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程家
灯会那天偶遇三皇子，知晓文帝有召，今日一早便入宫了。
刚刚踏入宫门，沈静昀就看见文子端站在那里，似是早就在此迎接她一般。
这么多年了，这家伙还是这样。只要自己进宫，就先一步来迎自己。
沈静昀朝着文子端行了礼，而这一次文子端并没有阻拦。毕竟是在皇宫里。
“陛下召我前来可是又有战事了？”
“并不是，父皇召你来不过是一些小事。你不必担心。”
听到这里，沈静昀的心才放心了不少。
“子晟也来了吗？”
文子端轻笑：“这事如果由子晟去办，估计曲陵侯府这席是要办不成了。”
沈静昀驻足，一脸疑惑地看着他：“曲陵侯府？席？何意？”
文子端拍了拍沈静昀的肩膀，示意她接着往前走：“十五年前曲陵侯程氏支援孤城有功，这些年又屡次立下汗马功劳。父皇念其忠义，特赐府邸以示嘉奖。”
“那与我有何干系？”
“曲陵侯府出身布衣，为人又忠厚，父皇尤为重视，想派人以他的名义前去赴其乔迁之宴。本来说是派我二姊，但我二姊身份过于贵重，怕是有些大材小用，于是我便向父皇举荐，推选你替父皇去一趟。”
沈静昀皱着眉，不满道：“你明知我不愿同那些叽叽歪歪的世家贵女打交道，你还叫我去去参加什么曲陵侯府的乔迁宴，你这不是强人所难吗。”
“我便知道你会这般说。”文子端说，“你也回都城有些时日里，你家里又暂无女君，你还是应该学着认一认这些世家女娘。”
沈静昀本想再辩驳几句，可是文子端压根没给到机会，一句话接着一句话的堵着她。
“我知你不喜，但是父皇已经下了令，就算你不肯，但也不能违背圣意不是？”
沈静昀知道这就是三皇子故意而为之，推脱不掉。但还是气不过，用眼睛斜了一眼文子端，便快步往前走。
曲陵侯府今日热闹非凡，来了不少世家贵族。
虽说不喜欢这些个宴席，但是也不好违背圣意，况且曲陵侯府先前也与自己有战场同僚之谊，沈父沈兄也喜欢结交朋友，故而今日便来走这一趟。
马车停在曲陵侯府门口，沈静昀一下车便瞧见了程家夫妇二人在门口招呼客人。
“河西沈氏华安郡主、长林卫沈将军到——”
本不想太过于招摇，但奈何没拦得住身旁小厮大声通报。这下倒好，怕是全曲陵侯府宾客都知道她来了。
听闻沈静昀来了，程家夫妇应该是未曾料到，赶忙并排朝着她走来恭敬行礼。
“臣见过华安郡主。”
沈静昀以女娘之礼回应程始：“程将军、程夫人无需多礼，今日我奉陛下旨意，代表皇族来恭贺程府乔迁之喜。不请自来，冒昧唐突，还请二位见谅。”
“郡主说的这是哪里的话，您能来，我程府上下定是欢迎。”
“程将军客气，今日前来也是受了家父家兄嘱托。程将军为人高风亮节，沈家上下自是觉得你我两家乃为同道中人，今日便替家父家兄带话，希望能与程家结识，朝堂乃至战场之上，皆有个照应，不知程将军意下如何？”
程始属实是有些受宠若惊，听到沈静昀这般说，连忙点头作揖：“郡主既已这般说，臣全家上下定然不胜欣喜。还请郡主移步，到府内落座。”
沈静昀本想进府，但是听到有人喊着胶东袁氏来访，便停下了脚步。
袁慎怎么会来？他与程家有渊源？
马车上探出一个，袁慎果真来了。
瞧见沈静昀在此，袁慎也很吃惊。但是还是先于程始先打照面。随意聊了几句，二人便一同入府。
“你今日怎的会来此？”袁慎一边走，一边低声与沈静昀交谈。
“我奉陛下之命，前来为程氏贺喜。你呢？”
二人低声交谈，在外人看来就仿佛不熟识一般。但是并排行走之际，倒是让旁人觉得这二人像是一家人。
“夫子有话让我带给程家三夫人，我是特意来替夫子跑这一遭的。”
沈静昀没有搭话，因为他们二人来到了前厅。程老夫人正坐在主位上，穿着富贵华丽，活似一直野凤凰，正言笑晏晏地同周遭一众妇人女娘嬉笑逗趣。
依着礼节，他们二人应该是要去拜见这程老夫人的。
二人作揖。
“在下胶东袁慎，问老夫人安。”
“河西沈静昀，向老妇人问安。”
显然程老妇人并不认得这二人，只知道是有名有姓之人，客气又热情地招呼二人坐下。
