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鼠王
丁红梅很郑重地说，这件事责任不在郑大龙，实在是当时火车上连生事端，医务短缺，另一个医务才让他帮忙。出错以后，他必定也受到了相应处分。
吴友德急着对石哪吒说，自己先前也猜到了些，现在确定是中了巫蛊之术，该如何解救？
石哪吒渐渐恢复平静，说：
“铁山是不是告诉你，要你们做三件事？”
吴友德忙说：“是是，他要我找专人替他办理后事，已经办完了。还有两件是什么，他却没说啊，还请老嫂子指点。”
石哪吒摇摇头：“我不懂蛊毒降头之类，我娃儿也不知道铁山具体要你们做什么。只能告诉你们，想要活命，就得去马家庄。尽快！我老太婆该说的都说了，你们走吧，咳咳咳……”
她忽然剧烈地咳嗽起来。
丁红梅想要上前，她却嘶声大喊着：“走，快走……咳咳咳咳……滚！都他娘的赶紧滚蛋！！！”
无奈，一行人只好离开。
走出大门的时候，石哪吒已经挺着个大肚子走到了院里，仍咳嗽不止。
院门才一关上，就听到她破口大骂。声音呱噪，骂得那叫一个难听。
回到车里，沉湎往事而自责的郑大龙还没缓过来，握着方向盘说：
“从现在开始，我不会再质疑任何事，只要对红梅没有伤害，也不会阻止你们做什么。
那女的刚才说，要尽快去马家庄，那庄子和这儿正好掉向对角，快两百多公里了。
现在雪还算小，明天开始又要下大雪，不如就连夜过去吧。不出意外，天亮就能赶到了。”
被‘老鼠嫁女’耽搁半天，这会儿已经是深夜。
吴友德最是怕死，当即自作主张替其他人同意。
他特长之一是调节气氛，见郑大龙一直沉默开车，怕他分心出岔子，索性豁出老脸，跟丁红梅说起了自己不久前亲身经历‘老鼠嫁女’的经过。
丁红梅间或发问，车上氛围逐渐不再沉闷。
听吴友德讲完，丁红梅总结说，他不是被邪物迷惑，而是色迷心窍。
还说自己更偏向相信石哪吒‘拉牲胎’的说法，那毕竟更符合人们常说的报应。
她问吴友德，以前怎么得罪老鼠，才遭到这样的‘打击报复’。
吴友德假装没听见，岔开话题问我们，有没有留意到石哪吒家的灵堂相框里没有照片？
这点所有人后来都看到了，但当时那种情况，谁也不好多问。
而且，石哪吒本身的怪异，已经盖过了其它。
算起来，丁红梅实际年龄得五十开外，但昏迷三十年，醒来后的她对什么都好奇。
说自己听说过肚仙，不知道石哪吒是否和流传的一样，肚里怀着能未卜先知的小鬼。
吴友德夸夸其谈，说肚仙大江南北各地大多都是有的，但大多都是骗人钱财。
有的肚仙肚子能发出声音，实际是懂得腹语，刻意营造的气氛加上求事者的愚昧，才让当事人深信不疑。
以淮河为界，真正的肚仙可以分为两种。
淮河以南，大多是自称怀有错投的‘鬼胎’，替人卜算，为得是积累德福，好再世为人托生在好人家。
这一类他吴友德还没遇到过，不予评论。
淮河以北，特别是过了山海关，肚仙多是供有保家仙。
说是‘肚里有货’，实际是所供仙家予以提示，可以说是另一种形式的‘出马’。
丁红梅追问，他认为石哪吒是哪一种？
吴友德说：“那肯定是北派了。我才一进屋，就闻到一股子酒味。正所谓胡家喜烟，黄家嗜酒，供奉这两家，这两样肯定是少不了地。”
他转向万奇道：“记不记得我跟你说过，我那黄老哥就是黄家搬杆子出马的弟子？”
万奇摇头：“不记得。”
“呃……忘了你是‘二代’了。”
行程过半，风雪骤急起来。
见郑大龙满脸疲惫，开车开的辛苦，丁红梅问万奇和吴友德谁能替他？
吴友德说：“我是不会开车。”看向万奇，表情有些尴尬。
他可是知道，万奇因为一场车祸，不光倾家荡产，还被吊销了驾驶本。
万奇的病，也是因为那场祸事造成的。
吴友德不晓得‘万二代’会不会开车，但身为一个病人，还特么是精神方面……他本人一言不发不回应，那就绝不能招惹是非。
凌晨六点多，郑大龙没说什么，万奇却说顶不住了，饿得难受。
恰好路过城郊一家早点铺，一行人便全票通过停车干饭。
进屋前，万奇停下脚步，看向停驻的车，吸溜了两下鼻子。
进去坐下后，等店老板把吃食端上桌后走开，万奇忽然向吴友德问道：
“你以前做过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你什么意思？这叫什么话？”
吴友德端起杯子，拧着眉咂了一口酒，他有喝早酒的习惯。
万奇微微摇头：“有些话我本来不想说，可有些问题如果不弄清楚，我们好像不用等什么蛊毒发作，就得提前去找阎王报到了。”
“什么情况？”吴友德听出了话中蹊跷。
万奇压低了声音：“车上不止我们四个，还有一个家伙。从在黄花村上车，它一直跟到了这儿。”
“车上还有别人？谁？”
哪怕是郑大龙，听到这话背后也一阵发寒。
“不是人，是老鼠。”
万奇面色凝重，“是鼠王！”
说别的还没什么，一提到老鼠，郑大龙瞬间头皮发炸：
“鼠王？难道是……那只最大个的？”
“是它。”万奇点头，“我们上车前，它已经在车上了！我们进来前，还在！”
郑大龙道：“在黄花村下车后我就把车锁了，它怎么可能进去？”
“一个大活人都能被搬出三里地，被埋进坟堆里，你认为它进不了车？”万奇眼珠急转，是真有些毛了。
四个人当中，他最年轻。
就算丁红梅的记忆停留在三十年前，之前在路上听说那鼠王模样，也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
如果真有所谓‘灵性’，能够随时随地调动鼠子鼠孙，因为和吴友德有仇，群起攻之，就算人手里有家伙，也是难以抵挡其数量的。
万奇连着几口吞下整碗馄饨，直起腰，眼睛斜向后方，呼吸变得粗重：
“妈的，来错地方了……”