗦，退后两步。
妈呀，好冷的眼神，赶快开溜……
“站住！”白筱绕沉着脸喝道。
化妆间门忽然被推开，来人闻言脚步一顿，继而不羁地一笑：“这么不欢迎我的吗，白筱绕小姐？”
“……金王子。”她瞟金一眼，再转头，魏已经提着化妆箱跑路了。
“能第一个看见今天最美的女士，我真是不虚此行。”金走过来，目光在她脸上肆意扫览，说，“我是来提醒你去彩排的。”
白筱绕拍开他不安分伸过来的手，擦身离去：“再见。”
耽搁了那么一会儿，到舞台上时，彩排流程已经到了季军，安扉的环节。
白筱绕提着裙子在幕布旁边等出场。
她今天租了一条中规中矩的礼服，而安扉竟也没有穿顾霰送她的那条裙子。
安扉对稿子显然不熟，没脱稿的情况下，还是涨红着脸，念得磕磕绊绊。
白筱绕看了她一会儿，朝台下张望。
顾霰还没出现。
“白筱绕同学，你不用紧张，”旁边的人忽然出声，似乎已经盯着她看了很久，待白筱绕抬头，露出个有些腼腆的微笑，“虽然今天的场合确实很重大，在场上千号人还有现场直播，但只要放轻松，肯定没问题的……”
林易身着黑色西装，站得笔直，边说边不停地抬手推眼镜，牵动脸部肌肉，摆出个很勉强的笑容。
紧张的好像不是她吧。
白筱绕心道。
“谢谢，我还好，”她暂时收起心里的思绪，斟酌了一下，道，“倒是你，卫生间就在下台左转，我看安扉这里还有一会儿，你要不要……”
“哦哦，是吗？”林易又推了推眼镜，哈哈笑两声，“谢谢了哈……”
转身走到一半，他突然停下，抓抓头发，又回来了。
“让你见笑了……那个，我第一次上这么大的舞台……”林易把额前头发抓得乱成一团，又一下下梳理着，语气微微挫败，“虽然我提前做了不少心理准备，但还是特别紧张，很没用吧……”
“没有的事，”白筱绕笑了笑，“安扉也很紧张，几句台词卡了大半天了。”
“哈哈哈……”他又抓抓后脑勺，不好意思地笑，过了会儿，看着舞台中央说，“安扉同学差不多要结束了，那我准备上去了。”
“等一下，”白筱绕好心提醒，“你的头发。”
“啊？”他胡乱捋了两把，问，“这样可以了吗？”
白筱绕抿着笑点头，说：“加油。”
“谢……谢谢……”他涨红了脸，挺直背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