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心意
“什么声音？”
皇帝闲来无事，正带着周公公等人去御花园散心，却听见湖边传来了听不太清楚的喊声。
他紧紧皱着眉头，一旁随时准备待命的周公公立刻会意，回身看了眼自己的小徒弟，示意他赶紧过去瞧瞧。
几息后，小徒弟满脸惊慌地跑了回来，直接滑跪在了皇帝面前，哆哆嗦嗦地说道：“不…不好了皇上！”
“你这孩子！有事儿就说事儿！在皇上跟前你竟也敢如此失态！咱家平日里真是白教你了！”
小徒弟唯唯诺诺地低着头，应道：“是，奴才知罪！”
皇帝懒得计较这些场面话，不耐烦地催促道：“到底发生何事了？”
“回皇上！五公主为救落了水的六皇子直接跳进了水里！眼下正昏迷不醒呢！”
“什么！”皇帝一向漫不经心的眸子里立刻涌上了强烈的慌张，半秒都没犹豫，直奔湖边去。
这头的楚南林仍在拼命地按着裴曼容的胸口，他的胳膊狠狠地颤抖着，就连旁边的侍卫都看不下去了，想把他替下来换别人继续按压。
“我可以！”楚南林头也不回地拒绝了，在所有人都看不到的地方，他发狠地咬破了自己的舌头。
满口的铁锈味和舌尖传来的刺痛感让他疯狂跳动的神经暂时冷静下来，楚南林深吸了一口气，手上动作不停，任凭其他人说什么他都再不去关心，只把全部心神都放在裴曼容的脸上，生怕错过她一丝一毫转醒的迹象。
“曼容呢！曼容如何了！？”皇帝人还没从围观的侍卫里走出来，声音就落在除了楚南林外每个人的耳朵里。
“参见陛下！”众人齐刷刷地跪了下去，一瞬间全场寂静无声。
他们静下来后，楚南林粗重、急促的喘气声就显得格外压迫神经。
皇帝走出人群便顺着声音一眼看见了自己女儿身侧的楚南林，他刚准备大发雷霆地怒骂，却发现自己女儿像一个毫无生气的洋娃娃般躺在那儿，一动不动。
于是骂出的声音也变了调：“这是怎么了？李太医呢！给朕滚出来！”
李太医听出皇帝声音里的彻骨冷意，不禁打了个寒颤，连滚带爬地跑了出来，直接重重地在地上磕了个头，道：“微臣在！回皇上话，五公主多半是在水中抽了筋才导致的溺水！楚大将军见多识广，便直接展开施救了！微臣…微臣见楚将军信誓旦旦，便去照料六皇子了——”
“放肆！”皇帝忍无可忍，咬着牙怒骂道：“李太医怕是高帽子戴久了，竟学会遇事先推辞出去了！”
李太医抖了一抖，把头埋得更低了。
见裴曼容还是没有任何好转的迹象，皇帝心里又慌又气，只觉得脚边伏地的李太医越发碍眼，直接一脚踹了上去：“庸医！太后你也治不好，五公主你也医不了！朕要你何用！周安福！”
“奴才在！”周公公忙不迭地凑到了皇上身侧，还不忘在心里给李太医点根蜡烛祈祷一下。
“传朕旨意——李太医做不了太医院之首，就换成下头的徐太医！若是他今后连个本本分分地太医都做不得，便让他回乡养老去！少在这里碍朕的眼！”
“嗻！奴才这就去办！”周公公拉着地上跪着的李太医赶紧撤了，生怕皇上再一个恼怒直接让他回乡。
“咳咳……”
裴曼容终于咳嗽了几下，声音虽然像个刚出生的小奶猫一般细小，但楚南林时刻盯着 还是第一时间就发现了。
“曼容！曼容你醒了！？”楚南林哑着嗓子，仿佛打了鸡血一般，手上的劲儿也更大了。
直到裴曼容把肺子里的水都咳了出去，楚南林才抖着手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他此刻浑身都卸了力一般酸软，脖子上的青筋和通红的眼尾都能看出这个在战场上杀伐果决的楚大将军刚刚有多么害怕。
裴曼容惨白着一张小脸，刚轻轻睁开眼睛就看见了如此狼狈不堪的楚南林，心里一下子慌乱了起来，她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却只能把手抬起来一点点。
但就算是一点点，楚南林也能看见。他立刻伸出手，凑上去将裴曼容紧紧抱在了怀里，双手用力地箍着她。
裴曼容原本下意识就想推开这个过分用力以至于让自己有些窒息的拥抱，但她却感受到自己腰上冰凉的双手在不自觉地颤抖，她微微一怔，便任由楚南林抱着，静静地听着他胸膛传来的强有力的心跳声。
“曼容，你终于醒了……”耳边传来楚南林闷闷的声音，“你知道吗，我行军打仗这么多年，从未如此害怕过什么。我不怕你笑话我，我刚才真的好害怕，我害怕我再也看不到你了。我还没来得及告诉你，我从未把你当做妹妹！”
楚南林松了怀抱 扶着裴曼容的肩膀让她看着自己，然后红着眼无比真挚、温柔地看着裴曼容道：“曼容，我心悦你。我原本不想这么早告诉你的，我不希望你有压力，更怕你从此避着我不见……可经历了这种事我才意识到，我没有办法把握未来，我能抓住的只有现在。”
裴曼容只是盯着他，半晌都没说一句话。
楚南林见此，心里自嘲了一番，但面上仍是温温柔柔地安慰裴曼容道：“没关系的曼容，你不必有任何心理负担，我不会纠缠于你，我只希望你能幸福、平安……既然如此，我会认清自己的身份，做你永远的哥哥——”
“不是的！”裴曼容憋红了眼睛，她抖着嘴唇轻轻摇了摇头，“我愿意的，楚大哥！”
“当真？！”楚南林原本死水一般的眼睛立刻迸发出了光亮。
裴曼容再次羞怯地点了点头。
楚南林像个毛头小子一般憨笑了起来，刚想再抱一抱眼前的可人儿，只听身后传来皇帝不自然的咳嗽声：
“咳咳——”皇帝看着眼前的两个孩子这般情真意切，心里其实也有些动容。
刚才楚南林对裴曼容的在意，他都看在眼里。再思及楚南林的家世和行事作风，真是老丈人看女婿，越看越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