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一惊一乍
“没长眼睛呢!”
一对男女正热吻上头,冷不防被人打中间撞开,不由破口怒骂。
“抱歉!”白筱绕慌张回头,目光落向重重人影后面。
她身上那条纯白的礼服裙和酒吧格格不入,几个保镖很快再次锁定了她。
糟了!
白筱绕瞳孔微缩,矮着身子躲进人群。
忽然脚底一个踉跄,栽倒之际,横里一条手臂伸出来,稳稳截住了她的腰。
白筱绕惊魂未定,站稳侧头,对上一片考究的西服面料。
巨大的身高差摄得她本能后退半步。
那是个很高的男人,一手举着半杯摇晃的白兰地,一手提着被泼湿的的前襟,垂着头,声线很清冷:“小姐,我好意扶你,却被回赠半杯酒水……”
“对不起!”白筱绕没有时间跟他扯皮,干脆利落道完歉,又转身钻进了人群里。
“啧,吓到人家了吧,”一旁的另一个男人笑着说风凉话,“都跟你说了,要向我风少学习,在华国凡事板着一张脸可不行。”
“是她太一惊一乍了,”男人把酒杯塞给他,略郁闷地抬手嗅上面的酒味,“跟我家的猫似的……”
忽然,他动作一顿。
这个香水味……
见他猛地抬头搜寻刚才女孩的背影,风少漂亮的桃花眼挑起来:“顾霰,雕安美女千千万,别告诉我你对个小丫头片子感兴……”
话没说完,打住了。
两人不约而同注目在折返的小丫头片子身上。
“先生,我可以赔偿你,只要……”
大冬天的,大堂里开了暖气依旧寒意入骨,她却跑得一脸细汗,撑着膝盖停在顾霰面前。
“只要您开个房间……”
白筱绕说得很艰难。
但前面也有保镖搜过来,她无处可躲了。
听在男人的耳朵里却是另一个意思。
“这位小姐,自荐枕席也不带这样的哈,”风少甩着手嫌道,“麻烦守规矩排队,我们顾……”
“好。”
淡淡一个字,把他接下来的冷嘲热讽都堵了回去。
白筱绕往后看了一眼保镖的行迹,指向灭了灯的安全通道,问那姓顾的男人:“能从那边走吗?”
顾霰唇角挑了一下,视线从风少一脸的恨铁不成钢,下落到面前少女的脸上。
红扑扑的像颗熟透了的桃子,一双眸子尤其惹眼,圆而亮,灵气十足。
“好。”他又说。
本是病急乱投医,白筱绕松了口气,抱着他脱下来的湿外套,一前一后没进通道的黑暗里。
声控灯在拐角上层,楼梯上薄薄一层光亮,白筱绕低头快步踩着,等拐了弯,才敢回头。
“顾……先生,”她斟酌语句,“对不起,其实我没有那个意思……”
她一回头,顾霰就伸手扶住她的腰。
她纤细的鞋跟在台阶边缘摇摇欲坠。
白筱绕腰身微微一抖,不着痕迹避开,站稳了,继续说:“您留个联系方式,看是我洗好还给您,还是再买一件同款?”
隔了两个台阶,男人的脸正对着她,眉眼相当清晰,鼻梁挺直,嘴唇削薄,看起来整个人矜冷至极。
“你在怕什么?”他问。
白筱绕心底一悸,没说话。
顾霰手指曲起抵在鼻尖,似乎在闻什么味道,又似在思索,看着她说:“如果你有麻烦,说出来,或许我能帮到你。”
来自陌生人突兀的好意,很难叫人不生出警惕。
白筱绕犹豫地看了他很久。
被继母骗来饭局,和生意伙伴交际这事儿,她压根说不出口。
“有一伙人在找我,”她压低声音说,“我想找个地方躲他们,躲一整晚,可是我没有证件。”
“顶楼有个我的房间。”他拾级而上。
“你不住吗?”白筱绕目光追着他,有些迟疑。
“如果你要我保护,我不介意……”
“她在那里!”
突兀一声喊叫打断他的话,紧接着,几个壮实的影子堵住了上方出路。
顾霰略微皱眉。
白筱绕回身想跑,来路也传来纷纷踏踏的脚步声。
她脸色一白,下意识靠得顾霰近一些。
顾霰沉下声音:“什么人?”
没想到有个男人在,保镖们愣了一下,但也不怂:“先生,我们找你身边这位,麻烦识趣退开。”
白筱绕攥紧手里的外套,看向他。
好在顾霰一动不动,神态也很从容。
“你们告诉江瑛,死了这条心,”她捏紧手指,拔高声音,“我不会听她摆布,如果你们非要抓我回去,大不了……人的脑袋,总不会比水泥墙硬。”
话说得硬气,外套下面的手指却在发颤。
“夫人也让我们转告你,二小姐今天喝多了,在风笙休息,”为首的保镖说,“如果你执意不接受夫人的好意,那也没关系。”
端的是狗仗人势,边说边拿鼻孔看人。
什么?!
白筱绕一愣,咬紧牙关:“卑鄙!”
她还在想为什么江瑛能用二姐的手机给自己发消息,原来是这样!
但现在明白过来已经迟了,江瑛的意思很明显,今晚的饭局,她们这两个继女必要露面一个。
白筱绕深吸一口气:“我可以听她的,但我要先见到二姐,确保她的安全。”
保镖们面面相觑,让出一条路:“请吧。”
白筱绕抬脚上楼,小臂蓦地被一只手拽住。
那手指凉得很,像裹了一层薄冰。
“那我的赔偿怎么办?”那位顾先生淡声问。
白筱绕从极度的愤怒和恨意中出离一秒:“你留个联系方式……”
“既然有人跟我抢人,不妨也带上我一块?”他的语气询问似的,但没等她答复,已经径直迈步往上走,指挥保镖,“带路。”
白筱绕有些怔愣地被他拉着。
风笙是个上流圈子的酒吧,雕安城很多大亨大腕都在这混,但都和这位顾先生对不上号。
这些都是次要。
她被动地被他拉进电梯,看着金属墙壁上清隽疏淡的男人面庞,说:“顾先生,抓我的是诗妮白家的夫人。”
雕安,香水与玫瑰之城。
诗妮白家,则是雕安乃至整个华国香氛企业中的龙头,论权财,鲜有家族能与之匹敌。
不能惹。
顾霰松开她,敛着眼睛抬起手。
这次白筱绕看清楚了,他果然在闻手指。
这是调香师的习惯性动作。
“我知道。”他的嗓音平静。
白筱绕蹙着眉,侧身也嗅了一下手指。
草木香,草味苦涩,木香干燥,调得很淡,有很明显的个人风格在里面。
和她的一样,应该也是调香师私人定制。
但反而是这种香水,很难让人闻出出处,他是怎么知道的?
电梯快到顶楼的时候,白筱绕低吸了口气,下定决心,把外套塞回他手里:“顾先生,谢谢你的好意……”
“叮”地一声。
电梯门打开,一个贵妇人被两侧保镖簇着,雄赳赳站在对面。
她的指甲在掌心里扣得死紧。
“……但你不必来趟这趟浑水。”她低声说完这句话,便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