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侍疾
楚南舒知道一切都是裴介煜的阴谋后，并没有轻举妄动，毕竟眼下鱼儿已经上钩，她要做的就是等，等裴介煜自己急不可耐地露出马脚。
寿康宫中。
太后满头虚汗的躺在床上，牙关死死咬合着，嘴里是老嬷嬷担心咬坏了舌头才塞进去的白布。
皇帝坐在外头一脸焦急地来回踱步，紧紧攥着的拳头彰显着他的不安和紧张。他一步三回头地盯着屋内的动静，看见太医们抹着汗出来的那一刻，便立即凑上前去问道：“如何？太后究竟是得了什么病？”
那些太医你瞧瞧我、我瞧瞧你，谁也不敢出这个头。
皇帝见状，气愤地甩了甩袖子，朝在宫中资历最久的那位李太医扬了扬下巴，示意他说。
李太医又抬手擦了擦脸上的汗，才支支吾吾地回道：“启禀陛下，太后这症状微臣在宫中这许多年也从未见过，只能先开几副汤药吊着太后的精气神，待微臣等人回去翻阅典籍以求尽力一试！”
“朕这么多年当真是白养你们了！”皇帝龙颜震怒，直接把手边的杯盏扔了出去，骂道：“如此紧张的局面，你们还要回去一点一点翻阅典籍？平时干嘛吃的！出了事竟半分指望不上！”
一旁伺候的周公公瞧了瞧眼下的局势，心下有了打算，一脸狗腿地开了口：“皇上息怒啊！如今可就只有您最是担忧太后的安危了，若连您都气倒了，谁还能催着太医们查古书了？”
皇帝听懂了周公公的弦外之音，毕竟就算这帮太医再废物，如今也只有他们才能救治太后。若皇帝一怒之下把他们各个都惩治了，还能找谁来给太后料理身子呢？
他深吸了一口气，这才稍稍控制住了自己的情绪，沉声道：“朕只给你们三天时间，若三天后太后的病情还是毫无进展，那朕也顾不得诸位的脸面了。届时，朕便发一个告示，广招天下有能力的人，一个个顶了你们去！”
“是是是！”李太医等人纷纷点头应了下来，退出去之前还不忘悄悄朝周公公点头致谢。
裴曼容听说了这事儿，便与周婶儿商量着想主动提出去侍疾，周婶儿细细一想，便赞许地看着裴曼容，心里又是高兴又是心疼地想着：“哎，公主如今也开始为了自己的将来仔细谋划了。从前最不屑去讨好别人的人，现在也长大了”
裴曼容的内心却并没有多矛盾。她从前的确不喜欢虚与委蛇地在别人的脸色下过日子，但如今她也想为了自己的母妃和自己争一口气、谋一条路。
第二日去宫中给皇帝请安时，裴曼容故作惊讶地关心道：“父皇昨日没有休息好吗？怎的看起来如此疲惫？您日理万机，更要重视自己的身子才行啊！”
皇帝轻轻搓了一把脸，心里偷偷叹着气。
这几日，他白天要忙于在各路大臣之间周旋、处理各种需要他拿主意的大事儿，夜里还要操心太后的病情，已经几宿没睡过一个好觉了，不仅面上带着藏不住的倦容，就连眼下的乌青和嘴边的胡茬也都十分显眼了。
可即便如此，眼前的五公主裴曼容仍是第一个关心他的人。
皇帝头一次对裴曼容露出只有父爱的笑，温柔道：“朕的女儿长大了，知道心疼父皇了。”
裴曼容看着他的笑，心头一怔。她有些悲哀地想：“父皇的父爱就这般来去匆匆吗？我不过是假惺惺地关心了一句，他却是这么多年来唯一一次看我的眼神里没有不耐”
她晃了晃头，不再想那些没用的东西，继续开口道：“这是女儿应该做的，若父皇有麻烦事儿，不妨与女儿说一说。就算女儿无能、不能替父皇分忧，至少还能让父皇纾解一下压力。”
“倒也没什么，”皇帝越看裴曼容越喜欢，便顺着她的话说了出来：“只是太后这几日身子不好，太医院那群废物又都说不出什么所以然来，平白让朕烦心罢了！”
裴曼容心道：“时机到了！”
她骤然起身跪在了殿中央，坚定、温柔的声音在整个殿中回响：“儿臣愿为父皇分忧，也想给太后尽一尽儿臣的孝心，还请父皇准许儿臣留在宫中给太后侍疾，直至太后康复！”
皇帝眼前一亮，只觉得裴曼容真真是出落成了一个能为自己分忧的大姑娘了，反观裴曼迎，明明比曼容还要大上几岁，却整日里只知道把她自己打扮得花枝招展的，也不说来关心一下她父皇。
“好孩子，快起来。”
皇帝快步走到裴曼容身前，轻轻将她扶了起来，温柔地拍了拍她的头，说道：“你能有这份孝心，父皇很是欣慰。若太后能清醒过来，也定会为你感到骄傲。好孩子，父皇准了，有你这样心细如发的孩子在太后身边，朕也安心许多。你也要当心自己的身子，切莫逞强，知道了吗？”
裴曼容应下。
裴曼容前脚刚离开御书房，楚南林便从另一侧走了过来，他看着裴曼容往御花园走的背影，心想着与皇帝谈话后去问候一下也好，毕竟许久未见了。
裴曼容却没看到楚南林，她正想着刚才皇帝的慈父模样出神。贤妃向来不争不抢，因此皇帝不常来她宫中，裴曼容的记忆里也没有见到过几次这个所谓的父皇。
如今只是假意关心了几句，父皇就对她这般温柔，究竟是父皇老了、变得重感情了，还是他身边的那些人如今连虚情假意都不愿意给皇帝了？
正感慨着，一个毛头小孩便冲出来撞在了她身上。
“啊——”裴曼容撞倒在了地上，吓了一跳，没忍住惊呼了一声。
那小男孩见状，也不哭也不闹，就乖乖地站在一旁绞着肉乎乎的小胖手，眼睛里都是雾气，脆生生地说道：“对不起姐姐！安安错了！姐姐骂安安吧！”
裴曼容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急忙自己站了起来，拍了拍身上和手上的土后才凑过去点了点那小孩的头，温柔道：“姐姐不生气，安安别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