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不赖
他自始至终没回答江瑛。
“很重要吗？”顾霰回头看她。
他反倒想问，她是谁，身上怎么会有这个香水。
白筱绕用力抽出手，往后退了两步，一副视他答案随时要跑的样子。
他面上露了些无奈：“别跑。”
白筱绕还是跑了。
可是没走远几步，就扶着墙站住了。
顾霰跟过去，看见她一脸难受地贴在墙面上，肩膀颤着，脸通红。
白筱绕想起自己为了应付王总浅啜的那几口饮料。
大约是她已经逃过一次，江瑛怕她再生事，留的后手。
她甩了甩脑袋，但热意很快顺着血液烧上她浑身，连脑袋也开始晕沉。
白筱绕凝起最后的神智，顶着眼花回头看那位顾先生：“麻烦你……帮我，找到我二姐……”
顾霰只看见她喉咙里不停咕哝，凑近低头听了一阵，一个字都没听清。
然后，两条带着异样热度的手臂就攀了上来，环着他，软软的，细微的暗香伴随热气涌上来。
顾霰霎时定住，耳廓起了一抹薄红。
他侧过脸轻咳一声，将就揽着她，联系前台问白家开了哪几间房。
他记得她要找姐姐的。
门开，入目是一个滚在地毯上红着脸酣睡的女人。
胸口还有个棉花糖似的东西扯着他衣服。
顾霰难得有一丝失措。
“喂？顾霰？”
“我回房间了，”顾霰扯长内线电话的弹簧线，他刚冲了个快澡，水珠从湿透的鬓角凝落下来，“给我送套换洗衣服来，还有，我这里有个女人。”
“啊？”那头的风镜笙语带些许醉意，“哦……漂亮吗？”
顾霰凝眉，低眸看着无意识挣着被子的人：“不赖。”
单薄的裙子被她扒得不像样，他再度拿被子把人裹紧成一条，伸手探她额温时，被那温软的脸颊肉趁机蹭了蹭：“不过，她好像不太清醒。”
电话那边十分嘈杂，他一面凝神听风镜笙说话，一面注意她的动静。见她不安分挣开了束缚，欲来扒拉他，轻轻伸手挡开。
“……你再开个房间，让人来带走她吧。”他说。
她不高兴地哼哼着，忽然整个身子都靠了过来，隔着浴袍，下巴抵在他的腰侧，上身轻轻蹭着他的后腰。
顾霰蓦然嗓音绷紧，耳朵红透了，连白皙的脸颊也氤氲着不正常的热意。
他一手执着话筒，站起身来，白筱绕却蓦地攥住了他的浴袍，一拽。
精壮有力的肌理毫无遮蔽，曝露在室内暖白色的吊灯光线中。
……
白筱绕一觉睡醒，被头顶细碎反射着晨光的水晶灯晃花了眼。
水晶灯，真丝被，应当是高级套房的卧室。
落地窗半开着，却没有半分寒意侵入，她甚至觉得有点热，全身都有点儿黏糊糊的。
白筱绕轻声坐起来。
料子从肩头滑落，她惊觉肩头裸着，下意识抓紧被角。
但房间里安安静静，除了她没有任何人。
白筱绕按住脑袋。
昨晚发生了什么？
只有隐约的印象，失去意识前她和那个顾先生在一起……
对了，她被江瑛下了药，至于什么药……
她的脸红了又白。
室内充斥着那个男人身上鲜明的草木气味，白筱绕甚至不用刻意去闻，就知道他们一定在这一起呆了一整晚。
她披着被子下地，掀开卧室的门缝看外面。
没有人。
沙发靠背上搭着江瑛强迫她换上的小礼服，褐红的酒渍染了一大片。
白筱绕试探地叫了声，无人应答。
她飞快套上那条脏裙子，睨见门口衣帽架上有件黑色大衣，犹豫一秒，也扯下来披在肩上。
白家在包括风笙在内的许多酒店都有固定房号，白筱绕一路找过去，只见把手上挂了个“清扫中”的牌子。
