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抗争
众人慢慢散去，包括想要留下来的李明也被打发走，杨婉婷关好门慢慢回到卧室。
“你现在感觉怎么样了？”杨婉婷坐在床边柔声的问着。
“我感觉好多了，好像有点食欲了。”叶木挤出一个笑容。
“那……我下去给你做点吃的。”
叶木房间有很多零食，但杨婉婷不想让他吃那些没有营养的东西。
“哈哈，麻烦你照顾我这个伤残患者了。”
叶木似乎真的好了很多，声音听不出虚弱。
见还有心情开玩笑，杨婉婷稍稍放心：“那我下去啦，你好好躺着，我很快就做好上来。”
“嗯嗯，放心吧。”
……
杨婉婷拿着门卡出门后，叶木又坚持了一分钟。
“婉婷”确认门外真的没人后。
终于是忍不住了，一直都在忍耐不适中的他痛苦的蜷缩起身子。
背部的伤口在肌肉的挤压下不再有可怕的缝隙，但却始终不肯愈合。
他能感觉到从伤口处蔓延，背部在渐渐变得僵硬。
伸手摸了摸，背后果然已经失去了知觉，像是在摸一块冰冷的石头一样。
叶木咬了咬牙，翻过身，颤抖着手想要拿床头柜上的水杯。
啪！
不是水杯，是叶木连人带着被子摔到了床下。
他太虚弱了，竟然是如此简单的一个动作都完成不了。
而因为有棉被阻隔，动静并不大，没有惊动到楼下的女孩。
狐狸在旁边焦急的叫着，却没什么办法。
而这一摔，像是触发了某种开关一样，叶木感觉身体腹部慢慢的灼热起来，像是有一团火在烧一样。
并且这股灼热在慢慢地往全身蔓延着，而它最大的阻碍就是已经失去知觉像石头一样冰冷的后背。
一冷一热以叶木的身体为战场，像是在争夺着领地一样，愈发激烈。
冰火两重天的感觉也让叶木越发难受，随着时间的推移，叶木感觉灼热慢慢的升到了头部的位置。
而冰冷的感觉也不甘示弱，往头部延伸。
随着它们的侵入，叶木头部变得胀痛起来，越来越涨，像是要撑破他的大脑一样。
难以忍受的捂住头，叶木痛苦的低吼起来。
狐狸看着主人痛苦的样子，在旁边呜咽起来。
那声音就像是一条被主人遗弃的小狗。
可怜、悲伤又无助。
很快，狐狸像是想到了什么，飞快的跑出卧室。
跳起来用身体将铁门把手拉下，待门打开后快速向楼下跑去。
汪！汪！汪！汪！
杨婉婷正在厨房忙碌着，突然听到了门外传来了狐狸急促的叫声，还有爪子刨门的声音。
连忙关火放下手中的事情来到门外。
叶木出什么事了……杨婉婷心中一慌。
匆忙的赶到叶木房间。
就这么一小会儿，叶木已经累得满头大汗。
他……自己都这样了还要把人家支走。
看着叶木痛苦的样子，杨婉婷只觉得心口像是被什么堵住了一样，闷的发慌。
上前抱住叶木，感受着他不断颤抖的身体，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自我安慰的话语从杨婉婷口中说出：
“没事的，没事的，你一定会没事的。”
感受着女孩的体温，叶木感觉大脑的胀痛像是有所缓解，积蓄了一下力量才断断续续的说道：
“太阳……阳……阳台。”
闻言杨婉婷赶紧抱起叶木来到阳台。
此时她也察觉到了叶木的身体一冷一热的情况，也不管脏乱，就地坐在阳台上，将叶木放在自己腿上慢慢的靠向自己，用身体温暖着他的后背。
她也不知道这样有没有用，但做了总比什么都不做好。
而此时叶木根本没时间也没心思去感受后背的温润，也感受不到。
明媚的阳光照射到叶木身上，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感觉体内的灼热比之前更活跃了一点，慢慢压缩着寒冷的生存空间。
