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附赠膝枕
到达安家时，安父已将一切都安排妥当。
众人在摆满茶点的家庭影院落座，前方，一名佣人拿着遥控器立在投影幕旁，听候指示。
录像从爆炸发生前一天的早上六点开始播放，镜头里是一道走廊。
“这是去我调香室的必经之路。”安扉出声解释。
早晨六点钟，天色还是暗淡的，屏幕外传来汽车引擎声，过了一会儿，佣人打开走廊灯，领着访客们从摄像头角落画面里匆匆经过。
大约半个小时后，宅子里的佣人开始陆续外出。
七点二十分，天蒙蒙亮，四个穿着白色实验袍的男女打着哈欠聊着天，一起进入走廊，向调香室走去。
七点半，安扉出现在镜头里，脚步很慢，一边走一边拨头发遮额角，满脸气愤。
这是她们打架之后的第二天早上。
白筱绕反应过来，朝安扉看过去。
安扉也侧头看她，两人神色不虞地互瞟了一眼，各自收回目光。
接下来的两个小时，再没有任何人进入走廊。
白筱绕按了按眉心，转动眼珠缓解眼里的疲涩感。
旁边，安父正指挥着佣人帮他按摩颈椎，风镜笙和苏承晚旁若无人做着口型调情，其他人要么趴桌上瞌睡要么在走神，只有顾霰，微蹙眉头紧盯着屏幕，专注神色与调香时如出一辙。
白筱绕看了两秒他，转回脸，继续观察录像。
九点四十分，终于有个人出现在监控视野。
段时挎着挎包，提着一只硕大的饭盒，独自穿过走廊。那饭盒有点眼熟，白筱绕想了想，记起那个饭盒似乎是安扉每天给顾霰送饭用的。
“……顾少，这是家父嘱咐，让我给你送来的午餐……我亲手做的呢……”
她忍不住撇唇。
安扉早就没看录像了，恹恹趴在桌上，一脸不愿面对。
几分钟之后，段时再次经过，这次她两手空空，肩上的包也滑到了臂弯。她的步伐比先前快了许多，以至于在走到画面边缘时，冷不防撞到了一名女佣。
挎包摔在地上，里面零碎的物件落了一地，段时似乎有些懵，过了几秒，才朝被撞到的人连连弯腰道歉，蹲下去捡东西。
突兀的“唰”的一声，吸引划水几人抬起了头。
是段时蓦地站起来，站到一半，又缓缓坐了回去，神色莫辨地仰望着屏幕里手忙脚乱的自己。
手机、粉饼、口红……
白筱绕依稀辨认出画面里的东西，有些吃惊。
段时从不化妆，随身带这些干什么？
段时快速捡着，忽然望向监控视野之外，动作一顿，紧接着飞快伸手，抓起什么往包里塞。
“哈啊……”
是一声响亮的哈欠。
众人闻声齐齐注视过去。
而录像里段时已经把东西都收好，站起了身。
白筱绕从监控画面收回目光，恰好和低头看她的顾霰对视上一眼。
他眼里也浮现出某种笃定。
他们一齐不动声色地看向哈欠的主人，白梓绕。
“啊……对不起，”白梓绕慌乱地涨红了脸，捂着嘴朝大家解释，“因为实在是太无聊了，忍不住就……”
江瑛脸色铁青地剜了她一眼，朝众人赔笑：“失礼了，梓绕她就是这样，从小就学不会忍着哈欠……”
“没关系，这监控的确太单调了，看累了也正常。”安父摆手。
接下来的十来分钟，画面里一直重复播放着空寂无人的静止景象。
时间不早，安父象征性挽留了一下众人，便派车送客了。
段时独自回医院，江瑛与白梓绕一道，风镜笙表示要和苏承晚去过二人世界，剩下顾霰和白筱绕同车。四辆车相继驶离安宅。
白筱绕侧头望向顾霰，正要开口，看见他靠在座椅上，闭眼揉按着太阳穴。
表情是少有的深沉，因泛着疲惫，眉眼看起来比平日更加冷漠。
整个人都显得精神不足了。
“你还好吧？”看他垂下手不动，白筱绕忍不住问。
顾霰睁眼看她一会儿，忽然开口：“司机，麻烦回去，有东西忘拿了。”
车子减速，掉头。
白筱绕愣住：“顾霰……”
“看见了？”他问。
“嗯，”她点头，随后拧眉，“但是她完全可以否认。”
她不希望是段时，但偏偏录像里一闪而逝的黑色物体，就是引起爆炸的罪魁祸首的一部分……问题在于，那个炸弹，她和顾霰看见并且分辨出了，不代表其他人也能分辨出。
“证据就是证据，但凡客观存在就能证实罪过，不是吗？”顾霰唇角带起一抹笑意，稍稍眯起眼睛，又说，“如果我揪出真凶，小猫要怎么奖励我？”
她一怔。
“我想想……”他的嗓音清润，又沉郁得不可思议，“以后和我在一起的时候，把爪子收起来可以吗？”
“我又不是你家那猫。”白筱绕没好气地答，心情却略微轻快了起来。
“我的意思是，不要那么地……”他想了想，“防备我。嗯？”
说完，歪头看着她征求允准。
她轻哼一声，别过脸看窗外。
爪子？早就在收了……如果她有爪子的话。
“唔，但是不够。”顾霰又说。
随即腿上有什么压了过来，白筱绕惊得回眸，就见到顾霰整个挺拔颀长的身躯蜷缩在座椅里，脑袋放在她大腿上。
“再附赠一个膝枕吧。”他的呼吸透过衣料熨上她的肌肤，仿佛一颗火星，“到了叫我。”
“喂！顾霰，顾……”白筱绕全身僵硬，耳根烫的要冒烟，“别这样……”
腿上的人笑了一声，呼吸很快匀长起来。
白筱绕咬着下唇看他，双手以古怪的姿势抬起，不知道放哪里好。
她可是半点没答应……
车子没开出多远，折返也不过几分钟时间，顾霰却已经睡熟。
白筱绕远远看见安宅门口停的另一辆车，心头微凛。
有人和他们一样，又回来了。
待车停稳，她小心翼翼移开膝上的人，推开车门。
认出是方才离开的客人，门卫并没有阻拦，在她询问之下，不仅证实了回来的正是段时，还帮忙指明了段时的去向。
安家的调香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