沈静昀转身便想入座，但是回眸看见袁慎眼神正盯着什么人看。
顺着袁慎的目光看去，竟发现他是在瞧一个女娘。而那女娘沈静昀认出来了，便是上元灯会那天袁慎抛出绣球的那位。
就算沈静昀看不见，她也知道，袁慎瞧那女娘的眼神定然温柔至极。
那女娘也是认出袁慎，二人对视良久。惹得那小女娘周遭的人还以为是在含情脉脉地看着她们，兴奋地直搓手。
袁慎久久驻足在人群之中不曾走动，眼神又如此炽热。若是再继续下去，怕是要惹人非议。
沈静昀轻咳一声，以示提醒。袁慎也意识到自己失仪，摇着羽扇便前往男子宴席落座了。
席内嘈杂，再加上那些妇人女娘知晓她身份不同寻常，便挨个上前来阿谀奉承。沈静昀觉得心烦意乱，便找了个由头出来走走。
果然还是做不到与那些虚情假意之人谈天说地。
走到曲陵侯府后院，沈静昀就看见袁慎站在那里，那日接下他绣球的女娘也坐在秋千上，二人似在聊什么。
不过瞧着这二人只见的氛围，好像是没谈妥。
沈静昀本不想前去凑热闹，但是栖荷硬是拉着她上前一些听墙角。虽然内心觉得这样实在不妥，但是身体还是诚实地靠了过去。
不过这一听，沈静昀倒是有意外收获。
袁慎希望那女娘传话，便同她说了些司马相如的《长门》，本以为那女娘能痛快地答应帮袁慎传话，结果那女娘就直直地看着袁慎，直白地扔出来三个字。
“没听懂。”
沈静昀被这女娘逗笑了。
好些年没曾看见袁慎是这副神情了，这女娘当真有本事，简简单单三个字竟噎得袁慎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当真不一般。
沈静昀拉过栖荷：“那女娘是谁？”
“女公子，那是程家四娘子，名唤程少商。”
“程少商……”沈静昀念叨着，“少商……是取意少商弦，还是寓意她一生顺遂少伤呢？”
有趣的紧。
看眼他们二人似是不欢而散，她也没有必要再偷听下去，转身也就走了。
到了前院，沈静昀本想再转一会就走的。没成想，竟与那程四娘子撞见。
二人对视一眼。
程家四娘子不识得沈静昀，只知道她是刚刚与袁慎一同而来的女娘。刚刚和袁慎聊的不是很愉快，自然现在她对沈静昀印象也一般，只是略微行了礼，便想绕过沈静昀离开。
“女公子留步。”
沈静昀觉得这女娘当真有趣，便想主动结识。
当然，这和袁慎也有关系。
能让袁慎抛出绣球的女将，她还真的很想见识一下，究竟是哪路神仙。
不过，兴许是沈静昀看起来不太好相与，那程家四娘子瞧见她好像是如临大敌一般，萎缩着身子，拘束地看着她，也不知该如何称呼沈静昀。
“敢问女公子可是程家四娘子程少商？”
程少商乖巧点头：“正是。不知女公子是……”
“我叫沈静昀，你可唤我静昀阿姊。”
“静昀阿姊好。”
见她还是拘束，沈静昀上前一步，语气略微放软一些，软言软语道：“我与你阿父有同袍之谊，战场上互相保命，我又不过年长你应不到五岁，你见我不必如此拘束紧张。我也只是一个寻常女娘。”
瞧见沈静昀语气略微和善一些，程少商大概猜的出她应该不是和王姈他们一般来找她麻烦之人，便笑着和她搭话：
“静昀阿姊看着不像是和善之人，我还以为你是同王姈他们一样来找我麻烦的人呢。竟不曾想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我并不愿挑事，今日叫住女公子，只是想与女公子结识一番。我从前并不久居城内，多数在军营，对这些个世家女娘们不太了解，还希望与女公子日后可互相照应。”
“我之前也没怎么参加过宴席，其实也不太了解这些世家女娘。不过静昀阿姊这般说了，那日后我们也可互相照应一番。”
沈静昀看着程少商这副天真无邪的模样，倒觉得她不是那种工于心计，骄横跋扈之人。
至善至纯，这便是沈静昀对程少商的第一眼印象。
本打算多和程少商聊聊，可是无奈军中有事，凌不疑叫她回去商议，只得辞别了程家，先行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