而大脑也愈发灼热，胀痛感一波一波的冲击着大脑，让叶木感觉脑袋像是随时都会爆掉一样。
痛苦的煎熬中叶木意识渐渐变得模糊，脑中开始出现一些奇怪的想法，并越来越离谱：
人活着的意义是什么啊……丧尸会不会也有意识……它们知道自己在干什么……鲜血的味道可能还不错……好想尝试一下啊……撕裂血肉的感觉肯定很爽……
胡思乱想中，就像人处于弥留状态时，叶木的意识突然变得清醒了一点，往日种种纷至沓来：
哭闹…糖果…爸妈…老师…同学…发小…同桌…初恋…夏天…大学…工作…突变…女孩…笑颜……
回忆片段如走马观花，画面最终定格在了女孩的笑颜之上。
身体也似乎达到了极限，手掌滑落身体。
叶木嘴角带笑的闭上了眼睛。
意识残留的最后一刻，隐约间听到了女孩伤心的哭喊：
“你别睡啊，醒一醒啊……”
……
一片无尽的虚无之中……
空间的定义似乎并不存在，没有上下，没有左右，时间在这里似乎也失去了意义。
一个人影在这个虚无的世界里随波飘荡，紧闭双眼，神态安详。
时间不知道过去了多久，直至一道光亮在这片世界中一闪而逝。
叶木慢慢的恢复了意识，猛地睁开眼。
他确定自己是睁开了眼，可是眼前只有无尽的黑暗，周围一片寂静。
他能感觉到自己的身体，但死寂的黑暗中有股诡异的错觉，他感觉自己好像在看着自己。
伸出双手摸向自己的脸颊，他觉得那双手像是另一个人的手一样，摸在脸上有一种陌生的感觉，触电般的收回了双手。
倏地坐起，感觉中自己应该是坐起来了。
但他感觉不到手和“地面”的触觉，往下伸手又能感受到明显的阻力。
这是一种很奇怪很别扭的感觉。
就像是那里有一堵墙阻拦着你，但你又看不见也摸不着。
叶木回想了一下……难道自己死了？这里是天堂？不，这里更像是地狱。
记忆还算清晰，身体的不适也消失了，这到底是哪里？
疑惑中叶木发出了疑问：“有……人吗？”
“有”字一出口，叶木就感觉到了异样，他听不到自己的声音，后面的两个字他都不知道有没有说出去。
一种怪异荒诞的情绪在心底滋生。
他能感觉到自己的身体真实存在，但却没有触感，没有听觉，甚至连自己的心跳都感受不到。
就像是自己的意识在身体之外操控着自己的身体一样……
身体之外……叶木终于发现了异样的原因了。
他根本就没有身体！
黑暗中的身体是他习惯性的，就像是本能一样想象出来的。
这一发现让他惊恐的同时又困惑了……这到底是什么情况。
…………
公寓，601室，客厅。
叶木躺在沙发上，失去了气息，没有了心跳。
早就再三确认过的杨婉婷红着眼睛坐在旁边。
周围站着一圈人，大都神情沉重，或沉默不语，或皱眉思索，或欲言又止。
他们大都听到了杨婉婷的哭喊。
“叶哥这……这是……不，我不相信他就这么死了，我不信！”李明率先出声了。
“可是……他……确实是没有心跳了啊。”
听闻这话，李明急了：“那你能解释他为什么没有变成丧尸吗，你能解释吗？你凭什么说叶哥已经死了！”
狐狸在旁边呜呜叫着，似乎在附和。
“我……我也没说他……死了啊。”那人有点底气不足。
“你的意思就是！”李明红了眼。
感受着沙发上叶木没了跳动，灼热也慢慢褪去的胸口，杨婉婷也发话了：“我也相信他还活着，他还在和体内的病毒抗争着，你们知道吗……”哽咽了一下，杨婉婷又道：
“就算是他已经没有了心跳，没有了呼吸，可是他身体里面的每一个细胞却还在抗争着，努力着，挽救着宿主的生命……”
“这种情况我们都没有遇到过，呼吸都已经停止了，可他的体内却好像还在进行着某种斗争……”黄铭峰顿了一下，又道：
“你之前不是说他晒到太阳才发生变化的吗，那我们不如死马当活马医，将他抬到天台，接受阳光的照射，说不定能出现转机。”
