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点灯
“不对啊。”
最先提出疑问的，是心思最直率的郑大龙：“要按这么说，她不可能到过先前的‘连理冢’……”
“你觉得她这性子，是安分的人吗？本来就特么艺术生，打着‘采风’找灵感的名义到处撒野，这红杉县除了正经的深山老林，有她没到过的地方吗？她应该是真到过那个‘石屋子’。”
万奇只差快吐血了。
在和‘未来’的胡亚楠对话时，对方因为开启了‘震动’模式，所以没再烘烤衣服。
等‘未来的那个’离开，本主当即昏迷。
万奇是真怕她着凉，就把自己的衣服给她裹上。
这下子可好了，等到胡亚楠一醒过来，看到自己衣衫不整的模样，当时就炸毛了！
本来万奇还没跟她较真，可俩人边追拉撕扯，万奇边问她始末经过。
正如‘未来’所说，她一开始就是为了试探和报复万奇这‘神算子’，故意带假路。
野猪把车掀翻的时候，她是害怕了，想说真话都不敢说。
再后来，被埋到连理冢里，先后见到了常玉仙、胡小七和口天吴，经历了那么些难以想象的事，末了她自己都忘了自己最初是说瞎话了。
换句话说，人在某个年龄段是‘最要脸’的。
对着口天吴的时候，再说实话，那就是真正狠抽自己耳刮子了，所以只能选择硬着头皮把瞎话编到底……
万奇本来也不是泥菩萨，得知真相，那还不发火？
揪着她腮帮子不放，让她多个心眼、长点教训，别他妈害人害己了。
胡亚楠也是急眼了。
不光是谎言被戳破恼羞成怒，关键除去万奇的衣服，她自身上半截跟什么都没穿也差不多。
本能的自我保护意识不算，又再说回之前。
人跟人之间只要有交流就会产生感情，复杂多样。
就她的年纪，这一番经历下来，最后是真忽略了自己最初的谎言，真把万奇这大叔当成了共同探险的拍档。
‘拍档’拆伙，永远都比两个陌生人呛火要激烈。
所以，就成了眼下郑大龙他们看到的这样……
口天吴有句话没说错，有些地点地名，的确是‘无中生有’。
当初带胡亚楠来、追求她的那个小男生，作为这里的‘发现者’，就是个和她相同专业的‘骚人’。
随口一说，不足二十米高的土丘就成了妙笔山。
这几间破屋子，就他妈成了生花观！
……
“消消气，消消气……”
郑大龙不住地劝万奇，实际他得知真相，心底何尝不有些窝火？
可一来年龄在那儿摆着，再则，他还是很清楚，胡亚楠跟他、跟万奇的区别的。
他和万奇是真涉险，而胡亚楠，不过是‘现实’中一个普通的小女生。
“我错了。对不起大家。”
在乔颜和画仙儿的劝导下，胡亚楠终于肯服软道歉。
万奇当即一摆手：“我不接受道歉。不过因为你的谎言，替画仙儿的太师父太师母解了困。两样相抵，翻篇儿了！”
“是非恩怨分明，不愧是二祖爷。”画中仙‘啧’声道。
“别捧了，有劲吗？”
万奇斜睨向臊眉耷眼的胡亚楠：“生花观是假，壁画是真的吧？”
胡亚楠点了点头：“这是真的！只是……我也不知道怎么说，你们跟我来看看就知道了！”
……
总共只几间瓦房，看建筑材料，也不能说年代太过久远。
之前着急避雨，进的是偏房，类似厨屋。
跟着胡亚楠来到正屋，进去一看情形，画中仙率先开口说，开门就是龛台，供奉的是个道人模样，倒还真是所道观。
随即又道：“只是时间太久，这道人打扮的泥塑面孔完全看不清楚了，不过我怎么觉得……觉得这不像是正道之人呢？”
“先找壁画！”万奇冲胡亚楠抬了抬手。
穿堂过户来到后屋，更加破败不堪，没有一样完整家具的屋内，四壁墙面上，竟果真有着四幅满墙壁画。
这时万奇倒是没怪胡亚楠刚才说的含糊，因为这些不知何年何月何人所绘的壁画，而且是画在墙上，屋子并非密不透风，单单是风尘摧残，墙皮也剥落了许多，残存的画笔痕迹，也大都模糊不清了。不仔细看，看不出画中内容。
“你看，这个人，像不像你？！”
胡亚楠指着墙上一处，回头对万奇道：“这我没说谎吧？”
“你没说谎。”
看到她所指的画中人，万奇语声变得低沉：“衣服和之前乔颜给我换的那套很像。戴眼镜，侧脸也像。可是，他的手里，好像少了点什么东西啊……”
“马灯！”
郑大龙道，“他左手的姿势，像是原本提着一盏灯。”
他和万奇对视一眼，同时都想起4号的书房里，那神秘人遗落，万奇带走，最终熄灭后被冷慧兰带出这个‘世界’的那盏马灯。
万奇扭脸看向画中仙：“知道马灯是什么样吧？”
“知道，不过大同小异，外形有差别的。”
“你进过那么多墓，应该是见过不少灯的……你，现在就拣你所知的，大约民国时候的马灯添画上去！”
“啊？”画中仙愕然，“我画啊？”
“难不成让我来？”
万奇低眼间，脑子里快速思索。
抬眼时，却是蓦地张开双臂，原地转了个圈：
“不光是画灯，我们，要把这些画全部复原！我现在已经火攻心尖了，不想再多耗费时间！”
“咕噜噜……”
口中说的豪狠，肚子却不争气的叫了起来。
万奇忍不住又瞪了胡亚楠一眼，心说：
妈的，睡醒就打，打累就睡。这精神头和特么以后开房是一个德性。
“画仙儿。先画灯！”
万奇揉着肚子，坚持说道：“用你太师父给你的半截笔，先把那人手里的灯画上！”
“得嘞！您说什么是什么！”
画中仙从怀里掏出那半截笔，本是把笔头凑向口中，忽然停下来，转头道：
“二祖爷，不对啊。这画带彩！我老师说过，这奇笔是可以勾无形色彩，但只限五种，好像没有一种是和这灯色儿符合的啊？”
万奇蓦地抬手指着那画中正沿着台阶向上的眼镜男，沉声道：
“你只管画，我负责，点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