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独在异乡

    世君透过窗玻璃流盼着街道两旁，街市上林立的商店门前都高挂着一排排整齐有致的白色幡旗，在温煦的阳光下生机盎然的迎风招展，长长的一条街望去，显得蔚为壮观。人力车、马车、有轨电车在大街上来来往往，的确是一番车水马龙的景象。想不到短短数年间，瀛州已成了一个富饶的地方，不仅如此，这里虽到处洋溢着陌生的异乡风情，但风物明朗，遍处绿荫，并不给人以生硬粗犷的感受，反倒有种生动安祥的气氛。瀛州，这里便是瀛州，世君心下提醒着自己，在这里他不过是一个远道而来的异乡人而已。

    经过一路的巅簸，马车从宽阔的街道驶入了一条宁静的小巷，不久就停在了一座不大的院落门外。一两枝翠绿的枝桠长长的伸出墙外，在阵阵凉风中颤颤的摇曳着。

    和夫人下车命随从打开院门，随后走进院子，世君也跟着她踏入了院门。

    展现在他眼前的是座古朴幽静的庭院，院子里绿荫匝地，草木扶疏，几株挺秀的苍松掩映着几间朴素的房屋，一条排列着踏石的小径从院门微弯的延伸至房前，长长的房檐上散落着些许树枝和树叶，但地面上却打扫得干净而整洁。

    和夫人四下里环顾了一番说道：“这里就是你今后住的地方，你觉得怎样？如果不满意可以另换到别处去。”

    “不用了，这里就行，只是学校的事……”

    “学校的事情都已经安排妥当，明天就可以去了，离这里没多远。”和夫人微笑着说，“如果决定在这里住下，就把行李都搬过来吧。”

    说罢她招呼随从将世君的行李卸下，另外将院子的钥匙交给了他。

    一番简单的交待之后，和夫人便乘上马车离开了这里，只留下渐渐远去的马蹄声清脆的回响在幽静的小巷里。

    世君在庭院里伫立良久，面对这里陌生的一切，突然有种无所适从的感觉。自己在京州的记忆，尽管有些只有数日之隔，却仿佛一下子变得离他很远很远，甚至遥不可及。身处在这陌生的城市，恍如闯入了一片巨大的空白中。在这里他举目无亲，伴随他的唯有这座古朴的庭院，这座城市的一个小小角落而已。

    黄昏渐至，昏暗的暮色开始笼罩在庭院上空，不久整个城市便沉睡在夜幕之中，然而对世君来说这却是个不眠之夜。

    他躺在房间里辗转反侧，脑子里漫无边际的想着一些头绪纷杂的事情。

    夜风飒飒的吹着，窗外的蝉鸣已然停歇了，月色轻洒在屋子里，使周围的一切显得朦胧而迷离。身下的坚硬地板虽隔着一层铺席可仍让人觉得很不舒服，他觉得很奇怪，为何这里的人们不爱睡在床上而偏喜欢睡铺席。

    想到家里的境况江河日下，世君便不禁忧从中来，父母的操劳日益繁重，而自己此时在离家这么远的地方，丝毫不能替他们分忧解难。

    凭心而论，自己根本就不愿漂洋过海来到这个地方，可他又不得不承认，年少时有段时间，由于对依雪的思念，这里曾是他梦之所想、心之所系。如今长大成人，那段关于依雪的掺杂着温存和留恋的记忆也成了遥远的幼时回忆，随着时间的流逝、世事的变迁，逐渐被华家与和家之间的积怨所湮没。

    往事历历在目，仿佛流星一闪而过，那时的他年幼懵懂，而她也不过是个不谙世事的小女孩罢了，许多年过去，就算没有近来的恩怨发生，又有谁还会执着于那时的追忆和许诺呢！更何况孩提时充满稚气的恋情和信誓旦旦的许诺是那么脆弱，在残酷的现实面前经不起一丝摧折。

    他在心底如此这般的想着，对于依雪已经心如死灰了，即使此刻和她同处在这座城市，身处在同一片夜空的笼罩之下，也几乎和两个素不相识的陌生人没什么不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