二姐应该安全回家了吧。
她安下心来。
风笙一楼大厅撤了暖气，白筱绕裹紧大衣走下去，看见满地鲜花和碎玻璃。
一个男人没精打采地背靠吧台，一边督促员工做清洁，一边打着哈欠吹一杯热白开。
看见她，长眉微挑。
他的眼睛让人印象深刻，昨晚撞到顾先生时，他也在旁边。
大概率就是那位风镜笙。
对方不说话，白筱绕只好率先打招呼：“早上好，风……老板。”
“早上好，”风镜笙脸上满是诧异，“上头不该都退房了吗，你怎么还在这儿？”
她抿了抿唇，没答：“我想跟你打听个人，昨晚不小心被我泼了酒的那位，方便告诉我他的名字和联系方……”
“哎呀！”风镜笙忽然作头痛状，偏头按住额角，“不好意思呀，我昨晚上喝多了，你说的哪位？我一点都想不起来了。”
“就是……”白筱绕极力描述，“身高和你差不多，长得很温雅的一位先生，昨晚和你待在一起的，姓……”
“这样，”风镜笙摆摆手打断她，说，“昨晚上人多，回头我帮你打听打听，肯定找得到的，到时候再打电话给你，成吗？”
白筱绕愣住，垂眸：“麻烦你了。”
“我让人送你。”风镜笙脸上重新挂起笑容，往旁边招呼了一声，“来个人，备车送这位小姐回去。”他脸上带着礼貌的歉意，又向她说，“那个，我宿醉还没醒，就不送了。”
她点了点头，算是回应。
雪后空气干净清寒，车子呼啸而去。
白筱绕站在小区门口，神色渐渐冷了下来，顺着覆满雪的灌木丛间小道向公寓走去。
昨晚那一遭，大概不会有音讯了。
楼下停了一辆黑色轿车，一个老人须发尽白，面孔硬朗，站在车头的雪地里。
他朝她迎了两步，深深鞠下一躬：“三小姐，二小姐在楼上等您。”
“她什么时候来的？”
“一大早。”
“知道了，”她抬脚上楼，“郑叔，去车上等吧，外面冷。”
“谢三小姐关心。”
推开虚掩的门，白筱绕看见两只歪倒的黑色细高跟。
鞋主人白梓凉此刻穿着她的睡衣，窝在她的沙发里啃包子，闻声看过来，粉唇微张：“筱绕，你没去上课吗？”
“肖教授这个月出差，”白筱绕摆齐鞋子，问，“二姐，倒是你，怎么来我这，不去上班吗？”
白梓凉咀嚼的动作停下：“我就不能偷一天的懒？”
任谁被继母当着一群色狼灌醉，一早醒来又发现自己衣衫不整睡在酒店，都会想找个地方静一静。
“能——”白筱绕佯装不知，拖长声音叹，“不过我待会儿要出门，没时间陪你的哦。”
“做什么？”
“找了个兼职。”
“哦，下去的时候顺便让郑叔回去。”
“知道了。”
“咦？你怎么穿成这样？”白梓凉看她敞开大衣，露出满脸的吃惊。
“……昨晚兼职去了。”白筱绕游移眼神。
白梓凉秀气的眉毛一拧：“什么兼职要求大冬天的露手露腿，还在外面过夜？”
白筱绕沉默。
见她浑身完好，没有大碍，白梓凉低哼一声：“手头紧张，就跟我或大哥说一声，别去那种鱼龙混杂的地方！”
白筱绕表示知道了，去分她的包子吃。
兼职确有其事，但她一向本分得很，显眼的工作一律不做。
毕竟背后还有个江瑛在，不承认她是白家的女儿，却仍想控制她。
抛头露面？
怕是会像上次租的那个房一样，连这间公寓的地板砖也被撬起来。
白筱绕到现在都还没攒够前房东的赔偿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