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兴梅公路
快腿——小甲光荣的继承了连长前任通信员的绰号，匆匆离开兴梅公路，滚落到泥泞的路肩，在短坡下趴平，土色的八路军装混入土坎下泥舞当中。
很快，远远的，鬼子的军用三轮摩托车轰鸣声就到了快腿的头顶，呼啸而过，带起一蓬蓬水雾。轰——轰——轰——扬长而去。
战士们陆续起身，泥水混合着雨水，滴滴答答，分不清眉眼。
高一刀跪坐一块略显干净的草皮之上，将披着的日式军用雨衣，用三八式步枪支起，这是鬼子雨衣设计的优势，如同一个小帐篷。
高一刀湿淋淋的双手在裤腿上用力搓了搓，搓净泥污。小心翼翼的从牛皮挎包里取出缴获自胡义的军用地图。
秋风游击大队孟队长看着高一刀，这一系列的动作看得孟队长牙酸。雨天，逃命——不，是撤退，敌占区摩托队都轰隆——隆——的来回跑，你弄啥？
虽然心里着急但没敢吱声。
战士帮连长拉着雨衣的四角，有战士在帮助连长举着同样缴获自胡义的手电，高一刀感觉到又有人挤过来，皱眉看了一眼，见是快腿，命令：“请孟队长过来。”
孟队长捂着腮帮子上前，旁边有战士让了位置。这时高一刀才收起地图，小心翼翼地放在牛皮挎包内，仔细系上了包带。
高一刀：“孟队长，我问你，要是知道八路的同志有难被鬼子围了，咱们救不救？”
孟队长毫不迟疑：“救啊！这个还用问吗？”
“要是这个有难的是队伍里的下三滥，臭不要脸呢？咱们救不救？”
孟队长一愣，算是看明白了这个扯淡的：“救啊，你说的问题有组织管，请领导解决，人咱们得救啊！”
高一刀呵呵。
孟队长现在真是一头雨水加一头雾水，心说你这是说谁呢，指桑骂槐？我得问清楚了：“你是看地图看到的同志有难？还是……”
“就是看地图看到的，兴隆着到梅县，这摩托车来回的穿梭递消息，我担心再来两趟，鬼子要对胡杂碎下狠手啊！咱们得改一改行军的路线和计划。”
孟队长这一头的黑线啊：“高连长，咱们也别营长，参谋了，也别杂碎杂碎乱叫。我们虽然是游击队，但是打鬼子可一点都不含糊，早晨制定的作战计划你要改？可以，可是胡连长那要是不知道咱们改了计划，会不会反受其害？”
高一刀从容自信，“好，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你听我指挥就可以，咱们对原计划不做大改动。”
孟队长晕死，还想着指挥权呐？
“原计划傍晚在绿水铺袭扰，分担胡杂碎的压力。现在咱们把时间地点调一下，就挑一波向西增援的鬼子，不打伪军，不管什么时候遭遇了就打。地点么，兴梅公路从这再往东十公里，埋伏好了，开打后咱们一直往北走就是绿水铺，”说完高一刀自己歪头想了想，拳头向虚空里一锤，“鬼子的通讯兵也算，这样定了。”
孟队长算是彻底看清了高一刀的嘴脸，这货真就是一个军阀恶霸。
“这个摩托车也算增援？”
高一刀低头沉思，命令“全体都有，做好准备，再遇到摩托一样打他们的伏击。”
队伍继续上路，二百七八十人，昨天跑了一天，今天吃完早饭继续跑，已经磨破的脚底浸着泥水，刺痛感让每一位战士都步履维艰。幸好今早在新兵营补充了给养和弹药，游击队的百十名战士只有二三十条枪，制式不一，也就好在兴隆镇军营的弹药规格各异，竟然补得每人身上都装了十几颗。二连的战士除了弹药更是每人肩负了一褡裢的粮食。浑身湿漉漉。
行进不过八九里路，隐隐间，正前方又有有轰——轰——轰——的摩托噪声传来。
二连和游击队战士再次隐蔽在泥泞的路边土坎里，看着摩托车尾卷起的水雾，一排枪响，疾驰的摩托飞也似的远去。
三连摩托车中的三个日军吓了一跳，坐在挎斗中的胸口被一颗流弹击中，痛的哇哇大叫，口鼻中呛出黑色的鲜血。
摩大托车驾驶员在同伴的大叫声中一拧油门，加速向前冲去。
呸！看着摩托车快速远去的车尾泥雾，高一刀老脸一红，“把这条路给老子断了。”
战士们一愣，这个活如果交给九连来干，九连每个人都随身携带工兵铲，在九连还有力大无穷的骡子和善于挖洞的吴石头。
众战士看向高一刀腰间的日式工兵铲，只有这一把锹，又是高一刀缴获九连长胡义的。
二百多人，围观着一名战士持锹唰唰唰的挥舞着工兵锹，纵然是每隔一两分钟交替轮换一个人，效率也太低了。
一名游击队员：“待会再有摩托过来，老子直接躺在路上，鬼子摩托停下咱们再打。”
一名战士嗤之以鼻，：“要是鬼子不停呢。”