杨婉婷之前见叶木闭上了眼睛，下意识的以为是太阳的缘故，却忽略了叶木晒过太阳后身体变得更加灼热的触感。
而现在灼热正慢慢退去，想到叶木身体变得冰凉，变得真的像是一具尸体，杨婉婷终于是反应了过来。
“对……对啊，快点，我们去天台！”
杨婉婷抱着叶木，旁边有人拿着被褥，一群人来到了天台。
太阳高悬，烈日当空。
…………
黑暗中，叶木突然看到了一抹亮光。
距离他很远，又似乎很近。
他不自觉的向着光亮“走”去。
他有种直觉，只要靠近光亮，自己的意识就能回到身体了。
但不管他怎么“走”，都靠近不了光亮。
就像是他一直未动，或者光亮处在一个相对的空间里面，他永远也靠近不了。
但叶木没有放弃，“走”啊“走”……
“走”着“走”着，叶木感觉到自己的意识在慢慢变得虚弱。
他知道，如果这里的意识消失，那自己可能真的就“死”了。
到时候回到他身体里面的，可能就只剩下带着恐怖想法的非人意识了。
他不敢想象，自己变成了丧尸后第一个伤害的人是谁……不！
我，一定要活下去……叶木的意识发出了“怒吼”。
…………
天台上。
“有效果，真的有效果。”感受着叶木又变得灼热的身体，杨婉婷惊喜的叫了出来。
“有救了，叶哥有救了，哈哈，有救了……”李明也上前感受了一下。
这时杨婉婷突然愣了一下，连忙俯下身子将耳朵凑到叶木胸口。
顿时喜极而泣：
“唔……活了……心跳……有心跳了，他……他没有放弃希望……”
——丧尸，是没有心跳的。
“哈哈，我就知道，叶哥是没那么容易死的。”李明顿时兴奋起来。
“这……奇迹啊这是，这绝对是一个奇迹！”有人惊叹。
“不敢相信，那这样的话……我们用镜子再加一层反射光试试，说不定效果更好。”黄铭峰提议道。
“有道理，我先把我们的落地镜搬来。”朱雅丽率先支持男朋友的话。
“确实。”
“可以试试。”
众人忙碌起来。
…………
叶木的意识已经虚弱了很多，但他还是坚持着往“前”“走”着，那是有光的地方。
突然，前面那很远又似乎很近，但却永远也到达不了的光亮突然像是变得近了一点。
不……不是近了，是光亮突然变大了许多。
这让叶木振奋精神，更加“卖力”的“走”了起来……
时间慢慢的流逝，一成不变的虚无之中。
叶木不知道他走了多久，走了多远，“前”面的光亮好似近了点，又好似还在原地。
越来越困，越来越疲惫。
好想“睡一觉”啊……叶木快要支撑不下去了。
爸，妈……我真的好累啊……杨婉婷……对不起了……我可能……回不去了。
他知道，外面肯定有个女孩在等着他。
所以他还不能“睡”，这一“睡”，就是和世界永别了。
如果看得见，那叶木的意识此时一定是虚幻无比，快要消失。
但心中有一股信念支撑着他，他一定要回去，一定！
但这终究掩盖不了他意识越来越虚弱的事实。
意识渐渐变得模糊，只剩下了本能，驱使着他向“前”“走”去。
终于……意识即将消散。
他真的已经到了极限。
结束了吗？
女孩子手都还没牵过呢……好遗憾啊……不……
不！
突然一股强烈的不甘从意识深处涌现。
本来即将消散的意识强行凝聚起来，变成了一股执念。
继续向着光亮而去。
…………
天台上。
狐狸趴在叶木胸口不肯下去，似乎感受不到那股灼热，静静的陪着主人，或者另有原因……
杨婉婷坐在旁边握着叶木的一只手掌，感受着他的情况。
众人小心的跟随太阳的变化，细微调动着各类大小不一镜子的位置。
太阳渐渐西斜，阳光也不再那么猛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