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眼睛
另一头的裴介煜离开酒楼后也没有第一时间回到自己的王府。
他晃晃悠悠地走在大街上，心里却在琢磨着楚南舒、杨高义和“乐安公子”的关系。
“都说济民堂的乐安公子善良仁慈，小白去打探消息的时候还常看见杨高义去济民堂的里间找乐安公子，只怕两人真的关系匪浅可这楚南舒和杨高义又是怎么勾搭到一起去的？想当初，那妮子对我都爱答不理，这杨高义是有什么魔力让楚南舒竟对他刮目相看——”
裴介煜还没想通这里头的联系，就看见裴介白身边的通叔匆匆忙忙地从自己身边经过，还暗中朝自己使了个眼色。
“哟，不容易啊。”裴介煜得意地勾起唇角，转过身便毫不顾忌地跟了上去。
直到走进一个偏僻的巷子里，通叔才停下脚步。
他半张脸都隐没在黑暗中，压抑地开口：“这个月的消息，我想足够你对阿福对小白好些了。”
裴介煜漫不经心地寻了一处墙根，拍了拍灰便坐了上去，嘲讽道：“啧！什么时候轮得到你跟我讲条件了？！”
通叔面色一僵，控制不住地后退了一步，全身都藏在了暗处，沉默了下来。
裴介煜面上再一次挂起了虚情假意的微笑，开口催促道：“我说通叔，你来都来了，还在那磨叽什么呢？难不成还又当又立地捅了你家主子一刀，、但你还是个忠心耿耿的好人？”
“我！”通叔捏紧了拳头，咬着牙把话从嘴里挤出来：“他最近，身子大好了。”
“这还用得着你来告诉本王？”裴介煜装都懒得装了，径直走到通叔面前，然后在他疑惑的目光中从怀里掏出一个白玉瓷瓶，笑容变态道：“你说本王要是一个手抖，把这瓷瓶里的解药都不、小、心撒了出去，小白他会怎么样呢？”
通叔立刻慌了神，也顾不得自己害不害怕，直接上手就要抢走裴介煜手里的解药。
“砰——”裴介煜一脸戾气地踹开了通叔，然后坐了回去，阴阳怪气地开口：“你若是还在乎你儿子的安危，就好好地告诉本王，为什么身子大好了。是你没给他吃药还是偷偷背着本王换了药啊！？”
他边说着，边打开瓷瓶的木塞，作势要将里头的东西倒出去。
“别！别别别！”通叔急忙爬了起来，跪倒在裴介煜脚下乞求道：“我什么都告诉你！你别这样！你放过阿福吧！他这些年已经被你摧残到连我都认不出了！你给他一条生路吧”
裴介煜听了这话只是轻笑了几声，他好笑地发问：“怎么，你这么想让你的儿子想起你吗？然后发现你和他是水火不容的对立面，还做了这么多罪大恶极的腌臜事儿，一辈子活在愧疚和自责里吗？”
通叔面如死灰地跌坐在地，嘴里不停低喃着：“不是的，我不想的，我只希望阿福好好地活着”
“那你就别忘了你儿子阿福为什么要叫小白！别忘了你当初为了让我就你儿子一命是怎么苦苦相求、怎么信誓旦旦的！”裴介煜眯起眼睛，用瓷瓶拍打着通叔的脸。
通叔流着泪陷入痛苦的回忆之中。
其实通叔不是一开始就在裴介白身边的，他只是一个老老实实、靠老天爷吃饭的农民。
阿福他娘为了生阿福难产去了，通叔一个人辛辛苦苦把阿福拉扯大，可到了阿福六七岁的时候，这小孩趁着通叔在地里干活，不知跑去哪玩，回来后竟开始高烧不退、满口胡话。
通叔就这么一个儿子，一咬牙就准备带着儿子到京城来看病。
不知辗转了多久，眼看着阿福都已经奄奄一息了，还是没人能治。也就是这时，年少的裴介煜出现在了失魂落魄的通叔面前。
那个小少年黝黑的瞳孔盯着他一眨不眨地问道：“你真的这么想治好你的孩子吗？哪怕牺牲你自己也无所谓吗？”
后来，阿福被裴介煜的药救回了一条命。
阿福悠悠转醒后就不记得所有人了，裴介煜说他叫小白，是自己的属下，以后也会一直跟着自己。
通叔发现这一切的时候，裴介煜还是像第一次见面时那样盯着他，悠悠开口：“这个毒便是我无意间发现的，没有人比我更了解它，这根本无解。若离开了我便没有解药，每个月可都会发作一次，也不知道小白他能不能承受得住——”
“你休想骗我！”通叔当时也正值壮年，根本不相信一个小少年嘴里的话，闯进内室便要带走一脸冷漠的阿福。
“你是谁？你要带我去哪？我不会离开主子的！”阿福惊叫了起来，不顾一切地推搡着通叔。
通叔心下大惊，刚想着大不了把阿福绑起来，一切等带走了人再说，但裴介煜却在他身后无所谓地劝道：“不如你们现在这里待上一个月，且看看我说的是不是实话。”
怎么可能不是实话。
裴介煜离开才不过短短七天，阿福便浑身抽搐地缩在墙根，意识不清。
任凭通叔如何喂药、喂任何药，阿福都会立刻吐出来，还顺带着呕出许多黑血。
通叔哪里忍心让阿福继续痛苦，只得弃了脸面向裴介煜苦苦乞求。
“我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孩子，又能帮你什么呢？”
窗外满天飞雪，裴介煜干干净净一身白地站在窗边，好像不染一丝尘埃。
通叔狠狠地打了个哆嗦，然后把身子埋得更低，口中不断地哭诉：“是我的错！是我有眼不识泰山！求您救救我儿子吧！求您！”
“记住了，世上从此再无阿福，只有小白。而你，”还没长开的裴介煜眼神却已然冰冷阴郁，他想着在当时还备受宠爱的裴介白，仿佛置身事外般吩咐：“过段时间宫里会有一个小王爷骤然失势，你要做的就是取得他的信任，然后永远留在他身边，做我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