一名战士：“把树枝砍下来放在路上，鬼子想不停怕是也难。”
砍树，比挖沟快的多，工具还是只有一个，日式工兵铲劈砍茶盏口粗的小树，两铲一颗。众人七手八脚的在兴梅公路上堆了三五堆路障。
一名士兵将自己仅有的两枚手榴弹拧开保险盖，仔细的系在树和树中间。
有战士啐掉溅入口内的泥水，队伍就这样伏在雨水混合的泥水中冷冷的等待。。
梅县宪兵队前田司令不住地摩挲手中的军刀，双眼炯炯的盯着桌面梅县区域军用地图，出兵不出兵，这是一个问题，帝国几十年的苦心孤诣，为的是剿灭这一小撮八路么？为的是统治，梅县县城不容有失。
一双小眼精光烁烁的看着骑兵大尉派来的联络官说：“阁下的情报我已经知道了，但是我的情报还要请你转达，记:新兵营内八路军小小的，梅县县城外八路军大大的，如果阁下要求我部救援，那么我当然不能推辞，但是现在是要求协同消灭几十个八路而放弃整个梅县的城防，请阁下恕我无法从命。”
联络官带着胸口中弹的尸体，再次停到骑兵大尉面前，如实转述前田大尉的口信。
骑兵大尉那张哪怕面对沙俄骑兵，都勇决的脸涨红了。
联络官继续说：“前田司令请您到梅县小住，他代表加贺百万石家邀请您。”
骑兵大尉挥挥手说：“他是加贺百万石家的？！他的贵族中的耻辱，今天我的铁蹄踩碎挡在前边的这伙八路，再到梅县清算他今天带给我的羞辱。”
骑兵大尉身边的盎格鲁诺尔曼马抖落身上的雨水，被溅了一身的治安军营长转身躲，形态滑稽。
骑兵大尉鄙夷的看着从昨天就一直跟在身边的治安军营长不由哀叹。
治安军营长没羞没臊的凑上前：“好歹前田司令还运来了四个基数的榴弹炮炮弹”
骑兵大尉点点头：“呦西！榴弹就交给你，去把前面的八路炸平！”
治安军营长顿觉腿软，寒毛直竖脊背发凉，小心翼翼地说：“太，太君，能不能派个小太君操炮，兄弟们跟着冲，冲锋！”
啪！
饶是骑兵大尉再好的贵族修养，此时也忍不得一记响亮的耳光赏在了治安军营长湿漉漉、肥嘟嘟脸上。
胡义口焦舌燥，在望远镜中看着骑兵阵地发生的一切，又转过镜头看向趴在营门外三百多米的罗富贵，王小三四个。
计划赶不上变化，就因为伪军王营长的干扰，九连现在把指导员秦优失陷在了鬼子骑兵手里。罗富贵排拢共三挺机枪，两挺机枪陷在了营外，还连带着罗富贵四个人——不要小觑三排人少，这可是九连的机枪排，火力组。
小红缨翘着高高扬起的尾巴辫，跟在胡义的身边，头戴钢盔全没了平日里王霸之气，瞪着大眼睛看看罗富贵方向，又看看鬼子骑兵方向，看看鬼子骑兵方向，又看看罗富贵方向，忧心忡忡地说：“狐狸，这下麻烦大了，你说老秦不会投敌吧？”
田三七鄙夷的白了一眼这个九连的小恶霸，心里默默哀叹，为指导员不值。
马良隔着胡义对小红缨说：“丫头，连长都愁成啥样了，你还胡说！秦指导是那样的人吗？”
胡义无奈，这个时候还有调节气氛的，转向马良命令道：“你带一排守南面，注意防备鬼子偷袭。”
“哥，鬼子和伪军的主力都在西北，我来西面吧”马良争取。
胡义说：“你还承担突围和预备队的作用，去吧，在营区内平行于栅栏挖两道战壕。”
他接着对陈冲命令：“陈冲排，留下个一个班给我做预备队，其余守东面，在营区内平行于栅栏挖两道战壕。让敌人和我们拉开距离，冒头就打，不要节约子弹。”
陈冲留下一班，领命去了。
胡义继续命令：“田三七！”
“到！”田三七干脆利落的回答。
胡义看向田三七：“你也一样，留下一个班，去负责守北线。在营区内平行于栅栏挖两道战壕。让敌人和你拉开距离，冒头就打，不要节约子弹。有往西面进攻的可以放一放，让他们往门口多靠一点。”
三排长罗富贵陷落在营门外，排副李响带着残废三排跟在了连长身边。
“李响，你还有多少榴弹？”
“出发时带的昨天已经打光了，今早在弹药库又找到了八颗，其中有一颗化学弹。”
“待会你跟我，把榴弹发射器布置在西北角，只要对面有动作就分两拨把榴弹都打出去。”
“都发出去？”
“对，化学弹在雨天作用不大。待会我把机枪也布置在西北角。” 胡义皱着浓密的眉，细狭的眼流露出一丝忧色。
最后转过身：“丫头！”
小红缨响亮的回答：“到！狐狸你可想起我来了！”
胡义一手拍在她稚嫩的小肩膀上“你带着吴石头掩护骡子几个，有敢往前凑的鬼子，用步枪远远招呼着，不要放过来，他们几个的小命就靠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